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莫仲暉,我好愛你
安暖回到房間，一個人躺在寬大的牀上，總覺得這個夜太漫長，翻來覆去總還是睡不着。拿着手機不停的查看，可莫仲暉的電話始終沒打過來。心裡到底是有些失落的，可終究抵擋不了內心那份思念和恐懼。她主動撥了莫仲暉的號碼，只響了兩聲，那頭便接通了。
“安暖，這麼晚還沒睡嗎？”他的語氣很淡，聽不出任何的感情。
她低低的回道，“我有點睡不着，莫仲暉，你在幹嘛？”
“我還在公司加班。”
那一刻，她竟然心疼了，“莫仲暉，你早點回去睡覺吧，這幾天累壞了，好好休息。”
“好。”
簡單的對話過後便是良久的沉默。
安暖忽然想到什麼，打破這寧靜，“莫仲暉，我二舅說了，你和你家人隨時可以去看望你父親，但是不要跟你父親說你大伯的事，怕他受不了這打擊。”
莫仲暉在那頭呼吸變得沉重，低沉的聲音說道，“暖暖，謝謝你。”
“謝我什麼，我們是一家人。”
安暖不知爲何，說那話的時候，心裡有一絲絲的刺痛感。
“莫仲暉，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安暖！”他突然有些急切的呼喚她的名字。
“怎麼了？還有事嗎？”
“安暖，我接下來幾天也許會有點忙，你照顧好自己。”
心裡想說的明明不是這個，可有些殘忍的話脫口而出。
安暖用力咬了咬脣，強忍着淚水，輕柔的說道，“沒事，工作要緊，我正好在家陪陪外公。莫仲暉，無論我在不在你身邊，請你照顧好你自己。這會兒又有點困了，先掛電話了，晚安。”
連忙掛了電話，淚水無聲的流了下來。
莫仲暉還是介意了，介意莫平江的死。
安暖知道，眼淚始終解決不了問題，可有時候，眼淚卻是一種發泄途經，哭出來，心裡也好受多了。抹乾眼淚，她告訴自己，未來的路還很長，即便莫仲暉原地不動，她也要勇敢的走到他身邊。有些不好的記憶，就讓時間來慢慢褪卻。
——
莫氏集團總裁辦公室，莫仲暉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這座城市。
這座城市的夜通常都是不眠的，霓虹閃耀。看着那斑駁的光影，他突然有些想念江城的夜。
他記得剛到江城的時候，有好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適應那裡的生活方式。
晚上十點，走在江城的大小街道上，總是漆黑一片，那個城市的人，彷彿沒有夜生活。
後來漸漸的融入那座城市，他才知道，那個點是家庭時間，每個人都該陪在家人身邊，享受一天之中最溫馨的時刻。
那時候，他很羨慕他們的生活方式。長這麼大，似乎從來沒享受過家庭的溫暖。父親經常不在家，偶爾回來通常也只會訓他，幾乎連個微笑都吝嗇，不願給予。
安暖的出現，給他波瀾平靜的生活注入了一絲活力，她是那麼的善良，勇敢，堅強，她追求他時的至理名言，‘即便你第n次拒絕我，我也會第n+1次站在你面前’。
開始，她覺得這姑娘大言不慚，莫名其妙，還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知羞恥。漸漸地，他發現她是認真的，有多少人能在一次次的失敗中一次次的繼續前行，不知不覺就堅持了三年。
張特助敲門進來，打斷了他的思緒，“莫先生，我送您回shine吧。”
“張旭，你喜歡北京，還是喜歡江城？”
張特助被他突然的提問給怔住了，隨即他笑着道，“我喜歡多年以前的江城，那時候每個人都很簡單，那時候自己也夠年輕，有大把的時間能夠用來揮霍。現在不一樣了，覺得自己老了，江城也和以前不一樣了，發展太快。”
“張特助，你是不是想成家了？”
張旭有些害羞，低低的說道，“最近遇到了一個女孩，覺得還不錯。”
莫仲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磁性的聲音說道，“加油，等着喝你的喜酒。”
張旭隨口這麼一問，“莫先生，您和安小姐的婚禮打算什麼時候辦？”
問完他立刻就後悔了，因爲莫仲暉習慣性的皺起了眉。
莫仲暉沒有回答，低沉的聲音轉移話題，“去幫我泡杯咖啡。”
“莫先生，這麼晚您還喝咖啡？”
