“放肆!”中年男人身邊的人走出來,對她瞪眼吼道。林夢夢本就嚇了一跳,看到面前牛高馬大的兇大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退下。”中年男人擺擺手,示意兇大漢。兇大漢馬上哈巴狗似地退下去,乖極了。林夢夢朝兇大漢瞪一眼,不忘做個鬼臉。原本有些嚴肅的中年男人眯眼,笑了起來,“小姑娘,你可真有意思。”
“大叔,你沒事吧。”中年男人的玩笑讓她減輕了戒備,過來關心他。
中年男人踢踢腿,“沒事,很好。”
林夢夢覺得很奇怪,這個中年男人明明沒見過,卻怎麼都覺得眼熟?
“裘連翊,裘先生在嗎?”中年男人問她。
林夢夢對他頗有好感,也不隱瞞,“在的,我去給你叫。”她扭身,一蹦一跳地走回去。中年男人和他的人跟着林夢夢走向裡。
推門時,方管家正好從裡面出來,看到她身後的人,臉色一時大變,“安伯爵?”
“安……安伯爵?”林夢夢一時口癡,不敢置信地回了頭,去看背後的中年男人。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皇儲?那麼他不就是……裘連翊的生父了?
這會兒纔想到眼熟的原因,自己在電視上看到過啊!
他們現在不是敵對關係嗎?
林夢夢悔到腸子都在發青,她應該先把他們的身份弄清楚再領他進來的!她覺得,要馬上把他推出去!
“老闆。”還未付諸行動,方管家就轉了向,對着身後人呼。林夢夢擡頭,看到裘連翊穿着一身居家服站在背後,頭上泛着微微的溼氣,臉龐在清洗過後更加凸現,五官有如刀刻。
裘連翊的臉形和安伯爵的的確有幾份相似。
在看到面前的安伯爵時,他的面色明顯暗下。
“裘連翊。”林夢夢低低呼着,感覺自己又犯錯了。
“裘先生。”安伯爵已出了聲,相當客氣,“很抱歉冒昧來訪,我想和您談談。”
這哪裡是父子談話啊,分明就是陌生人。不過,安伯爵會是如此客氣的一個人,倒是出乎林夢夢的意料。
裘連翊的表情是複雜的,但到底沒有拒絕,領着安伯爵去了書房。
林夢夢愣愣地看着閉緊的門頁,眉頭始終是擰着的,“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管家投來慈祥的目光,“少夫人,您什麼都沒做錯,他們遲早是要見面的。”
“可他們……看起來好陌生啊。”
“老闆是安伯爵兒子的事情,沒有多少人知道,安伯爵本人也不清楚。”只有幾個心腹知道這個秘密。
“爲什麼……要瞞着他?”在林夢夢看來,是父子就該相認。
管家嘆了一聲,情緒複雜。他有意壓制着自己的想法,沒讓林夢夢探出來。林夢夢扁了扁嘴,想到了自己的父親。裘連翊的父親在眼前卻不相認,而她呢?苦苦等了這麼多年,尋找了這麼多年,卻怎麼都找不到。
她一時懨懨,默默地坐到沙發上,發起呆來。
裘連翊和安伯爵並沒有聊多久。管家將安伯爵送了出去,離開時,他極爲慈祥地看了林夢夢一眼。林夢夢覺得他的目光特別隨和,一點都不像個搞政治的,倒更像鄰家大叔。
裘連翊並沒有出來。她走進去,在窗邊找到了他。他背對着她,目視前方,指上還掐着一支菸。
煙霧杳杳,給人一種沉重之感。
她輕輕走過去,立在他身後,突然覺得有些心酸,也理不清爲什麼會這樣。一會兒,她從背後環住了他,把頭貼在他背上。
裘連翊回了頭,來看她,“怎麼了?”
她把頭往他的背部磨了磨,“裘連翊,你一定很傷心,對不對?其實,你也希望叫他一聲爸爸的,對不對?”
他的脣角牽扯了一下,表情十分怪異,最後將她拉到眼前,“林夢夢,寫小說寫多了?這麼感性?”
林夢夢此時才注意,自己的眼角溼溼的。是她寫小說寫多了的緣故嗎?眼前的裘連翊如以往一般,依然沒有表露太多情緒,可她爲什麼會感覺到來自他心靈心處的沉重呢?她不是讀不透他的心嗎?
林夢夢自己也有些蒙了。
“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他道,鬆開了她,大步走出去。走上樓梯時,耳側又響起了林夢夢剛剛的話,步子突然滯了一下。不傷心麼?怎麼可能!
