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我們可以要個孩子
安暖去沈辰鵬的臥室看他,此刻他正把上半身脫得光光,薛玉蘭則在心疼的幫他上藥。
“你爸下手可真重,一鞭子下去,皮膚都開裂了,你往後少惹他,否則吃虧的是自己。”
安暖站在門邊,看着趴在牀上的沈辰鵬,白皙的背脊上一條很深的血痕,顯得異常的觸目驚心。
她輕輕敲了敲門,薛玉蘭回頭看她,嘴角勾了勾,笑着道,“暖暖,你來了,還好老爺子回來的及時,不然抽了你可就不好了,男人身上留點疤不算什麼,女孩子可不能留疤,穿裙子難看。”
沈辰鵬一聲悶哼,“穿裙子她也不會露背呀,不然暉子削死她。”
薛玉蘭反駁,“參加宴會穿晚禮服的時候呢,總之女孩子哪裡都不能留疤。”
“行行行,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您先出去吧,讓安暖給我搽藥。”
“好吧,我下去給你燉點補品。”
薛玉蘭把藥瓶交給了安暖,笑着道,“麻煩你了,你們兄妹倆感情這麼好,真爲你們開心。”
薛玉蘭離開以後,碩大的臥室剩下安暖和沈辰鵬兩個人。
安暖正要幫他上藥,沈辰鵬突然坐起身,“不用上藥,這點小傷不礙事,薛玉蘭就是大驚小怪的。”
安暖撇了撇嘴,有些汗顏。
沈辰鵬轉過身,正面對着安暖,安暖下意識的撇開了頭,男女授受不親,這廝一點都不注意。
見安暖反應如此嬌羞,沈辰鵬笑得直不起身,故意靠近她,問道,“我的身材跟暉子比,誰更性感?我可是經常健身的,你看有八塊腹肌呢。”
“沈辰鵬,把衣服穿起來。”安暖不看他,低吼。
“可薛玉蘭說有傷口,不能穿衣服,不然會感染。”
“那你躺下來,我還是幫你上藥吧。”
“算了,就不逗你了。”
沈辰鵬很利落的把衣服穿上去。
“不是說穿衣服會感染嗎?”
沈辰鵬在她額頭敲了一記,笑說,“傻,騙你的。這點小傷算什麼,以前沒少被他打過。有一次還被他用槍指着腦門呢。”
見安暖不相信的眼神,他淡笑着道,“別不信,外人看他和藹可親,這只是他對外的親民形象,他的身份註定了得僞裝。其實他脾氣很暴躁,我想你也該有所感受了,不過說實話,對你是真寵,從來沒見他這般寵過一個人,也許你母親跟他的感情真的很深厚吧。”
安暖猶豫了下,終究還是說了聲“對不起”。
沈辰鵬墨黑的眸子微轉,突然正色道,“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幫我打個電話吧。”
“打給誰?”