莫仲暉沒理，徑直走到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張旭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與其躺在牀上發呆，胡思亂想，不如在這裡加班。至少可以暫時將煩惱拋棄。
——
第二天一早，安暖早早的起牀，昨晚哭過的緣故，眼睛是腫着的。她化了個淡妝，化妝品的遮飾下，整個人看上去精神多了。
下了樓，老爺子都忍不住打趣，“喲，打扮得這麼漂亮，待會兒去約會嗎？”
安暖笑着回道，“是啊，我要跟外公約會。”
老爺子笑着啐道，“你這丫頭，就愛拿你外公開心。暉子一會兒來接你吧？”
安暖頓了頓，低低的說道，“他要開會，不過來，最近公司的事情似乎挺多的。”
老爺子微微蹙起了眉，直白的說道，“那小子不會因爲平江的事跟我們沈家生氣吧？”
安暖走過去挽住老爺子的手臂，撒嬌道，“外公，您想多了，莫仲暉怎麼可能是這種人。”
一旁的沈辰鵬也幫着安暖說話，“爺爺，你放心吧，暉子都愛慘你孫女了，可不是這種人。最近我們合作的項目，暉子親自主持，所以有開不完的會，這段時間的確會很忙。”
老爺子嘆着氣道，“這樣就好，我就怕那孩子因爲他大伯的事，記恨我們。”
這時薛玉蘭挽着沈亦銘的手臂下樓，沈亦銘和平常一樣嘴角掛着淺淺的微笑，薛玉蘭今天紅光滿面，看上去氣色很不錯。
安暖看到他們舉案齊眉的樣子，心裡說不出的感動，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羨慕。
二舅再怎麼深愛媽媽，和他過了一輩子的人卻是二舅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們真正應該珍惜的是自己的枕邊人。
老爺子看他們這麼和諧，高興得合不攏嘴，笑着問，“玉蘭，穿得這麼正式，今天要跟亦銘一起出門嗎？”
薛玉蘭還沒來得及說話，二舅先開口了，磁性的聲音說道，“我今天帶她去外地考察，大概兩三天，順便帶她玩一玩，散散心。”
“好，好，別說就兩三天了，你們出去兩三個月我最高興。”老爺子激動得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薛玉蘭撇了撇嘴，啐道，“父親，您就這麼嫌棄我嗎？”
老爺子哈哈大笑，“我是希望你們好好的。”
早餐期間，沈亦銘隨口問安暖，“丫頭，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這次是去一個人傑地靈的城市，風景不錯，氣候也好，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吧。我忙的時候，你就陪你舅媽到處逛逛。”
安暖笑說，“我纔不要去當電燈泡呢。”
沈亦銘伸手揪了揪她的臉頰，“這丫頭，越來越沒大沒小，開起長輩的玩笑來了。”
安暖嬉笑着，看到二舅和二舅媽這麼好，她其實跟老爺子一樣，替他們高興。
早餐過後，沈亦銘帶着薛玉蘭出門前，出門前千叮萬囑，讓安暖每天給他打電話。
他們離開以後，沈辰鵬也要去工作了。
“都走吧，都走吧，外公，看到沒，這個家裡還是我最孝順您吧。”
老爺子笑着點頭說是。
沈辰鵬手搭在安暖肩上，輕佻的說道，“丫頭，我這會兒正要去莫氏集團開會，要不要帶你一起去？”
“我去莫氏幹嘛，我又不是莫氏的員工。”
沈辰鵬一手扣住她的下巴，痞裡痞氣的說道，“少給我裝，你的表情告訴我，你很想你家親親老公。”
那個稱呼讓安暖渾身一顫，她用力拍開沈辰鵬的手，低吼道，“沈辰鵬，你可真是越來越無聊了，再不走就要遲到了吧。”
沈辰鵬看她瞬間沉下來的臉，撇了撇嘴，沒好氣的哼道，“你們女人都一個人，變臉比變天還快。”
沈辰鵬離開以後，安暖陪着老爺子去後花園散步。
老爺子緊緊握着她的手，感慨道，“你這丫頭跟你媽一樣，很孝順，寧願在家陪我這個老人，也不出去跟朋友玩。暖暖，其實你不用每天陪着我這個老人，偶爾抽空陪陪我就夠了，你們年輕人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這條老命如果還能活一兩年也就罷了，這要是活上三五年，那你豈不是要浪費那麼多年的青春。”
