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氣,越氣越想,直至氣到最後,顧小涼卻突然感激了起來。
幸好,幸好他沒有真死。
幸好,幸好他還活着。
你看,她就是這麼心軟的一個人,說她傻也好,說她善良也罷。她就是恨不來一個人。因爲恨的前提,是需要很大的經歷來愛的!
當日接到葉浩軒車禍噩耗的消息時,她整個人都被雷劈得焦黑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會在潛意識裡認爲陪在自己身邊親密的人會一直就這麼陪下去,永遠都不會離開一樣。
可事實並非如此,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更沒有完結不了的故事,只不過中途突然立場讓人有些受寵若驚,抑或悲傷這些都是難免的。
她曾經想過每個人的離開方式,或許都不一樣,但從來沒有想過這種離開會超越生命生死。
她一直以爲,到了若干年後,每個人都白髮蒼蒼的時候,還會聚在一起吃飯喝茶,甚至陪自己的兒孫玩耍。
她以爲,她以爲……生老病死不會發生在身邊的人身上。
她多麼的單蠢的以爲啊!
顧小涼在黑暗的夜裡,無聲的笑着,笑着笑着便哭了出來。
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好好問問葉浩軒,女兒他是不是不要了。如果不要,她要!那麼從今以後,顧佳就和他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她也不需要那麼一個“名義”上的父親了。
哭得累了,她便有些累了,準備睡之際,電話卻蜂擁的響了起來。
顧小涼有那麼一瞬間的微愕,卻強烈的預感告訴她,這個電話會是葉浩軒打來了。
她拿起電話走出去,卻沒有看向,她怕遲疑一秒鐘,女兒會被吵醒。直到下牀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才接了起來冰冷道。“說。”
她的冷冽讓電話那端的人頓了一下,隨即道。“小涼,對不起。”
顧小涼時刻繃着神經,聽到這句對不起之後,所有的堅強都在突然間崩塌了。
怨了那麼久,唸了那麼久,如今真等到這通熟悉的電話,多少都讓她有些手足無措的茫然。
他到底在做些什麼,他們到底在做些什麼?
生下來活下去,爲什麼中途卻還要遭遇這些複雜的事情!到底是爲了什麼!穩固皇子的地位嗎?早幹嘛去了!
“我在你家門口。”葉浩軒淡淡地說道,語氣裡有無限期許,刺破他最強硬的外殼。
顧小涼撥開窗簾,果然見到遠處別墅的大門處,停放着一輛車,而車身旁,站着一個還濃黑的黑夜裡都耀眼發光到連星光都失色的男人。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掛斷電話。
穿起厚重的大衣,出門的那一刻,她就像一隻飛蛾一樣,奔赴向一場火光盛宴。但她卻知道,自己並不是因爲愛而奔赴。
而是爲了一個明白。
她必須知道所有的事情,她不想這樣不清不楚的下去。
冷空氣撲面而來的一刻,她像突然清醒了一般,更加確定自己內心堅定的想法,甚至連加快的腳步都變得堅定而有節奏感起來。
顧小涼快步地走着,直到那個抽菸的男人扔掉菸頭,並將揣在西褲兜裡的手拿了出來。
從他的影響映入眼簾的那一刻,顧小涼是視線就變得有些模糊。
這樣的場景像無數次的回放一樣,在過去的日子裡,出現過無數次。而這樣重逢的一次,卻讓她無限動容。
顧小涼在他眼前站定,卻並沒有開口的意思。
葉浩軒看着她,也沒有先開口作聲,兩個人相顧無言地站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看了眼她的穿着,拉開車門說道。“上車。”
那句不需要最終卡在喉間,顧小涼雙眸微斂,邁開腳坐了上去。
葉浩軒將車門輕輕關上,繞到另一旁的位置,坐了進去。他的動作還像以往那麼細緻,可顧小涼卻看不見有絲毫的溫柔。
時過境遷罷了。
“想問什麼,問吧。”葉浩軒淡淡地開口,凝視的前方。
顧小涼從不會以爲那是他因爲懼怕自己的目光,所以纔不看自己的。而是他不想看自己,可能是覺得這樣的見面尷尬,或者別的原因。因爲她知道他根本就不會是一個知道害怕的人。
“爲什麼假死?”她一直知道對於葉浩軒,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所以她毫不猶豫的開口問出來,話語簡短而精煉。
“原因有些長,你聽我……”
“不需要解釋,既然長,那麼就長話短說。”顧小涼依舊沒有給她什麼好臉色,臉上冷冰冰的神情也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
葉浩軒雖然想到她會打斷自己,卻沒料到的這樣的雷厲風行。
時隔多日沒見,她的脾氣倒是長了不少,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爲了以新的身份出現。”因爲太瞭解她的本質脾性,他也絲毫不遮掩的說出實情。“下一個問題。”
“用新的身份出現有很多種方式,爲什麼你偏偏要選這種!”顧小涼生氣。
他以爲死來死去很好玩嗎?!害的女兒那時候哭的差點都肝腸寸斷了。這對孩子來說,是多大的打擊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哪有這麼做父親的!
“因爲速度夠快,最直接。”葉浩軒對這種一問一答的方式很滿意,看到她臉上因爲生氣而起的淡淡紅暈,心裡也是舒暢的。
她至少還對他生氣,那就說明沒什麼。
若是她已經從頭冷到尾,連生氣都懶得了,那估計他恐怕就得不到原諒了吧。
顧小涼白了他一眼,也深知政治的利害關係。自古皇家多事端,不論古今,都是一樣的吧。
“NCS洗黑錢,害的我被警察找去很多次,你是和我有仇嗎?!”提起這事,顧小涼不禁想起那個叫做林沂南的督察出現之後,就再也沒有警察找過自己。
這是放過她了,還是葉浩軒重新出現,他們又重新換了主人翁。又或者,這件事已經能夠被現在權利隻手遮天的五皇子給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