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土着,呂宋土着,他們乘着周圍的平民逃散的時候衝進了我表叔家的院子,他們把我表叔全家都給綁了起來,搜刮財物,還想要強殲我表妹,這個時候,我們剛好到了這裡,我阿姐心急地衝了進去……”石達開內疚地閉上了眼睛,樑鵬飛的怒火讓他負疚感更加的沉重。
“都宰了?”樑鵬飛聽到了呂宋土着這四個字,就覺得自己的眉頭有些壓抑不住地在跳動着,這些南洋土着,都他孃的沒一個好東西。
“沒有,他們的人也不少,最少也有好幾十號人,已經乘亂在附近劫掠了不少的人家,我們的人數不多,加上我阿姐受了傷,所以不敢追上去。他們被我們幹掉幾個人之後,就從後院撤走了。”石達開緊緊地握着腰間的刀鞘,狠狠地咬着牙根道。
“少爺,周圍死了不少人,都是……”白書生匆匆從外邊走了進來,一臉沉重。“有一戶一家七口人全死了,我曰那些狗雜種,連一歲的娃娃也沒放過。”
樑鵬飛剛剛掏出來的雪茄煙被他捏在手中,久久沒有點燃,那結實的雪茄煙被他的手指給搓得變了形。“讓兄弟們到周圍去看看,到底死了多少人,能救的給我全力救治。”
一股子濃濃地內疚感繚繞在樑鵬飛的心頭,這一場戰火是他引發的,本來想的是希望能夠給南洋的華人帶來新的希望,可結果呢?卻帶來了死亡,那些該死的土着居然乘着這個時候跑來劫掠這些華人。
看到樑鵬飛那顯得有些微駝的脊樑,石達開滿臉苦澀地開口道:“這不能怪你,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
“沒關係,我來到這裡了,我要讓這種事情不會再有發生的可能。”樑鵬飛回過了頭來衝石達開一笑,燦爛的陽光映照在他那張年輕的臉上,透着一股子能感染到其他人的活力與朝氣,而他的語氣,肯定得就像是重棰砸落在黃泥地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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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們,我想知道,爲什麼這些土着的手裡邊有你們西班牙軍隊的制式槍支,雖然是老式,還有,爲什麼我聽到我同胞的哭訴,那些土着對我同胞的劫掠時有發生,而你們,身爲呂宋殖民地的統治者,似乎漠不關心,甚至是縱容那些土着繼續這種行爲。”
樑鵬飛望着這些西班牙人,陽光般的笑臉,溫和得像是對待朋友的眼神,緩緩地掃視着這些西班牙人。天邊,濃重翻卷的烏雲正鋪天蓋地向着美麗而充滿了陽光與美麗風景的馬尼拉城涌來,那種風暴前夕的疾風在鼓盪着衆人的耳膜。
“樑先生,這些都是以前的總督遺留下來的問題,我並不清楚,至於今天發生的事情,我十分的報歉,我們儘快地緝拿兇手,給樑先生的同胞一個交待。”馬塞羅不愧是幹總督的料,說起這話來顯得那樣的義正言辭,而且又把責任給推得一乾二淨。
“馬塞羅總督,你在這個位置上也有些年頭了吧?這段時間以來,至少有一百五十名華人因爲與土着發生衝突而死亡,但是,那些犯下了殺人罪的土着卻沒有受到任務的懲罰,最多也就是監禁一段時間就釋放了,不知道我說的有沒有錯。”樑鵬飛叨着雪茄說着,嗆人的濃煙吐在了馬塞羅的臉上,隔着煙霧,也能看到馬塞羅的臉上正在快速地凝結着汗珠。
“別告訴我你也不清楚這件事,別讓我失望。”樑鵬飛嘴縫裡邊閃爍着寒光的白牙顯得那樣的鋒利,讓馬塞羅總督想起了西班牙首都馬德里市政廣場上那懸在斷頭臺上的銳利鍘刀。
馬塞羅總督連臉上的汗水都沒敢擦拭,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言辭:“我確實知道一些,但是,這些事,當然,我是說我只是遵循着過去的慣例來處置這一類的事件,因爲我們西班牙需要殖民地保持平穩,所以,儘量地讓所有的民族和平相處,是我們的責任。”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土着殺害我的同胞,你們只能袖手旁觀?”樑鵬飛把雪茄拿到了手中,那燒灼着的滾燙菸頭在馬塞羅總督的眼前晃動着,彷彿隨時都會與他的臉龐親密地接觸。
“當然不是,樑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殺人兇手。”馬塞羅總督趕緊挺起了腰板,讓自己的臉離那該死的菸頭遠點。
樑鵬飛皺起了眉頭,他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來保護這些華人。
這絕對不是宰掉幾個土着兇手就能根本解決掉的問題,而樑鵬飛也不相信馬塞羅總督的屁話,這些西班牙人同樣是利已主義者,他們只懂得在殖民地收刮財富,至於民生,他們巴不得那些土着與華人的矛盾越深越好,這樣,他們更容易從中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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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仍舊在呼嘯着,樑鵬飛的衣襟烈烈作響,周圍的人羣是越來越多,除了樑鵬飛與石家的士兵之外,有不少的馬尼拉華人也都圍了過來,全都默不作聲,眼巴巴地看着樑鵬飛。
看到了那一雙雙帶着期盼的眼睛,回想起這些海外華人遭受過的苦難,下定了決心的樑鵬飛把雪茄頭丟在了馬塞羅的跟前,面對着馬塞羅。“我需要在剛來的條件裡邊再增加一條。”
馬塞羅和那些西班牙軍人全都擡起了頭來,不明白樑鵬飛需要增加的條件是什麼?