安暖努了努嘴，抱怨道，“外公，您胡說什麼呢，陪着您怎麼就成浪費青春了，我覺得做任何事都沒有陪您來的有意義。我就愛陪在您身邊。”
老人家感動得眼睛都紅了。
“人生有孫女如此，夫復何求。”老人家摸着鬍子極爲誇張的說着。
安暖被樂壞了。
——
沈辰鵬開車到了莫氏集團，最近跟莫氏集團有合作，他幾乎天天來這裡，跟着這裡的保安前臺都混熟了。前臺大概有個小姐暗戀他，每次沈辰鵬來這裡，其他幾個前臺都會起鬨。
莫仲暉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人，這幾個前臺小姐個個長着明星臉，魔鬼身材，竟還都是名校畢業高材生。
沈辰鵬直接坐了莫仲暉的專屬電梯，直升到最頂層，輕車熟路的來到莫仲暉的辦公室。
這廝正埋着頭看文件，模樣認真得很。
他連門都沒敲，直接走了進去。雙手往他辦公桌上一撐，打趣道，“妹夫，你已經夠有錢的了，幹嘛這麼拼。我要是你，就帶着暖暖環遊世界去。”
莫仲暉撇了撇嘴，沒好氣的哼道，“就你那點出息，難怪連個女人都找不到。”
沈辰鵬火了，咒罵道，“莫仲暉，你別太過分了，好歹我也是你哥，別以爲我們現在有合作項目，我就得求着你，哪有你這樣，專戳人心窩子的。你別忘了，我們家可是有個習俗，女孩子出嫁，得哥哥抱上婚車。”
莫仲暉漫不經心的說道，“安暖不止你一個哥哥，論大你不是最大，論小你也不是最小。”
沈辰鵬那個生氣，憋了一肚子火。
張特助進來提醒莫仲暉，開會時間到了。
莫仲暉和沈辰鵬一起往會議室走去，沈辰鵬忽然一手搭在他肩膀，認真的說道，“開完會回家一趟吧，暖暖怪想你的，這丫頭今天不出門，卻化妝了，你自己想想原因吧。安暖其實也挺可憐的，最近躺着中了好幾槍。無緣無故的被人綁架，嚇得半死。現在你大伯出事，她已經很難過，你還因爲這個可以疏遠她，哎，我可憐的妹妹，我忽然有點懷念林易川，他對我妹妹那是真心寵。”
莫仲暉眼睛眯了眯。
沈辰鵬很識相的遠離，大步走進了會議室。
整個會議過程，沈辰鵬都在有意無意觀察莫仲暉的表情，這廝情緒還是受到了影響，大概他的一番話也戳到了他的心窩子。
他忽然有些感慨，爲什麼很多人相愛，結婚，過程是那樣的順利。婚姻對他們幾個來說，卻那麼不易。
會議結束，沈辰鵬還想跟他說幾句話，這廝已經見不着人了。大概馬不停蹄跑去沈家了。想想又是何苦呢，跟自己過不去。
——
莫仲暉確實是開車回沈家，昨天夜裡，一個人待在辦公室，他已經有這樣的衝動。今天經沈辰鵬這樣一說，他再也忍不住對她的想念。
今天就安暖和老爺子兩個人在家，大舅媽早早的把菜買好，出去跟朋友喝茶了。安暖決定親自下廚，給老爺子做幾道愛心菜。
老人家一直懷疑的眼神看着她，“暖暖，你行嗎？”
安暖翻了翻眼睛，“外公，你先去客廳喝會兒茶，您放心，這可不是我第一次做飯，我可厲害了，待會兒你好好嚐嚐。”
莫仲暉開車回到沈家，只在客廳裡看到老爺子。
“外公，暖暖呢？”
老爺子眉頭微微擰了擰，淡淡的說道，“暖暖在廚房做飯，暉子，你過來陪我聊一會兒。”
莫仲暉心繫着廚房裡的人，可又不敢違背老爺子的意思，乖乖的陪老爺子坐了下來。
“暉子，我也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你是不是因爲你大伯的事，在記恨我們。”
莫仲暉抿緊了脣。
“我知道，即便不能算記恨，心裡怎麼都會有個疙瘩。可是我希望你心裡不舒服，就說出來，發泄出來，別藏在心裡，冷處理。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個樣子，暖暖什麼心情，她該有多忐忑。”
莫仲暉垂下了頭。
老人家握住了他的手，“暉子，你們這一路走來多麼的不容易，如果現在連你都開始遲疑了，那麼大家都會很失望。在我看來，感情如此，應該沒有什麼可以將你們打倒。感情這東西，其實是很脆弱的，折騰多了，大家都累了，也就散了。我希望你好好珍惜。我們一家把暖暖交給你，真的是很信任你，當時她二舅那樣反對，我還是偷偷支持你們，因爲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相信你，暉子，不要讓我失望行嗎？”