“顧秋。”
安暖怔了怔,隨即問道,“打給她有什麼用呢?她還能來這裡看你不成?這個家估計她這輩子都進不了。”
沈辰鵬墨黑的眸子漸漸黯淡了下去,抿了抿脣,低沉的聲音說道,“我只想知道我受傷了,她有什麼反應。”
“她就算有反應,那又怎樣?你跟她永遠都不可能,如果你真的愛她,就該忘掉她,還她一個平靜的生活。你知道,只要你跟她再有牽扯,沈家是絕不會放過她的。”
沈辰鵬深深嘆了口氣,低低的說道,“是啊,就當我沒說吧。”
安暖當天下午跟老爺子兩個人去了墓園,在母親的墓碑前,老人家老淚縱橫。
不知何時,母親墓碑前的照片換成了陽光下笑得很燦爛的那張,二舅用老相機拍下的那張。大概是二舅讓人換上的,照片看上去有那麼一點小小的傷感。畢竟那個愛笑的美麗女子已經不在了,她的微笑定格成了永恆。
“外公,您別難過了,母親在天有靈,一定早就原諒你了。”
老爺子用力點點頭,“亦茹那麼善良,那麼孝順,肯定原諒我了,可是我心裡那道坎卻怎麼也過不去。”
“外公,人各有命,母親命該如此,您不用太自責。也許就算她在北京,進最好的醫院,她還是會離開我們的。”
安暖心疼的幫老人家擦掉眼淚。
老爺子哽咽的聲音說着,“還好她把你留給了我。”
站在父親墓碑前,安暖心底的羞愧源源不斷的涌了出來。
老爺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丫頭,沒關係,他如果真的疼你的話,會支持你的,選擇自己心愛的人,讓自己幸福,纔是對他最好的報答。否則,如果你不開心,他也不會安心的。”
安暖抿了抿脣,即便這樣安慰自己,心裡還是難受,無地自容的感覺。
從墓園回去,安暖和老爺子都比較累了,沈亦銘當天晚上也回來了。
飯桌上,老爺子有些疲憊的囑咐大家,“今天下午,我跟安暖去了墓園看亦茹,你們三兄弟有時間也都去看看她,我怕她太寂寞了。”
說到安暖的母親,所有人的情緒都低落了起來。
“不過亦茹不在了,我們還有暖暖,以後你們多抽時間陪陪這丫頭。”
大舅笑着給安暖夾了塊肉,笑說,“丫頭多吃點,舅以後多抽時間陪你。”
小舅也拿了乾淨的碗給安暖盛了蘑菇雞湯,安暖接過來,卻有些尷尬的說道,“小舅,我菌類過敏。”
安暖話一出,大舅小舅老爺子皆怔住了。
只有薛玉蘭笑着道,“果然是我們沈家人,你二舅也是菌類過敏。”
安暖看了眼沈亦銘,只見他此刻神色複雜,大概還在生安暖的氣。
安暖伸手挽住了沈亦銘的手臂,撒嬌道,“二舅,看在我們兩個都菌類過敏的份上,您就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安暖撒嬌意味很濃,沈亦銘按了按眉心,輕輕‘恩’了一聲。
“那感情的事,以後讓我自己做主行嗎?”安暖得寸進尺。
沈亦銘冷眼橫她。
安暖撇了撇嘴,妥協道,“感情的事以後再說吧,吃飯,大家吃飯。”
接下來一頓飯,沈亦銘似乎爲表達他已經原諒安暖,不停的給安暖夾菜,夾得全是安暖最喜歡的菜。
“還是二舅疼我,知道我喜歡吃什麼。”
一句話哄得沈亦銘情不自禁揚起了嘴角。
苗蓉笑着打趣自己老公,“老公,看來你以後要多花時間陪安暖才行,你看你對她的瞭解這麼少。”
沈亦博抱歉的說道,“我整天待在軍隊,很少有時間回來,也對,以後我儘量多抽時間陪暖暖,暖暖,別生小舅的氣呀。”
“我纔不生小舅的氣呢,你們都那麼疼我。”說着說着便感性了起來,“我父親離開以後,我一度以爲自己成了孤兒,再也沒有家人。可是你們找到了我,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疼愛我的家人,我做夢都沒有想過。我真的很幸福,因爲我有你們。”
“這孩子,好好一頓團圓飯,非得把人給弄哭嗎?”
薛玉蘭揉了揉眼睛,竇雅娟和苗蓉也相繼揉眼睛。
沈亦銘深吸了口氣,有力的手臂搭在了安暖肩上。
安暖爲了調節氣氛,轉過頭問沈亦銘,“舅,我以後做錯事,您還用鞭子抽我嗎?”
原本以爲他會一笑而過,沈亦銘卻看着她的眼睛,無比認真的說道,“不會,永遠都不會,上次也只是嚇嚇你。”
“我真被嚇到了,你打算怎麼彌補我。”
沈亦銘笑了笑,寵溺的說道,“你自己說,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我想要自由,隨時可以出門,隨時可以回家。”
“好,我會跟警衛說一聲,不過有門禁,十點以後必須回家,十點以後不準出門。”
安暖討價還價,“偶爾有點特殊情況應該可以接受吧?”