“我要求您,親愛的馬塞羅總督先生,在呂宋島上,劃出一片地區,作爲你們西班牙與海盜聯合艦隊對我造成損失的賠償。”樑鵬飛拍了拍馬塞羅的肩膀,臉上的表情溫情脈脈得像是個守財奴正在數着桌上的金幣。
“這個,似乎從來沒有過先例,樑先生,對不起,我只是一個總督。”馬塞羅覺得那隻落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就像是一頭雄獅的利爪,會隨時劃過自己的喉嚨。
聽到了馬塞羅的回答,樑鵬飛笑了起來,隨後,他俯首在短自己小半個腦袋的馬塞羅總督的耳邊小聲地道:“親愛的總督閣下,請別忘記,老子的身份不是某一個國家的軍人,老子是海盜,別逼着我讓你們的國王提前更換總督。”
“我同意,作爲西班牙王國的總督,我同意您的條件,但是,地點……”馬塞羅總督立即表現出了他的誠意,堅決地擁護樑鵬飛增加條件的要求,變臉之快,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不過這一點讓樑鵬飛相當的欣賞。“很好,地點我會選擇,當然不會是馬尼拉,這點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不會讓你難做,但是!有幾點您要記住,但凡是居住在我的領地上的我的同胞,他們有權利擁有武器,有權利擁有自己的軍隊,有權利,消滅一切膽敢對他們構成威脅的敵人……”樑鵬飛連續的幾個有權利讓馬塞羅一干人完全目瞪口呆,而人羣也在這一刻,安靜得讓現場變成了一個死寂的無人區。
石達開頻頻地搖着自己的腦袋,他沮喪地發現,自己永遠也猜不透跟前這個樑大少爺下一刻會冒出什麼主意來解決看似無法解決的問題。
領地?海盜除了自己的巢穴之外,哪裡還有精神和餘力去經營什麼領地,可是樑鵬飛這一手,卻實在是讓石達開嫉妒得發瘋,又佩服得五體投地,光是看周圍那些衣着襤柵,一臉菜色,神情麻木的同胞們眼睛陡然出現的光彩,那是一種希望,不僅僅是求生的希望,同時也是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希望,還有一種像是孩子終於找到了親人的激動。
這些人,將會是樑鵬飛領地裡的民衆,他們同時,也將會成爲樑鵬飛曰後的儲備人手和力量,只要經過適應的訓練,他們只會效忠於樑鵬飛這個給他們帶來新的生活的海盜頭領。
“樑大老爺,青天大老爺啊……”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老淚在他臉上那被苦難刻畫出了無數道溝豁的臉上流淌着,他不識字,但是他還記得祖祖輩輩所用的漢語,這一聲青天大老爺用在樑鵬飛這個海盜的身上顯得十分地不協調,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去表達內心的激動與感恩。
太久了,自明末始,華人的血淚,足足可以把整個南洋染紅,樑鵬飛的眼眶也溼潤了,他扶起了這位年長的老人。他看着這些全都跪在了地上,向他拚命地磕頭哭泣得像是一羣孩子的同胞,半天,樑鵬飛的喉嚨才艱難地發出了聲音:“你們看到了碼頭那裡的艦隊了沒有?”
所有的人都擡起了頭,望向站在原地高聲大喊的樑鵬飛。
“你們看到了這些手持着武器的同胞沒有?回答我!”樑鵬飛的聲音越來越大,伴着那呼號的疾風,越傳越遠。他的目光亮得就像是那刺穿黑暗的燈塔,他的聲音就像是那能洞穿天穹的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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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