老人家最後一句幾近是哀求，莫仲暉反握住老爺子的手，低沉的聲音認真說道，“請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老人家欣慰的笑了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去看看她，這丫頭吵着要親自給我下廚，還不准我陪着。她一個人在廚房，我還真有些不放心她。”
莫仲暉輕聲輕腳走到廚房，安暖以爲是老爺子，頭也沒回，笑着道，“外公，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我給你做什麼好吃的？都跟您說了，廚房油煙味重，對身體不好。”
莫仲暉看着她圍着圍裙忙碌的背影，心裡酸澀無比。
走過去，有力的手臂從她背後緊緊圈住了她的腰，感覺的懷裡的人兒微微顫了顫，他抱得更緊了。
“莫仲暉，你怎麼來了？”
開口，聲音竟有些沙啞。
“剛開完會，過來蹭飯。”
安暖哼道，“我可沒煮你的飯，準備喝湯吧。”
莫仲暉手臂收了收，將她抱的越發緊，笑着道，“不吃飯也行，看着你就飽了。”
安暖努了努嘴，沒好氣的罵道，“莫仲暉你什麼意思？看着我吃不下飯是嗎？”
莫仲暉低低笑出聲，笑聲很是爽朗。
最後莫仲暉脫了她的圍裙，換他下廚。安暖在旁邊打下手，說不出的默契。
午餐就他們三人，安暖不停的給老爺子夾菜，莫仲暉則不停的給她夾菜，那一刻，碩大的餐廳滿滿的都是愛。
老爺子感慨道，“好久沒吃到這麼溫馨的菜了，他們都在家，太熱鬧了，反而顯得折騰。就我們三個，真好。”
安暖笑出聲，“外公，這話我和莫仲暉愛聽，其他人可就不愛聽了。”
“所以我也就在你們面前說。”
老爺子竟開起了玩笑。
吃完午餐，莫仲暉很識相的把碗收收，自己跑去廚房洗碗。
安暖給老爺子重新泡了杯茶，祖孫倆在客廳愜意的下着棋。
老爺子笑着打趣，“現在你的心情明顯比早上好多了。”
“外公，您說的好像莫仲暉對我有多重要似的。”
“難道不是嗎？你這孩子，一有心事全寫在臉上，簡直是個透明人。”
這傻丫頭，以爲用化妝品遮一遮，別人就看不出來。化妝品能夠遮掩臉上的瑕疵，卻遮不了一個人的情緒。
“丫頭，下午不用陪我了，跟暉子出去約會吧。”
“不行，家裡就你一個人，我可不放心。”
老爺子啐道，“你這丫頭，我能走能動，有什麼不放心的。”
安暖很堅決的說道，“總之我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的，我和莫仲暉在家裡也可以約會。”
看到莫仲暉洗完碗從廚房出來，安暖故意說道，“而且人家不一定有時間陪我呢，工作多忙多重要呀。”
老爺子憋住了笑。
莫仲暉眉頭皺了皺，這丫頭，他怎麼忘了，她可是個很會記仇的姑娘。
他有意逗她，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我先回公司了，晚上回來陪你吃晚餐。”
安暖嘴一嘟，委屈的目光瞪着他。
老爺子站起身，忍不住說道，“行了，暉子，你就別逗這丫頭了，不然就要哭了。你們兩個在家裡好好約會，我會躲在房間裡不出來的。”
老爺子說着很識相的走進了自己的臥室，把空間留給他們。
安暖也想逗他一回，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去公司吧，工作重要，我去陪老爺子。”
安暖剛走一步，手腕被他緊緊扣住，只輕輕一拽，身體整個往後傾，莫仲暉接住了他。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將她打橫抱起，動作一氣呵成。
“莫仲暉，大白天的你不去上班，想幹嘛？”
他笑，“明知故問。”
他抱着她上樓，她也不再矯情，纖細的手臂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
當一切恢復平靜，安暖身上滿是他留下的痕跡。偎在他懷裡，把玩着他的手指，有些憤恨的用指甲掐他的手腕，硬生生的在他手腕上掐出好幾個明顯的印子。她似乎還覺得不夠解氣，指甲又在他脖子上劃了幾道印子。
莫仲暉心情大好，笑着道，“你這樣豈不是更曖昧？待會兒大夥兒看了得怎麼想？”
“莫仲暉，我討厭你。”
他抱緊她，曖昧的在她耳邊說道，“剛纔不是還一個勁的說愛我。”