“沒有特殊情況。”沈亦銘一字一句。
安暖撇了撇嘴,不再自討沒趣。
——
得到了自由,安暖第二天一早,等沈亦銘走了以後,跟老爺子打了聲招呼,便出了門。
她去酒店看早早,敲了敲套房的門,過了好久,纔開門。林易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怎麼過來了?”
安暖努力擠出一絲笑,“我來看看早早。”
“恩,正在跟我鬧脾氣,幫我去勸勸他吧。”
“怎麼了?”
“我訂了明天的機票回倫敦,他在鬧脾氣不肯回去。”
安暖心口一滯,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進了套房,徑直去了臥室,小傢伙賭氣地坐在牀上,氣鼓鼓的樣子着實讓人心疼。
“早早。”安暖輕輕喚了一聲,蹲下身朝他張開了手臂。
小傢伙條件反射似的轉過頭,看到安暖,小臉綻放了笑容,從牀上跑了下來,竄進了安暖的懷裡。
“媽咪,你昨天怎麼沒來看我?早早想你。”
安暖緊緊的抱着他,心口的某一處在微微抽痛。
“早早,媽咪也想你,見不到你就會想你。”
“那媽咪以後不要離開早早了好不好?”
安暖多麼想答應他,可嘴脣動了動,終究沒有開口。
林易川倚在門框上,看着裡頭一大一小兩隻,他只恨自己沒有魅力,不能把她的心給奪過來。否則這兩隻都屬於自己,人生還有什麼遺憾。
也許他該學着心狠點,一直以來不該給她退縮的機會。又或許他一早強要了她,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這些不是沒想過,只是他捨不得,捨不得強迫她,捨不得看她掉一滴眼淚。倘若和莫仲暉在一起真的能讓她幸福,他寧願所有的痛自己承受。哪怕夜夜想她想得失眠。哪怕堂堂一個男人看着手機裡她的照片會想流淚。哪怕明知她不再屬於自己,仍想留在這座城市,偶爾看她一眼也好。倘若此刻,她對他說,‘林易川,只要你放棄倫敦的一切,我就跟你在一起’,他林易川會毫不猶豫的告訴她,哪怕爲她放棄全世界他也願意。
他不是個貪戀富貴,貪戀權勢的人,一直以來守着jm,是因爲他的家族創辦的公司,他有責任讓它越來越好。擁有了公司,失去她,他不快樂。失去了公司,擁有了她,他依然快樂。
“早早,媽咪帶你出去吃東西好不好?”
小傢伙看向林易川,似乎在等他點頭。
林易川拉回思緒,微微點了點頭。
“我開車送你們去餐廳,正好有事去一趟公司。”
林易川在一家西餐廳門口放他們下來,自己則開着車離開了。
安暖和早早兩個人坐在餐廳,點了些甜點和飲料。
小傢伙一邊喝着飲料,一邊說道,“媽咪,老林明天要帶我回倫敦,你幫我跟他說說好不好,我不想回倫敦,回倫敦就看不到媽咪了。”
安暖咬着脣,一時之間什麼也說不出口。
“早早,你還記得以前跟我們一起玩的那個阿姨嗎?”
