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離開皇都府衙時,羅烜親自將她送到府衙門外,雪歌突然停下腳步,側頭看向羅烜:“雪歌還有一事想要請教羅大人。”
“王妃言重。”
“前陣子大人不是也處理過一起命案,死者乃是我府上前任管家,後來沒有收到大人傳來的消息,也不知這事究竟如何處置了?”
聽雪歌突然提起這事,羅烜先是怔愣,旋即很快反應過來,連連致歉:“真是抱歉,王妃曾說過有了結果要去通知王妃一聲,下官竟將如此重要的事情給忘了,真是失職。”
後來,羅烜如實的將大理寺聯合府衙做出的解決方案告知了雪歌,這些內幕處理手段,外界百姓自是不會知曉的,無非就是找了個死刑犯頂替兇手,急急的處死了。雪歌對此並不關心,聽過羅烜的解釋後,便點了點頭:“多謝羅大人。”
羅烜面露愧色:“未能抓到真正的兇手,下官心中已是不安,王妃如此說,下官更是……”
“大人不必自責,兇手狡猾無比,連大理寺都未能查出真兇,大人又何必將責任獨攬,皇都府衙的存在,更多的是爲了守衛皇都百姓的生活,只要他們過得平安喜樂,沒有受到波及,這便是大人做得對的地方,不是麼?”雪歌興致不錯,竟說了這麼多的話。
看着雪歌離去的背影,羅烜心中那股異樣的感覺依舊沒有散去,直到馬車遠去,轉過街角,再看不到蹤影,這才返身朝着府衙內走去。剛走了兩步,突然停下腳步,而羅烜的臉色,已然驟變,一片慘白。
“公主,你爲何要將兇手的信息透露給他們?”青寶知道,雪歌絕不是想要府衙抓住那個黑衣人。因爲他們是絕對抓不住的。既然如此,又爲何要多此一舉。
聽了青寶的問題,雪歌眉梢含着淺淺的笑。似笑非笑的出聲:“不過是想給他們找點事情做而已,畢竟是爲了保護百姓而存在的,總不能閒着。”
青寶撲哧一聲笑出來,就在剛纔。她突然明白了雪歌的用意。“公主你也太壞了。”她彷彿已經想象到了羅烜反應過來後的表情。
其實雪歌倒不是故意爲難羅烜,而是想給大理寺找點事情做。以羅烜的智慧,肯定很快就會明白自己的用意,到了那時,兩大部門又要再次聯手破案。大理寺介入之後,若是能查出一些東西來,自然是好的。若是還查不出,那她也不會覺得失望。
就像雪歌所說的那樣。羅烜很快就反應過來,急急的朝着大理寺趕去了。
而此時,一手造成不少人產生緊張情緒的罪魁禍首,正走在東街這條繁華的街道上。“公主,你看。”青寶突然出聲,雪歌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了‘歲月坊’幾個大字。
竟然走到了這裡——皇都最大的賭坊。
她記得,第一次與皇都府衙扯上關係,就是因爲這座賭坊。
突然,雪歌來了興致,衝青寶問道:“帶錢了嗎?”
青寶點頭:“帶了。”疑惑的看着雪歌,難道要買東西?
“去賭坊裡玩會兒,這麼多年還從未見識過呢。”雪歌神秘的笑了笑,聲音裡充滿了好奇。
兩人走進歲月坊,之前進來過一次,但沒有仔細的觀察過,對於賭坊瞭解的也不多,兩人湊在人羣中看了會兒,發現‘買大小’這個遊戲看上去挺簡單。
幾乎都是男人的賭桌上突然出現兩個女人,所有人先是愣了下,然後就有人起鬨:“喲,美人兒,這種地方可不是你們該來的。”
雪歌站在桌旁,笑着側目:“門口可沒貼着這項規定,難道賭坊還有性別歧視?”
此話一出,衆人全部無言以爲,本來也只是打趣的說幾句,有個這麼大個美人兒一起玩,誰不樂意?就這樣,雪歌與青寶兩人在桌旁佔據了一席之地,做莊的人手中抓着一個骰盅,搖晃幾下然後神秘的掃視了衆人一眼,大聲問道:“買大買小?”
有人猶豫一會兒,然後紛紛把錢放在那個大字上,只有幾人買了小。
這種賭局的輸贏全靠運氣,青寶興奮的看着衆人,然後問道:“小姐,咱們押哪個?”