“滾！莫仲暉你別以爲我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在跟我鬧彆扭，我真沒見過你這麼過分的男人。你把大伯的死歸到我身上，我招誰惹誰的，你爲什麼要怪我？大伯離開了，我也很難過。你又生我氣，我更難過。”
莫仲暉心疼的抱緊她，暗啞的聲音說道，“對不起，我不是在生你的氣。”
“那你就是在生我二舅的氣！”
莫仲暉抿了抿脣，低低的說道，“我是在跟自己過不去，安暖，原諒我，我一時之間沒辦法接受。給我點時間。”
安暖看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說道，“莫仲暉，如果我二舅做錯事，我也會跟你一樣，生他的氣。可是這次，我不得不替二舅說話，他真的沒有做錯。你大伯的事，完全是個意外，二舅自己也很難過。”
“我知道。”他悶悶的說。
“你知道，可你還是生氣了。你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有多害怕，我一直在問自己，如果莫仲暉因爲這事跟我分手，我該怎麼辦？一個人躺在這張牀上，特別恐懼。我受不了，給你打電話，結果你很冷漠。掛了電話我哭了好久，不是委屈，是害怕，我怕我們會走不下去。經歷了這麼多，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我不想輕易分手。”
莫仲暉有力的手臂緊緊的抱着她，嘴脣貼着她的耳朵，親吻着道，“傻瓜，就算有人拿把刀子抵在我脖子上，讓我跟你分手，我也不幹啊。”
安暖悶哼，“別說的這麼好聽，昨天晚上你太讓我失望了。”
莫仲暉理屈，只得抱着她道歉，“好了，以後不會了，剛纔在來沈家的路上，我已經想通了。再也不跟自己過不去了。而且，我從頭到尾沒想過跟你分手，我只是要給自己一點時間冷靜。”
“莫仲暉，我愛你。”
她突然趴在他懷裡，認真的說了一句。
這跳躍讓莫仲暉有些措手不及，他輕輕吻着她頭頂的髮絲，那一刻，心是滿的，也是平靜的。
——
莫仲暉帶唐靜薇去看莫平山，一路上唐靜薇都有些懷疑，“暉兒，你真的是帶我去看你爸嗎？”
莫仲暉很認真的點頭。
“沈亦銘竟然這麼好，同意我們去看你爸，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莫仲暉笑了笑，“放心吧，沒有陰謀。”
“可是爲什麼我有點緊張，心跳個不停。”唐靜薇捂着自己心臟的位置。
莫仲暉握緊了她的手，安慰，“放心吧，爸不會有事，待會兒見到他，你好好勸勸他，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只要他肯悔改，沈亦銘就會放了他。”
“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勸你吧，薛老爺子現在都被軟禁起來了，你爸一個人的力量還能折騰出什麼來，現在外面幾乎都是沈亦銘的勢利，任何人都扳不倒他的。”
說到這裡，唐靜薇深深嘆了口氣，“聽說尹厚望已經被秘密執行死刑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們這世界太危險，走錯一步，賠上的是生命。如果你爸有幸出來，我一定看好他，再也不讓他瞎折騰了。”
莫仲暉低低的說道，“您早就該有這覺悟了。任何人都不是沈亦銘的對手。”
“好在沈亦銘還肯給你爸一次機會，算是我們莫家不幸中的萬幸吧。你大伯原本也可以好好的，只可惜他心裡壓力太大，也許這麼多年一直都過得不開心。”
“大伯在留給暖暖的遺書中提到，死是一種解脫。”
唐靜薇再次深深嘆了口氣，感慨道，“你大伯臨死前只想着給安暖留遺書，他這輩子算是毀在了沈亦茹手裡。這個女人，成就了一個男人，卻毀了兩個男人。她選擇犧牲自己的感情，換的沈亦銘仕途的一帆風順。殊不知她這種自私的做法，毀了另外兩個男人一輩子。”
莫仲暉皺了皺眉，低沉的聲音說道，“媽，你別這樣說，感情這東西，沒有誰毀了誰，每個人都是心甘情願的。”
唐靜薇抿了抿脣，不再多說什麼。
——
沈亦銘並不是關在普通監獄，而是以罪人之身軟禁在沈亦銘辦事處的一間套房裡，除了一舉一動受到監視，行動受到限制外，其他生活正常。
