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傳來一陣舒心的笑,“謝謝你能這麼信任我,就衝着這點,我會給你保守秘密,並幫助你。說吧,希望我爲你做些什麼?”
“其實也沒有想要你做的,只是純粹想找人傾訴一下。”她實話實說。
“既然這樣,就出來吧,今天正好有空,我可以充當免費的垃圾筒,由着你傾訴。”
“出來?”她遲疑着,卻是很動心的。呆在家裡只會把人悶壞。
“我在昨天見面的街角等你。”那頭未等她回答便做了決定,還附加一句,“不見不散。”
林夢夢原本擔心裘連翊囚禁了她,管家不會讓她出門,哪知管家並未阻攔,甚至連保鏢都沒給她安排。
“或許,貝莎小姐更適合老闆。”管家的心思透露出來,輕輕嘆息着。林夢夢的背僵了一下,管家似乎意識到什麼,立刻屏住呼吸,沒讓自己亂想。
昨天自己的突然離開讓他失望透頂了吧。這樣比起來,還真是貝莎更適合站在裘連翊身邊。有了這個意識,她的心悶悶地再次塞緊。
在街角,她如願見到了丹尼。他一身西裝加身,紳士優雅,無端讓她心安。她快步走過去,“怎麼這麼快?”
“正好在這附近。”他笑着答,兩頰露出淺淺的酒窩。不可否認,他的長相也是極好的,但站在他面前,她不會臉紅心跳,自然得很,就像是認識了多年的老朋友。
“還去昨天那裡?”她問,朝他的車子走去。
他爲她拉開車門,“隨你,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她笑了笑,“你可真體貼。”
丹尼沒說什麼,只是笑笑,啓動車子。林夢夢倚在椅子上,眼睛看着前方,卻在暗自探聽着他的內心。經歷了太多事,連身邊可以無條件相信的人都在變化,還能相信誰?
他的思想裡飛轉過許多事,有針對她的,有生意上的,有自己父母的,一切都很正常。終於放下心來,卻又莫名地想起了裘連翊。要是他的心思也是如此好探聽的該有多好啊。
唉——
她無奈地嘆起了氣。
“又想起了傷心事?”他轉頭來問,細緻得很。
她扁嘴點頭,算是承認。
“記住,有需要我可以隨時幫忙。”他依然不問她是什麼事,只是如此道。
林夢夢點頭,“謝謝你。”
除了感謝他的慷慨,更感謝他這種始終不探究她秘密的做法。有些事,說不清楚也難以啓齒。
“心情不好的時候,應該去做點刺激性的事。”他道,眼睛落在她身上。
“刺激性?”林夢夢立刻聯想到了某種不好的事,急急抱住自己,“想都別想!”待他笑起來才弄清楚,他說的刺激性不是什麼低俗內容,臉一時紅通通的,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放心吧,在你是有夫之婦期間,我是不會往那方面想的。”他半揶揄着開口,脣上的笑容格外亮眼。
林夢夢沒好意思地搓手,都不敢見人了。
丹尼帶她去了遊樂場,坐了最最刺激的遊樂設施。從跳樓機上下來,林夢夢的兩腿發軟,但鬱悶卻已經無影無蹤。她哈哈笑着,恢復了原本無憂無慮的樣子。
丹尼將她送回街口,林夢夢迴了家。
“少夫人回來了?”管家迎過來,低聲問。
原本是要上樓的,在越過他時,林夢夢停了腳步,去看他,“管家也不希望我留在裘連翊身邊?”
“這……”管家尷尬了一下,卻點了頭,“確實如此。少夫人天真單純,如果只是過日子,倒也不錯。但老闆生存的環境時刻都兇險層層,搞不好就會沒命,少夫人的天真單純便變成了愚蠢,只會拖累老闆。”
他的真言烘得林夢夢臉上了陣陣發熱,尷尬,窘迫。管家還是第一次說如此難聽的話。
“少夫人可曾知道,老闆花了多大的力氣才租來飛機帶您回國,您卻莫名其妙地玩失蹤。就因爲您這樣,不僅沒回成國,老闆現在還成了兩位皇子的眼中釘,短時間內完全沒有可能離開。老闆的身份特殊,若是哪天被揭開,他將會更加危險,少夫人您不是不知道,又爲什麼那樣做?”