“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只記得我不喜歡她。”
安暖啐了他一口,斥道,“不準說這種話,沒禮貌。”
這幾天蘇然其實經常給她打電話,問她哪天有空,安暖都拒絕了。一方面不想讓她知道早早生病的事,一方面不想在這個時候惹怒了林易川。
剛剛在路上,安暖給蘇然發了條短信,給了她這邊的地址。
很短暫的時間,蘇然就過來了。
在安暖的眼神之下,早早禮貌的說了聲‘阿姨好’。
蘇然看早早的眼神還是很熱切,安暖咳了咳,她很好的調整了過來,在他們對面坐了下來。
她給早早買的衣服,出乎安暖的想想,全是最知名的品牌童裝,安暖都捨不得買這麼貴的,蘇然還買了好幾套。
“這裡花了你不少錢吧,其實小孩子,沒必要買這麼貴的衣服,穿一年,到第二年就不能穿了,太浪費。”
蘇然苦澀的笑了笑,“沒關係,我從來沒……沒給他買過衣服,這是第一次,花多少錢我都願意,只要我有這筆錢。”
安暖輕嘆了口氣,“你一個人也挺辛苦的,下次別買這麼貴的了,只要穿着合身,料子舒服,穿上帥氣就行了。”
“好的,我下次注意。”
她們聊得一本正經的,可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
他們坐着吃了點東西,林易川忽然打來電話,安暖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着‘老林’字樣,心裡有些發抖,按下接聽鍵連聲音都變得顫抖了起來,“幹嘛?”
“你跟早早收拾一下,我過來接你們吃火鍋,早早一直嚷着要吃。”
“你什麼時候過來?”
“快到了,一兩分鐘。”
安暖嚇出了一身汗,掛了電話,她趕緊讓蘇然躲起來。蘇然無處可躲,只得懇求餐廳的經理,讓她躲到了廚房。
林易川進來的時候,安暖正在收拾東西。
他看着桌上大包小包的童裝,眉頭微微擰了擰,童裝品牌他不清楚,可是阿瑪尼標誌他能不認識。
在餐廳林易川也沒說什麼,到了停車場他才隨口問了一句,“幹嘛給他買這麼貴的衣服?”
他越想越不像她的風格,以前她總在他耳邊唸叨,小孩子的衣服要多,但不需要多貴,穿不到一年就穿不少了,買貴了浪費。他每次都笑她,‘別說的你很持家似的,我不缺這點錢。’
安暖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早早插嘴道,“這不是媽咪買的。”
安暖倒抽一口氣。
林易川眼睛眯了眯,看向安暖,陰沉的聲音一字一句問,“誰買的?”
早早又搶着回答,“是一個阿姨,她就躲在餐廳的廚房裡。”
林易川把手上的大包小包用力甩在地上,大步往回走。
安暖跑過去拖住他,可怎麼也拽不住,他輕而易舉就將她給甩開了。
林易川走到餐廳,正碰上蘇然從裡頭出來。
蘇然的腳步頓了下來,她看着林易川,眼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林易川上前一步掐住了蘇然的脖子,語氣陰森森的,“設計害我一次還不夠,還敢從我身邊的人下手,你是不想活了嗎?”
眼淚水從蘇然的眼裡滾滾而下,可林易川手上的力道絲毫不減。
安暖抱着早早趕到的時候,蘇然白皙的臉已經被掐得漲紅了,晶瑩的淚珠掛在兩頰。
“林易川,你瘋了嗎?”
安暖趕緊放下早早,跑去掰開了林易川的手。
林易川轉過頭看了安暖一眼,眼裡的怒火熊熊燃燒,安暖也被嚇到了。可不得不把所有責任都拉到自己身上,“對不起,你要怪就怪我吧,不關她的事,是我發短信給她,讓她過來的。”
林易川視線轉回到蘇然身上,冰冷的聲音警告,“蘇然,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也許就沒這麼好脾氣了。”
“爲什麼這樣對我?”蘇然哭得梨花帶雨,“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閉嘴,不要在早早面前說任何廢話!”