唐靜薇看了忍不住說道，“沈亦銘這回給了你天大的面子了。”
經過多次身份驗證確認，莫仲暉和唐靜薇才順利進了套房。
套房裡幾乎只有黑白色彩，讓人看着覺得很壓抑。
莫平山被多名警衛押着來到客廳，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唐靜薇和莫仲暉在這裡，機場激動的問，“你們怎麼在這裡？”
唐靜薇開玩笑說，“放心吧，我們不是被抓來的，而是來看你的。沈亦銘答應了，我們沈家任何一個人都可以隨時來看你。”
莫平山眉頭緊了緊，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真的是沈亦銘讓我們來看你的，不信你問暉子。”
莫仲暉認真的點了點頭，莫平山才相信。
唐靜薇看向莫平山身後的警衛，問道，“可不可以讓我們一家三口單獨聊一會兒？”
莫平山淡笑着道，“別浪費口水了，不可能的事。”
卻沒想到警衛開口了，“我去請示一下。”
爲首的警衛出去了一會兒，進來告訴他們，“剛纔請示過了，上頭說你們可以單獨去書房聊會兒。”
唐靜薇感激的對他們說‘謝謝’，一家三口去了小小的書房。
“沈亦銘這回真大方，不僅讓我們跟你見面，還能讓我們單獨聊天。”
莫平山冷笑，“你別傻了，你以爲我們在這裡說的話傳不到沈亦銘耳中，這套房子，外面到處都是高壓電網。套房裡面，到處都是監視器，監聽器，不然沈亦銘能這麼放心的讓你們進來。”
唐靜薇抿了抿脣，低低的說道，“不管怎樣，能見到你，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你們有沒有去看過大哥，大哥情緒怎麼樣？是不是恨死我了？”
莫平山突然這樣問，唐靜薇立刻緊張了起來。
“大哥，他，他……”
莫平山激動的問，“大哥他怎麼了？你把話說清楚。”
莫仲暉見唐靜薇有些失控，低沉的聲音說道，“大伯他情緒的確有些激動，他覺得對不住暖暖，我已經帶暖暖去看過他，和現在釋然了。”
莫平山大大的鬆了口氣，“幸好大哥沒事，如果大哥有個什麼意外，我也不活了。”
唐靜薇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抱怨道，“你怎麼能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呢？即便大哥有個什麼意外，你也不能做傻事啊，你還有我們呢。”
莫平山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唐靜薇嚇得趕緊解釋，“我不是說大哥有事，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們都等着你出去。沈亦銘說了，只要你有悔改之意，就會想辦法把你弄出去，到時候我們一家又能團聚了。”
莫平山悶哼一聲，“想讓我悔改，讓我跟他低頭，做夢！”
唐靜薇鬱悶壞了，着急的說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賭什麼氣，只要能活着出去，比什麼都好。”
莫平山不以爲意的說道，“苟且的活着，不如爽快的死去。只可惜沈亦銘估計不會讓我們死得這麼輕鬆，他得讓我好好活着，看他如何統領江山。我追求了一輩子的東西，他輕而易舉就獲得了。老天爺有時候真是不太公平。”
唐靜薇握住他的手，“你不要這樣，我們都不年輕了，那些所謂的追求還是放棄吧。等你出去，我們就去環遊世界，過去的幾十年，你把自己的人生完全獻給了國家。剩下的幾十年，爲自己活吧。這個世界還是很美麗的，你帶我出去玩玩好不好？”
莫平山抿了抿脣，低垂着頭，沒有說話。
唐靜薇又笑着道，“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我等你出去，帶我去環遊世界。現在孩子們結婚都流行度蜜月，自從我嫁給你，你可是沒帶我去過任何地方，就當是補我一個蜜月吧。”
莫平山到底是有些愧疚的，即便不愛這個女人，可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幾年，終究是有感情的。