“大。”
青寶拿出一錠銀子放在雪歌手指的地方,然後期待的看着莊家。難怪有人滯留於此不願離開,原來賭博這種事情真的有種魔力,特別是這種期待的過程,讓人的心都懸着。
直到骰子的點數出現在衆人視線中時,青寶不由自主的‘啊’了一聲,一顆心碎成一片一片的,點數小,押大的人都輸了。
雪歌不在意的勾了勾脣角,耳畔是衆人的吆喝聲:“再來,再來。”不論是輸的人還是贏的人,都在叫囂着。
又是一局,這次依然是買大的人多。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莊家非常懂得把握人心,特製的桌子上放着不少銀兩,所有人都雙眼放光盯着骰盅,這一次,點數依然爲小。輸了的人紅着眼想要贏回來,而贏的人卻想要贏更多,就這樣,雪歌跟着大部分人一直押,卻一直輸。
她們自然是不缺錢的,但身旁已經有人輸得身無分文,依然不願離開,最後向歲月坊借錢繼續押注,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終於,在又一次押了大後,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在骰盅上的時候,雪歌卻看向拿着骰盅的那人,他的另一隻手一直沒有上過桌面。
雪歌目不轉睛的盯着他,不動聲色的將手伸到桌子下方,而她指尖捏着一粒細小的石子。
不多久,就在骰盅即將揭開之時,那個中年男人臉色微變,遲遲沒有揭開骰盅的蓋子,衆人不耐的催促他趕緊開。那人不得已只好將蓋子揭開,這一次,點數爲大。
之前一直在輸的人終於贏回一局,青寶更是興奮的跳了起來,她們雖不缺這點錢,但只輸不贏,多少還是心疼的。
接下來,雪歌每局都贏。莊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有聰明的人也發現了這個細節,紛紛跟着雪歌押注,只要她買押什麼,他們就跟着押什麼。這樣一來,衆人輸出去的錢很快就贏了回來,更是贏得一大筆的銀兩。
有人開始說雪歌是福星,這邊的喧鬧引來了周圍人的觀看,其他地方一直輸錢的人也跑來這裡跟着衆人買,果然贏了錢。然後就能看到這樣詭異的場景,所有人都買同一方,而另一方,則是一個下注的人都沒有,如此一來,莊家的臉色已經難看的快要滴出水來。
到後來,那人搖骰子的手都有些輕微顫抖,額頭滿是細汗,而衆人的情緒卻依然高漲,人羣越聚越多,莊家又一次輸後,動作微小的朝一個隱蔽的地方使了個眼色。
雪歌見贏得差不多,便帶着青寶準備離開,卻不想衆人不願放兩人離去:“福星別走啊。”
終於,雪歌還是選擇離開,有些事情適可而止的好,青寶抱着一大堆的銀子臉上笑得樂開了花:“咱們居然賺錢了誒。”
“嗯。”雪歌不在意的應了聲。兩人走出歲月坊,朝着東街另一端走去。
時值秋季,秋風微涼,裙裾微揚,兩人剛走出不遠,就有人攔住兩人去路。經過上次黑衣人一事,青寶越發謹慎,那人還未靠近,她就立刻將雪歌擋在身後,笑意盡斂,俏臉上滿是警惕。
那人停下腳步,客氣的行了一禮,此人是個看上去精幹的中年男人,臉上帶着客氣的笑:“打擾姑娘了,我家公子想請姑娘到前面茶樓一坐,不知姑娘可否賞個薄面。”
雪歌雙眸微眯,不經意的打量了眼男人,此人下盤極穩,雙腿力量大,是個隱藏的極深的人吶。
剛從歲月坊出來就有人相邀,事情可有些意思了。片刻後,雪歌開口:“正好累了,去坐坐也無妨。”如此,算是應了。
雪歌跟在那人身後,朝着歲月坊斜對面的那間茶樓走去,這間茶樓裡裡外外都透露出一種古樸的氣息,彷彿有些歷史了,裡面的環境也很不錯,之前倒沒發現。
穿過一樓大廳,男人腳步未停,一直朝樓上走去,來到二樓的一間雅間外,男人終於停下腳步,伸手在緊閉的房門上敲了兩下,裡面傳出一個年輕的男聲:“請進。”
男人推開門,側身爲雪歌讓道,雪歌視線一擡,看見那張臉的瞬間,目光頓時凝固,絕美的臉上滿是驚訝。
裝扮清雅的房間裡只有一人,坐在桌旁,男子正擡頭看着她,眼含笑意。愣了片刻後,雪歌終於回神,邁步走進了房中,青寶跟在她身後,看見那人的瞬間,同樣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疑惑。中年男人動作極輕的將房門再次關上。
清雅的房間裡只餘下三人,雪歌在男子對面坐下,盯着他有些移不開視線,衆多的話語沒有出口,心中也說不清是驚喜多些還是驚訝多些,她完全沒想過還能再次見到他,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在皇都……
男子親自動手爲她倒了茶,精緻的茶杯遞到她面前,白皙修長的手指執着茶杯,停在半空中,雪歌接過:“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