蘇然看了眼一旁可愛的孩子,到了嘴邊的話全數吞了下去。
林易川一手抱起早早,一手扣住安暖的手腕,拽着她往停車場走。
安暖跟不上他的腳步,跌跌撞撞幾乎要摔跤,林易川才放慢了腳步。
到了停車場,他先打開車門把早早抱進去。
“老林,你聽我解釋。”
林易川順了順氣,離開前最後一天,他只想好好跟她吃頓飯,當做一家三口最後的午餐和晚餐。他都計劃好了,中午吃早早喜歡的火鍋,晚上吃她喜歡的江城菜,夜宵吃她最愛的蛋糕。可是,此時此刻,除了憤怒,心裡更多的是心痛。
“老林,蘇然其實也很可憐,她的身世很可憐,當年設計你也是迫不得已的。”
林易川憤怒的眸子忽然染上了一層哀傷,他輕啓脣角,語氣低沉而淡然,“我已經決定離開,成全你的幸福,明天的機票都已訂好。安暖,你完全不必這樣,不必覺得內疚,也不必急於給我找女人。我一個人,我還有家人,我們會把早早照顧好的。”
“老林,不是你想得這樣。”
“不要因爲愧疚給我隨便找女人,明白嗎?心已經很痛了,你還要讓傷口加深嗎?”
“對不起。”安暖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他此刻的情緒,“老林,我真的不是要隨便給你找女人,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清楚得很,可她很可憐,她畢竟是早早的……她有權利見早早的,這回也就是給早早買了幾件衣服而已,我曾經差點成爲母親,我能夠體會一個母親的痛。老林,不要那樣對她了好不好,偶爾讓她見見早早吧。”
“安暖,你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林易川說完上了車,車子啓動,安暖聽到早早在裡頭的哭喊聲,‘媽咪,媽咪’,一聲一聲聲嘶力竭。
林易川的車子軋過童裝品牌盒子,嗖得開走了。
安暖蹲下身,把盒子裡的衣服取了出來。
也許她不該自作主張,可她覺得蘇然可憐,一個母親,明知道自己的兒子和自己在同一座城市,可她見不着,抱不到,親不了,那種痛安暖能夠體會。曾經失去孩子,她一度沒有力量站起來。
安暖拿着衣服走出停車場,竟看到林易川的車子停在外面。
她驚喜的跑過去,沒經過他的同意,拉開了後座的門,坐了進去。
林易川一張臉鐵青,低吼一聲,“把衣服扔出去,不然你也下去。”
“總不能隨地丟東西吧,至少也得扔垃圾桶裡吧。”
林易川悶哼,“扔不扔?”
安暖撇了撇嘴,很無奈的把衣服從車窗裡扔了出去。
早早這一會兒時間已經哭得不成樣了,似乎已經哭不出來聲音,肩膀一抽一抽的。
安暖心疼的將他抱到腿上,“早早乖,媽咪還在。”
早早偎在安暖懷裡,一邊抱怨着,“老林壞,老林是壞蛋。”
——
午餐他們去吃了火鍋,早早特別喜歡。
安暖吃得很少,一直在弄給早早吃。
林易川現在心情似乎好些了,見安暖一直在幫早早忙,他很好心的幫她弄了些。
一頓飯的時間,他們吃得很開心,都沒有提起剛纔的不快,彷彿不曾發生似的。
快要吃完的時候,安暖包裡的手機鈴聲響起,包在林易川那兒,林易川幫她把手機取了出來。
一連串的數字,安暖至今也沒存莫仲暉的號碼。
“我出去接個電話。”
她有些抱歉的對林易川說,走出了包間。
其實外面更吵,她只是不想當着林易川的面與莫仲暉通話。
“有事嗎?”電話接通,安暖語氣不好的問。
“在哪兒?這麼吵。”
“我在外面吃東西。”
那頭簡單的應了一聲,隨即問道,“跟誰在一起吃?”
“關你什麼事。”
莫仲暉在那頭無奈的挑了挑眉,妥協道,“好吧,我不問,如果時間多,能不能讓我見一面?”