“好，等我出去，補你一個蜜月。”他承諾。
唐靜薇眼眶都紅了，最年輕的時候跟了他，三十幾年的時間換來他這句承諾，足夠了。
莫仲暉看他們這樣，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低低的說道，“媽，你跟爸聊一會兒，我出去等你。”
莫仲暉把空間讓給了他們。
沒有人能遇見未來將會發生什麼，否則很多的遺憾就不會存在。
——
書房裡剩下他們夫妻二人，唐靜薇眼睛越發紅了。
莫平山皺着眉握住了她的手，低低的說道，“我都答應補你一個蜜月，怎麼還委屈了呢？”
唐靜薇哭着笑，“我不是委屈，是太高興了。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竟然能等到這一天。”
莫平山輕輕嘆了口氣，有些歉意的說道，“對不起，之前我太在乎自己的仕途，一心想着往上爬，完全忽略了你的感受。現在，我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才發現，很多東西都是虛的，只有你始終在我身邊。”
“你突然這麼感性，我都不適應了。”
唐靜薇有些沙啞的聲音說着。
回想起他們的過去，一切都是一場意外，他們不舒服家族聯姻，因爲莫家這樣的大家庭完全接受不了她的背景，她的父親早年是混黑幫的，靠走私軍火起家，後來在一次黑幫火拼中，身受重傷，搶救無效，離開了人世。
老爺子當初之所以同意她過門，是因爲肚子裡懷了莫平山的孩子。是孩子的意外到來，讓她有機會名正言順的站在這個男人身邊。這些年，她一直戰戰兢兢的待在莫家，極盡全力的照顧老爺子。
莫平山低低的說道，“有些話還是要趁早說，免得沒機會說了，也許會成爲一輩子的遺憾。”
“行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說起來我們還算年輕，再活上二十年應該可以。”
莫平山笑了笑，“再活二十年不知道能不能當爺爺了。”
“這還用說嗎？再活二十年，估計咱們孫子都得討老婆了。”
兩個人就這樣暢想起來，他們所幻想的未來那麼近，卻似乎又有些遠，很朦朧的感覺。
唐靜薇要離開的時候，莫平山突然問了一句，“沈亦銘是不是允許沈家所有人來看我？”
唐靜薇點點頭，“過幾天我再來看你，做點菜送過來，讓你嚐嚐熟悉的味道。”
莫平山笑着說‘好’，“什麼時候讓白靈過來看看我，我挺想她的。”
“好，我回去就跟她說，讓她這幾天抽空過來看看你。沈亦銘這回真不錯，準我們來看你。”
莫平山抿了抿脣，沒多說什麼。
——
回去的路上，唐靜薇心情格外好，一直在說，“暉兒，你看你爸爸狀態是不是不錯，臉色也不錯，不像是被關起來，倒像是在度假。”
“是啊，沈亦銘並沒想關他，不過很多表面功夫，不得不做。”
唐靜薇輕嘆一口氣，“替我跟暖暖說聲謝謝，我知道沈亦銘能如此大方，一定是暖暖的功勞。最近幾天我也一直在思考，那個孩子確實挺善良的，你大伯的死，我們真的不能怪她，她是無辜的，她什麼也沒做過。”
莫仲暉笑着道，“媽，您能這麼想就好。跟暖暖在一起相處久了，你還會發現她更多美好的品質。”
唐靜薇啐道，“你們很少回家，我哪來的時間跟她相處。暉兒，以後有空多帶暖暖回來吃飯，你姑姑那邊，我會去說服她。我也希望你不要去怪你姑姑，她只是跟你大伯，跟你父親感情太好了，見不得他們出事。剛纔你父親指明要見你姑姑，就這幾天，你安排一下吧。”
莫仲暉眉頭緊了緊，低沉的聲音說道，“不要讓爸跟姑姑見面，姑姑向來心直口快，我怕她會說錯話。”
“可是我已經答應你爸了，放心吧，你姑姑也是個有分寸的人，只是有時候容易感情用事。”
莫仲暉沒再多說什麼。
他把唐靜薇送回家，自己坐在車上並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唐靜薇疑惑的問，“暉子，都到家了，你不下來嗎？今晚留下來陪陪媽媽好不好？”
莫仲暉有些爲難，“我改天再回來看您，今晚跟暖暖約好了一起去看電影。”
唐靜薇嘆着氣道，“那好，兒子養大了果然是別人家的了，你在沈家的日子可比在莫家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