管家的話逼得她低了頭,言語不得。
昨天的事情打擊性太大,她蒙了頭腦,哪裡會想到那麼多。
“如果有機會,少夫人請離開吧。”管家不客氣地提出建議,不再多話,退了出去。
林夢夢咀嚼着這話,心裡有說不出的難過。世界孤寂得可怕,她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座深井裡,怎麼都爬不出來。
一會兒想着自己對裘連翊的拖累,一會兒想着貝莎說的裘連翊留下自己的目的,思緒再次混亂。
她回了房,進了浴室。
對着鏡子,看自己。她的皮膚極好,身上幾乎沒有瑕疵,無處不透露着青春的朝氣。如果這副身體有一天躺到了實驗室裡,被分解成無數的細胞……她沒敢想象,用力用冷水潑着自己的臉。
衝完涼後,她躺到牀上,或許白天玩得太刺激的緣故,竟睡着了。她做了一場夢,夢到自己被送上了實驗臺,在刺目的刀下一點點變成碎片,貝莎站在她面前開懷大笑,“林夢夢,這就是你的命運!”
管家也用冷眼看着她,“愚蠢的女人只能任人宰割,這是對你私自離開的懲罰。”
而裘連翊始終冷着臉,彷彿不認識她……
她被嚇醒,一個翻身坐起來。四周黑得可怕,不知道什麼時候,裘連翊還沒有回來。她喘息着,伸手去抓自己的胸口,想要氣流更流暢一些。
等到呼息平穩了,纔去拿手機看上面的時間,已經九點多了。剛剛那場夢裡的畫面還在頭腦裡閃爍,她抓了一把發,思忖着是不是該和裘連翊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想了好久,她按下了裘連翊的手機號碼。
嘟嘟幾聲後,終於被接通。
“裘連翊,你什麼時候能回來?我想和你談談。”她急切地道。其實下這個決定,她是鼓足了勇氣的。
“林夢夢?”那頭,傳來的卻是女聲。有短暫的恍惚,林夢夢很快清醒,“貝莎?”她再去看手機號,分明是裘連翊的。
“裘連翊和你在一起?”
“嗯。”貝莎應聲,“要找他?如果找他的話請問點打電話過來,他在沖涼。”
“衝……涼?”他爲什麼要衝涼?又在哪裡衝?
“給我浴巾。”另一道聲音傳來,離話筒有些遠,但林夢夢卻聽得清楚,分明是裘連翊的!
“給!”貝莎沒再跟她說話,掛斷了電話。
林夢夢感覺身體都是涼的。裘連翊去了貝莎的家裡沖涼,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們……
她沒辦法不亂想!
在屋子裡晃着,她捏緊了電話。
不管怎麼說,沒親眼看到不是嗎?會不會有別的誤會?
過了十分鐘,她再次撥了電話過去。
“有什麼事?如果不是緊要的以後再說!”裘連翊接了,極快地說了這麼一句。林夢夢張張嘴,剛想說話,那頭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爲什麼要掛斷自己的電話?
她再打過去,已經無人接聽。
握着手機,林夢夢陷入了極致的不安當中。
裘連翊一連數天都沒有回家,無影無蹤,管家對她依然客氣,但那份客氣裡已經讓她體味到了疏遠。想着那天的電話,看着沒有溫度的家,林夢夢有種被排擠出去的感覺。
“少夫人,我走了,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傭人薇安走過來,對她道。她撫着自己的腹部,一臉的幸福。她是因爲懷孕才辭職的。
“珊尼算得真準,她說我會在兩個月內懷孕,果然懷上了。”薇安並不知道她的心情,無心地道,稱讚着珊尼。
薇安的話讓她突兀地想起了珊尼曾經給自己算的命!是怎麼說的?以爲愛自己的人其實並不愛自己,只是另有所圖。而她,不過是炮灰!
這想法激得她全身發寒,打了個冷戰。
“少夫人,您怎麼了?”薇安哪裡知道她在想什麼,看她這樣,嚇了一跳,“您生病了嗎?”
“沒。”她虛弱地站起,勉強笑着搖頭,“只是空調調得太低。恭喜你。”
薇安笑嘻嘻地離去。
屋裡,傭人們趁着管家沒在,圍在角落裡讓珊尼給算命。她把薇安的一切都算準了,這讓大家驚訝的同時對她深信不疑。
林夢夢晃了晃身子,走了出去。
外面的陽光刺眼,她伸手,擋住了半邊臉。明明這麼灼熱的陽光,照到她的皮膚上卻冷冰冰的,難受極了。她獨自走出去,一個人來到街角。不知道爲什麼,難過的時候總想碰到丹尼,他身上有一股特別的東西,總能趕走她心底的陰霾。
拿着手機,卻到底沒有去撥他的號碼。她亦知道,沒有人有義務爲她開解煩悶。她一屁股坐在街頭的花壇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腳。
一道陰影蓋過來,將她遮住。以爲是過往的路人,她沒有擡頭,只是歪了歪身子。
“在這裡坐了多久了?”那人卻出了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