“沒時間,今天一天都很忙。”
莫仲暉真猜不出她能忙什麼,能想到的也就是那個孩子,一定是和那個孩子在一起。
“莫仲暉,我掛電話了,要去吃東西了。”
“恩,多吃點……”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頭就果斷的切了電話。
莫仲暉望着被切斷的通話,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
吃完火鍋,休息了會兒,他們帶早早去了動物園。儘管不是第一次來動物園,早早還是很興奮,不停的和小動物們說話,孩子的天性,都是善良可愛的。安暖看着他開心的模樣,在腦海裡把這一幕深深的記下。
“老林,有件事我知道提出來很過分,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說。”
林易川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正在跟大熊貓聊得起勁的早早。
“我想說……在你幫早早找到新媽咪之前,可不可以讓早早留在北京,我照顧他。”
林易川雙眸眯了起來,冷笑道,“安暖,你是在跟我說笑嗎?”
“我是認真的,你工作忙,早早的爺爺奶奶有自己的生活,你就讓我照顧他吧。”
林易川按了按痠痛的眉心,低哼,“我他媽真想揍你,早早是你的誰?恩?你離開了我,早早就跟你沒半點關係。”
“老林,你別這樣說好不好?不管我們在不在一起,在我心裡,早早都是我兒子。”
林易川冷笑出聲,語氣淡然的說道,“我把早早給你,等你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再把早早送回去還給我是嗎?”
“林易川,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不想我把你想成壞人的話,這種話往後不要說。”
安暖撇了撇嘴,原本也不敢抱希望。
“那你這次帶早早回去,什麼時候再過來?”
林易川望着不遠處小小的身影,從今以後他就剩下這孩子了,這女人還天真的想把孩子從他身邊奪走。
林易川頓了很久,才低低開口,“以後應該不會過來了,ethan我也跟他說好了,等我回了總部,把他調回去,北京這邊的ceo我會再調人過來,往後全權交給他管理。沒有特殊情況,我和ethan應該都不會過來了。”
“那我怎麼辦,我想早早的時候怎麼辦?”安暖激動的質問,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林易川深深凝視着她,接着溫柔的聲音安慰,“如果你想她了,可以去倫敦看他,我不會不讓你見他的。”
——
從動物園出來,安暖有些心不在焉。
坐在車上,他把早早抱的很緊,小傢伙在她懷裡動了動,抱怨,“媽咪,你抱我抱得太緊了,疼。”
安暖這才鬆了鬆手,可仍是抱得很緊,彷彿她一鬆手,她就會失去他似的。
林易川開車帶着他們去了莫仲暉那家江城私房菜。
安暖心裡有些複雜,“爲什麼來這裡?”
“唔,中午吃了早早最愛的火鍋,晚上吃你最愛的這家。”
“你怎麼知道我最愛這家?”她的語氣有些衝。
林易川卻平靜的回道,“猜的。”
老闆認識安暖,給他們安排好了包間。
一桌子她最愛的江城菜,安暖卻食之無味,一點也吃不下去。心裡像被什麼擊中似的,心在緩緩下沉。
“怎麼不吃,這些可都是你最愛吃的呀。”
林易川往她碗裡夾了不少菜。
大概也看出她的情緒不高,林易川淡笑着道,“吃吧,我喜歡聽你沒心沒肺的說,你吃什麼都不胖。”
安暖埋下頭,吃得每一口都覺得沒味道。
她不知道,此時此刻,莫仲暉正在往這裡趕,老闆已經給他通風報信。
他們吃到一半,莫仲暉突然推門進來。安暖以爲是服務生,看到林易川眉頭微蹙,她才轉過頭去看,看到莫仲暉,一口白開水嗆到了喉嚨。
莫仲暉趕緊跑過去,可林易川就在她身邊,緊張的幫她輕拍着後背。嘴裡抱怨着,“總是這麼不小心,什麼時候能成熟一些。”
莫仲暉走過去,一把將安暖拉到了自己懷裡,彷彿在向林易川宣告他的所有權。
林易川只微微搖了搖頭,把所有的苦澀吞進嘴裡。
“你怎麼過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莫仲暉臉色有些不高興,低沉的聲音說道,“跟朋友吃飯怎麼也不說一聲,畢竟是我的地盤,我得過來打聲招呼呀。”
安暖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廝還真是……
“林先生,不建議我坐下來跟你們一起吃吧?”
