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不要忘記,東方人,這裡是新大陸,是我們西方世界的人最先發現,並且已經在這裡開發了至少兩個世紀的土地,對於你們來到這片大陸上的目的,並不是我能追究的,但是,你們不該來招惹我們,要知道,我們美利堅合衆國纔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喬丹少校一面說着,一面邁着步子緩緩地走動着,最後,站在了一門三磅炮跟前停下,伸手拍了拍那黝黑的炮身,那帶着挑釁的目光望着這名使者。
“那我身後的那些印第安人呢?他們的祖先在數千年前甚至是更早的時間就生長繁衍在這些土地上,按照你們西方人先到者先得的慣例,這片土地不該屬於你們,應該是這些質樸的印第安人。”何平少尉無所畏懼地迎着這名白人少校的目光,大聲地反駁道。
喬丹少校輕蔑地撇了撇嘴:“那些野蠻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國家的概念,甚至連文字記載都沒有,他們只懂得無聊的鬥毆與和仇殺,而我們的出現,給他們帶來了文明和科技,還有文字,讓他們懂得廉恥和上帝。如果不是我們的到來,我猜,他們甚至連自己應該叫做man(男性)還是woman(女性)都分不清楚。”
聽到了這低俗的笑話,喬丹少校身後的那些粗野的美利堅合作國士兵肆意地狂笑了起來,甚至有些人乾脆衝何平少尉比劃着粗俗的手勢挑釁起來。“東方人,你知道自己是男性還是女性?”
“看這小子細皮嫩肉的,說不定是個娘們扮的。”一位門牙缺了好幾顆的士兵故意捏着嗓子惡毒地道。
何平的表情仍舊平靜,可是,他那雙猶如剛剛從岩漿裡抽着來的紅熱刀刃一樣的目光,刺得那名士兵心頭一寒,笑聲嘎然而斷。
“好吧,西方文明人,告訴我,你們的文明給這片土地帶來了什麼?除了懂得屠殺那些質樸的原著民,佔據他們的家園,驅趕他們到生存環境更險惡的地區。然後用他們的鮮血,蘸在鵝毛筆的筆尖,用印第安人的皮當作紙張,用他們的屍骨作爲桌椅,在那上面寫下血淋淋的讚歌,向着你們的上帝讚美他帶給你們的榮光。這就是你們的文明?!這就是你們的文明嗎?!”何平憤怒的聲音,和着那已經將晨霧吹得一乾二淨的疾風,迴盪在這片三角洲,迴盪在這些士兵的遙中,迴盪在那些學者與雜役的心中。
“該死的,那是因爲他們拒絕了我們的好意,對於那些頑冥不靈的野蠻人,我們只有用武力,才能讓他們意識到文明與科技的力量,因爲上帝在眷顧着我們這些虔誠的信徒。而你們這些東方人呢,你們想做什麼?”喬丹少校的面色有些鐵青了,雖然他很想罵娘,甚至想開槍把這個該死的,靈牙利齒的東方人給射殺,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去不想這麼做,也或許是不敢這麼做。
何平搖了搖頭,手中的白旗仍舊高舉着,睥睨一切的銳利目光,挺得筆直而又高傲的脊樑,怎麼看來都覺得他像是手執着勝利旗幟的騎士。“你們傷害了我們領土上的子民,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無條件放下你們的武器,立即投降,第二,選擇死戰到底。”
何平此言一出,惹得一片譁然,那些士兵紛紛叫嚷了起來。“你這個白癡,你以爲你是誰,要我們放下武器投降,除非你們都已經死在了我們的槍下。”一位美利堅士兵大聲地叫囔了起來,士兵們雖然不敢違背上官的命令向這位囂張無比的東方騎士開火,但是,威協一下還是能夠辦得到的。
在軍官們的刻意縱容之下,他們用惡毒的語言和肢體動作攻擊着這位華人騎士。
“回答我,少校先生,請您立即給出你們的答案。”這位騎士連看都不看那些向自己挑釁的士兵,而是一直望着喬丹,似乎很迫切獲得最後的答案。
“我們不可能無條件投降,另外,你們難道瘋了,想要攻擊一個身負關國家使用的探險隊?”喬丹少校搖了搖頭:“東方人,我很敬佩你們的勇氣,但是,這裡是新大陸,我們美利堅合衆國連英吉利都能夠擊敗,難道還會害怕你們?!”
