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到哪兒去了呢?走失了?被綁架了?被人拐騙走了……我的腦子裡閃出一系列的不好念頭,心裡不由感到驚懼。
看看柳月那憔悴和無助的臉,我定了定神,對柳月說:“走--”
“去哪裡?”柳月看着我。
“去派出所報案,請公安協助尋找排查!”我說。
柳月如夢初醒,急忙和我一起去了附近的派出所,報了案,柳月的錢包裡就有妮妮的照片,提供給了公安人員。
派出所的人詳細登記了下情況,然後說:“我們會盡力幫助找孩子的,找到會和你們聯繫的,你們先回去等消息吧!”
等自然是不能等的,我和柳月出了派出所,對柳月說:“附近該找的,能找的,都找遍了,再這麼找,也只能是白費功夫,我們除了報案,還得通過別的途徑!”
柳月看着我。
我看着柳月近乎於要崩潰的面容,心裡疼極了,對柳月說:“聽我的安排,你先回你家,和小紅一起在家等電話,我去辦兩件事,第一,到廣播電臺,通過交通音樂頻道發佈尋人啓示;第二,到電視臺去拉字幕,發佈找妮妮的消息;第三,在報紙上刊登尋人啓示;第四,我立刻去印刷一部分尋人啓示傳單,在市區內張貼……”
柳月眼裡似乎又有了希望,說:“我不回家,我和你一起去做這些事!”
我說:“你得回去,我發佈的所有尋人啓示,上面都會登上你家的座機,還有你的和我的大哥大,你家座機放在最前面,如果有知情者看到,會打電話的,所以,你要回家等電話……”
柳月聽我說的有理,點點頭:“嗯……那我先回去,在家等電話……”
我拍着柳月的肩膀,看着柳月說:“天是塌不下來的,只要我們盡心找,一定會找到妮妮的……”
柳月看着我堅定的眼神,點了點頭。
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妮妮,可是,這個時候,我必須要鼓勵柳月,支撐住柳月的精神,不能讓她崩潰。
我知道,妮妮是柳月的精神支柱,妮妮的失蹤,完全能讓柳月的精神世界完全崩潰,甚至能毀了柳月的全部生命。柳月在其他事情上再堅強,在這方面,也會被擊潰。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我現在需要做的,一是要拼全力去找妮妮,另外,就是要保護好柳月,不能讓她的身心被擊垮。
柳月和我分手後,我拿着六月給我的另一張妮妮的照片,火速去了廣播電臺和電視臺,還有本報廣告部,發佈了尋人啓事,雖然這廣播電臺和電視臺是關係單位,我還是付了錢,本報廣告部也付了錢。報紙要到明天才能出來,我特別叮囑廣播電臺和電視臺,尋人消息和字母要反覆播出,播出的頻率要密集。然後,我找到一家廣告社,不講價錢,要求快速印製20萬份尋人啓示傳單,錢的作用這時發揮了作用,廣告社答應下午5點前交付傳單,立刻動工。在所有的尋人啓事裡,我都是重金懸賞,凡是提供線索幫助找到妮妮的,酬謝5萬元,能找到妮妮送來的,酬謝10萬元。
我馬不停蹄地在市區各個單位之間穿梭,以最快的速度辦完了這些事。
然後,我找到柳建國,簡單說了下情況,讓柳建國出人,準備張貼尋人傳單。
柳建國一聽妮妮失蹤了,急了,立刻集合了公司的全部員工待命,等我的傳單印出來。在等待的過程中,我給柳建國公司的員工詳細劃分了在市區內張貼傳單的區域,要求實現無空隙覆蓋,所有的小區和街道,所有的公共場所和鬧市區,都要張貼或者散發到,包括車站和市區沿街的所有店鋪。
下午4點半,傳單印刷完畢,柳建國和我帶車拉了回來,分給公司員工,公司的全部車輛出動,人員全部出動,分頭去張貼散發。
柳建國吩咐公司財務,此次行動以加班計算,每人額外另發300元勞務費。
江海市區內一個平面的立體的流動的固定的尋人網絡被我快速啓動起來。
然後,我和柳建國去了柳月家,柳月正在家裡,守候在電話機旁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電話機話筒。
一整天了,我和柳月都沒吃飯,我讓小紅弄了點麪條,柳月不吃,我和柳建國再三勸說,柳月吃了兩口,眼巴巴地看着我:“你說,發佈的啓示能管用嗎?”
我看着柳月,握住她冰冷微微顫抖的手,說:“會的,一定會的,很快就能見到效果的!便播電視和流動傳單,都會起作用的……妮妮一定會回來的,妮妮一定不會有事的……”
柳月感激地看着我,似乎我的話給了她極大的安慰。
大家坐在那裡,沉默不語,心情緊張地等待着電話響起。
我的心裡有些沉重,妮妮既然知道家裡的座機和我還有柳月的電話號碼,爲什麼沒有給家裡和我們打電話呢,難道真的是出事了嗎?