林易川不像上次那樣拒絕他,而是很紳士的笑着搖了搖頭。
莫仲暉在安暖身邊坐了下來。
安暖低哼,“我們都吃完要去結賬了,你這時候跑過來算什麼。”
“我還沒吃,陪我吃點吧。”
安暖撇了撇嘴,“我們都吃完了,要吃你自己吃吧。對了,你不是有自己的包房嗎?爲什麼跑來我們這裡吃,怕我們吃完逃單不付錢嗎?”
“你是老闆娘,本就不需要付錢。”
安暖嘴角抽了抽。這廝今天不知道發什麼神經。
“你讓老闆送飯過來呀。”
“不用,吃你吃剩的就行。”
莫仲暉的怪癖又來了,總愛吃她吃剩的。
安暖清了清嗓子,低低說道,“那莫仲暉,你自己慢慢吃,我們先走了。”
莫仲暉擡頭狠狠瞪她。
安暖只得說,“晚點來酒店接我吧。”
“陪我吃完這頓飯。”
莫仲暉扣着她的手不鬆開,安暖沒辦法,只要抱歉的看了林易川一眼。
原本計劃的夜宵,大概要取消了。林易川站起身,十分平靜的對他們說,“我先帶孩子回酒店,安暖你等下過來吧,再給早早講一次故事。”
再給早早講一次故事,一句話戳中了安暖的淚點。
林易川抱着早早離開後,安暖一直在默默流眼淚。
莫仲暉鬱悶壞了,“陪我吃頓飯這麼委屈嗎?”
——
林易川和早早先回了酒店,莫仲暉沒一會兒吃完了,也帶着安暖過去了,知道那對父子明天要走,莫仲暉心裡說不出的激動,可他也知道,這丫頭鐵定會傷心死,所以他得陪着她。
去酒店的路上,老爺子給她打來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家。安暖反過來問老爺子,沈亦銘在不在家。知道沈亦銘不在家,安暖纔開口,“外公,早早明天一早回倫敦,以後我要再見他一面很難了,今晚我想陪孩子睡,住在酒店,不回去了。”
“好吧,明天就走,外公能夠理解。”
掛了電話,莫仲暉可就不高興了,皺着眉不悅的說道,“你今晚要住在酒店。”
安暖簡單的‘恩’了一聲。
他哼了哼,“你不覺得你現在不方便跟他們住一起嗎?”
“有什麼關係,兩個房間,我跟早早睡而已。”
莫仲暉粗喘着氣,他竟然找不出反駁的理由,難不成任由她於林易川共處一室。
到了酒店,安暖情緒不高,低低說了句,“莫仲暉,你回去吧,我今晚留下來陪早早。”
莫仲暉輕哼一聲,伸手將她抱進懷裡,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說着,“那我怎麼辦?你陪他們,讓我一個人嗎?”
安暖用力推開他,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別逼我發火。”
莫仲暉抿了抿脣,棲身上去將她壓在車座上,狠狠吻住了她的脣。
“莫仲暉,你發什麼瘋?”
“在車上滿足了我,我就準你在酒店陪那孩子。”
安暖臉狠狠的抽了抽,罵道,“莫仲暉,你瘋了嗎?這是哪裡你知道嗎?”