“看樣子,你們已經作出了選擇。”何平的臉龐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是那樣地親切與和悅,就像是得到了最喜愛的玩具的孩子那樣天真。
這讓喬丹少校忍不住疑惑地打量着這名東方騎士,他有些不解,這貨是不是印第安人的食物吃多了,大腦轉不過彎來,也不知道他高興什麼鬼玩意。
何平緩緩地擡起了執着白旗的手,然後將那旗杆猛擲於地,堅硬的旗杆輕易地刺入了泥土之中數寸,何平這才昂起了頭來,目光掃過了這些手上沾滿了無數血腥的美利堅屠夫。
“你們屠殺他們親人的時候,掠奪他們的財富的時候,凌辱別人的妻兒的時候,你們會不會想到你們那致高無上的上帝。你們既然口稱是上帝最虔誠的信徒,那麼,你們不要忘記你們的聖經中有一句話,現在,我這位東方人轉述給你們聽:‘我眼中必不顧惜你,也不可憐你,卻要按你所行的報應你,你就知道我是耶和華!’駕!”
何平猛喝一聲,身上的座騎擡起了前蹄嘶鳴着轉向,放開四蹄,朝着來路狂奔而去,他那仍舊挺得筆直的脊樑,還有他丟下的那句話,卻讓這些人有些發呆。
“這個傢伙,難道他以爲自己是上帝?!”一位士兵囂張地大笑了起來,不過,應和者卻比之前少了許多,那些士兵看着那離去的身影,總覺得剛纔那名東方人目光裡透着一股子讓人心悸的噬血與興奮。
“我眼中必不顧惜你,也不可憐你,卻要按你所行的報應你,你就知道我是耶和華!……”詹姆斯緩緩地咀嚼着這句話,不知道爲什麼,就像是突然之間喪失了作詩的激情,合上了那本筆記本,擡起了目光看到了那些士兵們手中發着寒光的槍械,還有那些讓人膽寒的火炮之後,詹姆斯的嘴角再次翹了起來。“爲了美利堅合衆國,一切都是值得的。”
“前進!”潘進賢拔出了腰間的軍刀,讓那寒光四溢的軍刀斜指向前方的天際,同時,整整一千名士兵邁着整齊的步伐,沉默而又堅決地前進着,沒有人發出一絲的聲音,他們的目光卻無比的明亮與堅毅,他們的手緊緊地握着武器,繼續前進。逐漸驅除了潮氣,變得乾燥的風,席捲而過,飄飛起來的,是那些碾碎的草屑。
“一千碼……八百碼……七百碼……六百碼……五……嗯?少校,他們停下來了。”馬龍上尉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向着站在一旁的喬丹少校大喊道。
“我們的三磅炮的距離是四百碼到五百碼之間,他們居然停在了五百五十碼的距離,他們想搞什麼鬼,他們可沒有火炮,難道他們以爲他們的子彈或者是口水能夠越過這麼遠的距離?”喬丹少校聳了聳肩,一臉輕鬆地調侃道。
惹來了士兵們的怪笑和口哨聲,可實際上,喬丹少將的內心可遠遠沒有表面那麼平靜,因爲,那些東方人在這樣的距離停下,他們想做些什麼?難道他們已經發現了隱藏在山林中的騎兵?
“迫擊炮炮兵出列,看你們的了。”潘進賢手搭涼棚,很是閒悠地打量着那對面的白人士兵,向着手下下達了命令,很快,三十門迫擊炮擺到了已經停止前進的隊伍前方,測距員正在飛快地報着數據,炮手正在擰着支架,調整着射程,很快,三十門迫擊炮就完成了準備工作,瞄準了各自的目標。
“他們在做什麼?”喬丹一臉的不解,他實在是猜不透對方在玩什麼邪呼,拿出來一些小短管支起了架子擺在那裡。
“不知道,或許是東方人發動進攻之前的某種儀式吧。”馬龍上尉也是兩眼一抹黑,只能胡亂地猜測。
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出了地洞的癡肥豚鼠,正用他那好奇地目光打量着這兩個站在自己跟前的人類,不過很快,似乎嗅到了危險氣息的它飛快地鑽進了洞中。
一陣密集的悶響傳來,接着,就是帶着尖嘯的黑影騰飛向天空,然後,劃破了空氣的阻隔,穿過了空間的距離,朝着那些嚴陣以待的美利堅合衆國士兵的陣型砸了下去。目標,正是他們的那幾門輕型三磅炮。
此刻,又緩緩前行了一段距離,與那隻華人軍隊相距大約一里的印第安勇士們都懷着好奇與疑惑,看着這兩隻距離那麼遠的隊伍,將要如何進行作戰。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看似沒有任何重武器的華人軍隊,居然首先發動了攻擊,而那些連續而又沉悶的詭異聲響和硝煙從那華人軍隊的陣地上彌散開來沒多久,印第安人愕然地發現,正前方,美利堅合衆國的陣地上,冒出了一團團熾烈的火光,還有那震得人頭皮發炸的巨響在整個三角洲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