我不敢往下想……
突然,電話響了,柳月伸手就要接電話,我動作更快,一把拿起了話筒。
柳月神情緊張地緊緊盯住我的嘴巴,看着我接電話。
尋人啓事起作用了,一個出租車司機從交通音樂臺聽到了尋人啓事,打來電話,說他拉客人經過市區廣場東北角時,見到一個女孩正坐在那裡哭,和收音機說的我們要找的人很相似。
我忙問司機的姓名和地址,如果真的找到了妮妮,我要兌現酬金。
那司機卻不肯說,說:“誰家都有孩子,都是做父母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我不是爲了你的獎賞打電話的……”
說完,司機掛了電話。
世上好人多!
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出發去市區廣場,留下小紅在家裡看守電話。
柳建國開車,我們風馳電掣般地直奔市區廣場東北角,果然在那裡看到一個女孩正蹲在路邊的路燈下哭,走近了一看,卻不是妮妮,只是穿着和妮妮一樣的校服,個頭年齡頭髮和妮妮很相似。
我的心涼了,看看柳月和柳建國,也都是一臉沮喪。
柳月抱起那女孩,問她怎麼了?
原來這女孩是自己偷着出來玩,天黑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柳月問清這女孩家裡的地址,又問了下她家裡的電話,讓柳建國開車送她回家。
我和柳月站在空曠清冷的廣場上發呆,柳月嘴裡唸叨着:“天冷了,妮妮穿的不多,會凍着的……”
我看着柳月的神情,心如刀割,掛念妮妮,心疼柳月。
一會兒,柳建國開車回來了,那女孩被他送回家了,孩子的一家人正焦急萬分,自然是千恩萬謝。
同樣的處境和心情,我充分理解。
我和柳月上了車,這時,柳月的電話響了,是小紅打來的,說剛接到一個提供線索的電話,在火車站候車大廳,有一個女孩酷似我們要尋找的,正被一箇中年婦女帶領着,要去坐車,那女孩穿着校服。打電話的是一個外地乘客,打完電話同樣拒絕留下姓名,只說自己是外地人,一個普通的外地人。
好人真多啊!
我們又急火火趕往火車站,三個人分頭在候車大廳裡尋找。
我眼尖,剛走了幾步,一眼看到在正排隊檢票的人流中,有一個穿着校服的女孩,留着和妮妮一樣的朝天小辮子,身材和個頭幾乎和妮妮一模一樣,正被一箇中年婦女牽着手進檢票口。
我幾個大步衝過去,在那中年婦女就要領女孩進站的同時,一把拉住了那中年婦女的胳膊,另一隻手拉住了那女孩:“妮妮--”
那中年婦女包括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那女孩也轉過頭,我瞬間失望了,這女孩不是妮妮。
我忙道歉後退幾步,找到柳建國和柳月,說了情況。剛剛升騰的希望又成了死灰。
緊接着,柳月的電話又響了,又是一個提供線索的,這回地點是在電影院門前的夜市。
我們又趕往電影院門前夜市,又是一個酷似妮妮的女孩,正在跟着家人吃夜宵。
我們再度希望破滅。
提供線索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絡繹不絕,我的電話和柳月的電話反覆被打響,柳建國開着車,拉着我和柳月在市區內東奔西跑,到處去落實尋找。
每一個電話,都帶來新的希望,每一次尋找,都讓焦慮的心更加緊縮。
晴兒從電視上知道了消息,在家裡坐臥不安,要來找我們,我不讓她來,讓她在家裡陪好爹孃,她來了也沒用,反倒成了累贅。
這一夜,我和柳建國柳月沒有停歇,馬不停滴奔波在市區內的大街小巷,落實着每一個線索。
這一夜,我們尋找了38個地方,在希望和失望之間輪迴折騰着,都沒有找到妮妮。
到天快亮時,我們拖着疲憊不堪的腳步回到柳月家。
小紅也沒睡,眼睛熬得通紅,一直守在電話機旁。
見到我們回來,小紅的眼圈紅了,拉住柳月的手,哽咽着:“柳姐,妮妮到哪兒去了啊……”
柳月拍了拍小紅的肩膀,沒有說話,然後頹力地坐到沙發上,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一口氣喝光。
柳月嘴脣上起滿了燎泡,頭髮凌亂,面容死灰,眼神發怔。
我和柳建國擔心地看着柳月,我不知道柳月還能堅持多久。
我點着一支菸遞給柳月,柳月接過來狠狠吸了幾口,目光呆滯地看着電話機,死死盯住不放。
我讓小紅先去睡會兒,然後和柳建國看着柳月。
柳月一言不發,夾住香菸的手指在劇烈抖動着。
這時,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想起了王巧玲。
我轉身去了陽臺,摸起電話打宋明正家裡的座機,打了半天,沒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