裘連翊睡着了,林夢夢沒有去打擾他,一個人擺出小電腦在客廳裡寫小說。勉強打了幾百個字,一點感覺都沒有,停了指。
她此時腦子裡反反覆覆想的是安伯爵到來的事,心裡鬧鬧騰騰的。指劃下,輸入安伯爵幾個字,很快,他的資料就出來了。
安伯爵現在五十四歲,與一位鋼琴家結婚,育有三子一女,家庭和睦,堪稱本國典範。還有其它,林林總總,一大堆。她的目光落在“家庭和睦,堪稱本國典範”幾個字上,覺得異常諷刺。
他們家庭和睦了,裘連翊呢?算什麼?
好想當面質問一下他呢。
林夢夢還沉浸在安伯爵和裘連翊的事上,有噔噔的高跟鞋音從外面傳來,一直打到屋內。她擡頭,一眼看到了走進來的海樂兒,頭皮硬了一硬。海樂兒也看到了她,臉色登時不好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她滯住,不知道怎麼回答。若在平時,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氣她一氣的,可現在她和裘連翊當衆宣佈了關係,自己若說多了話惹到她……
她的沉默在海樂兒眼裡便是心虛,越發高調,去看迎過來的管家,“什麼垃圾都往家裡搬嗎?把這個女人和所有跟她有關的垃圾都丟出去!”
“這個……海樂兒小姐……”
“我和翊哥哥馬上要訂婚了,你不知道嗎?”海樂兒眉頭一豎,去瞪方管家。
方管家閉了嘴,卻也沒有動。
海樂兒自己走過來,一把扯掉林夢夢的筆記本丟在沙發上,“我叫你滾沒聽到嗎?還要喊人來把你拉出去?”
林夢夢何曾被人這麼欺負過!若放在往日,定要揭竿而起,把海樂兒打趴下。但這會兒,她硬是不敢,只能咬牙忍着。忍吧,爲了裘連翊忍忍,就當被狗咬了。
她終於體味到爲什麼忍子頭上要加把刀了,這比用刀割還難受。但即使委屈難受,她也撐着。見鬼的政治,動不動就會壞大事,她能不忍嗎?
“該出去的是你。”
有男聲突兀地從背後傳來,裘連翊不知何時走下來,目光沉沉地落在海樂兒身上。
“什……什麼?”海樂兒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確定了關係後,裘連翊怎麼敢對自己說這種話?
“我說該出去的是你!”裘連翊的表情泛着明顯的冷,看她時目光疏遠而又銳利。海樂兒指了指自己,“你說的是我?翊哥哥,你沒搞錯吧!全天下都知道你要和我訂婚,要娶我,你想變成負心漢嗎?從政的人變成負心漢,等於自斷前路,你不知道嗎?”
這話,說得林夢夢臉都白了,開始默默收拾東西。還是她先滾出去吧。
“林夢夢,你在幹什麼!”裘連翊泛怒的聲音傳來。林夢夢收拾到一半的東西抱在手裡,不敢動彈。
他走過去,提起她,塞到身側,“我讓你乖乖呆在身邊,又忘了?”
林夢夢抹了抹冷汗,她沒忘,可眼前情形不對啊。裘連翊的臂死緊死緊地拽着她,也不能動,只能默默站在那兒。
海樂兒看到這一幕,幾乎氣瘋,“翊哥哥,你真不要命了?”
裘連翊一臉平淡,正眼都不看她,“我們是不會訂婚的,具體原因去問你父親。”
“你……”海樂兒一副都快接不上氣來的樣子,臉上的表情由最初的得意變成現在的蒼白。
“方管家,還不送客?”裘連翊不客氣地宣佈,管家急急走上來,“海樂兒小姐,請。”
“哼!”海樂兒跺腳而去。
林夢夢跳了起來,用拿着筆記本的手去拍裘連翊,“你瘋了嗎?竟然這麼把她給趕跑了?她要是……不行,要把她追回來!”
她朝前跑,裘連翊將她扯了回去,“林夢夢,你該罰!”
“罰你個頭!”這會兒哪有心情和他扯罰不罰的事,“你不是搞政治的高手嗎?怎麼這麼點忍耐力都沒有?大不了我聽她的話暫時出去避避,你現在把她得罪了,怎麼辦?她說了,負心漢會完蛋的……”
說到這裡,她的眼睛脹了起來,紅紅的,一下子泄了氣。眼淚無聲滾下來,她吸了吸鼻子,“裘連翊,你要是把自己給害死了,我怎麼辦?都說紅顏禍水,還真是這麼回事啊。可我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會把你害慘啊,你要是出了事,我這輩子還怎麼過?不得內疚到死?”
裘連翊看她這樣子,原本是有些無奈的,此時聽她這麼說,心裡一陣陣泛軟,將她扯到面前,握住了雙肩,“林夢夢,你聽好了,不和海樂兒訂婚,我什麼事都不會有,不許胡思亂想。”
她還是會亂想。
林夢夢不肯聽話,一個勁兒地哭。裘連翊沒辦法,牽着她走向沙發,將她按在了位置上,“還有十分鐘,等下好好看!”他打開了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