“我知道,車上,車子寬敞,可以的。”
安暖真想一巴掌抽死他,莫仲暉湊過來吻他的時候,安暖在他臉上狠狠咬了一口,硬生生咬出了個印子。
“莫仲暉,你別噁心我,想玩車震去找別的女人。”
莫仲暉用力揉了揉太陽穴,任由她下了車。
他發現他越來越被動,換做以前,他還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人去陪別的男人的孩子。
——
安暖到了套房,早早又在鬧了,林易川給她開門,無奈的對她說,“早早鬧着非得你給他洗澡。”
安暖跑到房間,看到孩子坐在沙發上,小嘴嘟着。
看到安暖,早早臉上仍是沒有笑容,而是大聲質問,“媽咪,那個叔叔是誰?媽咪是不是因爲那個叔叔,不要我和老林了。”
“不是,媽咪沒有不要早早。”
安暖抱着孩子去浴室,小傢伙這才安分了下來。
洗完澡抱上牀,安暖陪他在牀上躺了下來,小傢伙緊緊摟着她的脖子,深怕安暖會消失似的。
“媽咪,我今天不要聽故事,一聽故事我就要睡覺,可是早早想要跟媽咪多說會兒話。”
安暖努力嚥下眼淚,緊緊將他摟在懷裡。
“早早想跟媽咪說什麼?”
“我想說媽咪能不能每天都陪我睡覺,媽咪睡在我身邊,早早就不會做噩夢。”
“好,媽咪今天陪早早睡。”
“早早說的不是今天,是天天。”
安暖心口微微抽了一下。
“媽咪,等早早長大了,來找你,我要到哪裡去找你?你告訴早早,媽咪的家在哪裡好不好?”
“好。”
安暖沒放在心上,抱了沈宅的具體地址。
玩累了,小傢伙沒說多少話,在安暖懷裡睡着了,還打着輕酣。
待早早睡得很熟了,林易川才走進了臥室,淡淡的對安暖說,“起來吧,他還在等你吧。”
“不,我讓他走了,我今天晚上陪早早睡。”
林易川劍眉挑了挑,已經平淡的語氣說着,“走吧,我送你回去。”
“爲什麼要趕我走,我答應了陪早早。”
“他太依賴你,明天早上醒來看到你,他就走不了了。”
“可是……”
“走吧,算我求你了,明天早上不可以讓他看到你。”
安暖下了牀,腳步有些沉重的走出臥室,每走一步她都回頭再看看牀上的人兒,走到門邊時,她忽的轉回頭,趴在牀邊,緊緊抱着孩子的頭,冰涼的眼淚全數滴在了孩子白皙稚嫩的臉上。
林易川沒忍心看下去,徑直走出了房間。
等了安暖有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他在外面抽了整整一包煙。
安暖從臥室出來,被這股濃濃的煙味給嗆到了。
林易川滅掉了指尖的煙,站起身,淡淡的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安暖瞥了眼地下的菸頭,聲音哽咽了起來,“林易川,不用送我,他還在下面等我。”
“那好,我送你到下面。”
“不用了,我們就在這裡告別吧。祝你和早早明天一路順風。”
“謝謝。”
再陌生不過這兩個字。
“林易川,以後不要抽菸了。”
“恩,從來不抽,就今天一回,以後也不會抽的。”
“遇到好女孩,試着去接受,不要總酷酷的,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這樣不容易找到老婆。”
林易川只淺淺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以後許偉宸調回總部,你要跟他拉開距離,不然別人會誤以爲你們是gay。”
他低低說道,“你操得心還真是不少。”
“林易川,對不起!”
安暖沙啞的聲音說完,跑出了套房。
眼淚在她走出套房的那一刻,洶涌澎湃。欠他的太多,這輩子怎麼還也還不盡。
安暖一口氣跑到大廳,看到莫仲暉就站在服務檯。
她的腳步停下,他的眉頭下意識的蹙了蹙,看到她流淚,心忍不住就跟着痛。在他看來這般值錢的眼淚,她卻總肆意的流。
莫仲暉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有力的鐵臂輕輕將她攬進懷裡。
“莫仲暉,我捨不得早早,我捨不得他。”她在他懷裡哭得聲嘶力竭。
他輕撫着她的頭髮,柔聲安慰,“沒關係,你想他的時候,我帶你去倫敦看他。或者我們自己要個孩子。”
安暖雙手緊緊抱着他的腰,頭埋在他的懷裡,哭得像個孩子,眼淚水悉數滴落在他昂貴的襯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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