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雪歌卻說,流雲勝了她。
容琛淡淡擡眸,看了眼流雲,後者臉上一片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在聽見雪歌這話時,也只是恭敬道:“流雲並無勝出王妃的把握。”
這般謙虛話語,惹得雪歌揚起一個笑:“此乃事實,流雲不必謙虛。”
確實,流雲慎重的對待了這場比試,乃是因爲他知道雪歌有些不爲人知的秘密,雖不如那個黑影般鬼魅駭人,但若是用在自己身上,也是絕對不好應付的。誰知雪歌說的比試,竟然只是刀法和劍術之間的比試,並未動用那股神秘的力量。
縱使如此,與雪歌交手間,他還是感覺到這個看上去瘦弱的身體裡,蘊藏了巨大的力量。
從始至終,他都控制着攻擊與防守,明面上看着兩人不相上下,實際上雪歌更要無奈些,因爲她的攻擊講究一個快,只要將對方的節奏打亂,對手陷入短暫的慌亂,她就能找到可趁之機,將其一舉拿下。
所以在青寶看來,兩人是打成平手,無法分出勝負,這才停下來的。
聽過雪歌的話,青寶頓時驚訝,手上動作也頓住:“真的?”
雪歌點頭,流雲則是搖頭。這般情形,看上去有幾分怪異,雪歌不在意的笑笑,將血月插回刀鞘之中,遞給青寶。“這場雪不知要下到何時。”
“與修國的戰爭已經拉開序幕,雖說在南方行軍。但這樣嚴寒的天氣還是不太適合作戰,不知宋將軍那邊情況如何。”雪歌扶起容琛返回屋內,邊走邊道。
“暫無消息傳回。”容琛隨口回了句,雪歌知道他話中的含義,便不再多問。宋明軒鎮守的南部邊境,近期動盪不安,有些不太平。這場雪下得不合時宜。今年的冬季溫度比往年更低,東南軍隊不太能適應這樣的氣候,作戰時多少會有所影響。
不過。修國地處南方,就算冬季亦比其他地方溫暖不少,今年這多年難得一見的嚴寒氣候,對他們的影響只會更大。這樣一來,東南反而佔些優勢。
畢竟在與鏡月作戰時。東南軍隊經歷過不少這樣的風雪天,有了不少的風雪天作戰技巧。
右室中央擺放的暖爐旁蹲了個人,正忙活着將一隻鐵製茶壺放置在爐子上,雪歌將容琛安頓好。一回頭瞧着青寶,一眼便知她想做甚:“這是要展示煮茶的手藝?”
“是。”青寶朗聲答道。
雪歌抿着脣笑,盯着她這裡將需要的東西一樣一樣放置在矮桌上。有條不紊的動作,頗有幾分像樣。
這茶煮了約半個時辰。終於送到容琛手上,後者品嚐過後,讚賞道:“寶丫頭這煮茶的功夫當真不賴,日後若是無事,可以多煮上幾次。”
“王爺喜歡便好。”見容琛喜歡,青寶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小心些,別燙着了。”雪歌看她手中端着一杯滾燙的熱茶,輕微搖晃了幾下,滾燙的茶水險些濺出來,急急開口提醒。
將茶水放在桌上,然後才道:“王爺和王妃先休息會兒,我去準備午飯。”說完便轉身離開,那壺茶水還在暖爐上煮着,冒着汩汩的熱氣。
“這茶葉是夏侯家主送的,味道怎麼樣?”
“不錯。”
第一場雪持續了三日,整個皇都都被銀雪覆蓋,頗有一番風味,雪歌坐在廊間,瞧着院中的花草植物,逐漸出了神。
在張御醫的精心照料下,容琛的傷勢恢復的較快,雪歌便扶着他四處走動。
除夕那天夜裡,天空又飄起了雪,衆人圍坐在一張桌上,吃了團圓飯,其樂融融,雪歌臉上笑意一直沒有褪去,而容琛也因爲養傷,被雪歌禁止飲酒,後者只是淡淡的將酒杯放下,重新拿起一旁的茶。
是夜,雪歌蜷縮在容琛的懷中安心睡下。
三月中旬,前線傳來捷報,東南軍隊在宋大將軍帶領下,一路攻進修國腹地,佔領其軍事重地,將修國逼至絕境。求助文書一封接着一封的傳入崇國,不知爲何,多年來一直幫扶修國的崇國此次並未出手,沒有任何迴音。
四月,東南軍隊入侵修國都城。
四月底,修國君主親自寫下降書,蓋上國印,交到宋子義手中。當日,宮門大開,宋子義領軍進駐。
一月後,修國君主被帶回東南皇都面聖,簽下歸屬東南的文書。
從此後,修國在這個世上徹底成爲歷史,不再存在,東南邊境線重新規劃,延伸了與崇國接壤之地。修國戰敗,歸降東南一事轟動天下,各國政權紛紛惶然,不斷調動兵力鎮守邊境。
同年七月,而宋明軒鎮守的南部邊境,動亂平息,將另一小國壓制得割讓了十座城池,東南版圖再一次擴張。
雪歌看着手中一份接着一份的密信,提筆回覆,回信中只寫了一個字——“等”。
另一邊,已經形成聯盟的崇國與天狼族兩地安靜得可怕,彷彿對這些變動絲毫不在意,只堅守在自己的陣地之中。站在書房中,看着牆壁上懸掛的巨大地圖,上面有一條新增的紅線,那些山河是東南征戰得來。
宋子義在修國境內駐了三月,待得朝中派去接任的官員,才班師回朝。
凱旋之軍到達皇都那日,容琛帶百官親自出城相迎。看見容琛的瞬間,這位已經年過六十的老將眼眶微紅,深深的朝他拜了下去。
容琛將他扶起,溫潤如玉的聲音響起:“將軍征戰在外,一路辛苦,陛下已在宮中設宴爲將軍接風,將軍請!”
此次動亂過後,世人紛紛猜測,太平日子快要結束……
崇國王宮。
洛姬靠着琉璃寶座,單手撫着額頭,精緻的面容上帶着些許疲倦,空曠的大殿寂靜得可怕,洛姬閉着雙眸,沒有任何聲響,她卻突然睜開雙眸,盯着眼前的人,露出凌厲的光芒,片刻後又柔和下來。
“一切都按照你的計劃進行,修國已被東南吞併,成爲東南的領土。”動聽的聲音帶着幾分疲憊,同樣有着不解:“我不明白,爲何要將修國放棄,雖說地方不大,兵力也不足,但若是能夠爲我們所用,也不失爲一件好事。爲何要將其拱手相讓?”
那人站在寶座邊,眼神冷漠,看着洛姬的臉,聽見她的話,冷哼一聲,道:“好事?修國地勢平坦,很容易被攻下,若不是崇國幫扶,早就成爲東南囊中之物。我們現在不過是將這個時間提前了一些,若是將修國留下,咱們必然要分出兵力鎮守那片平坦的土地,兵力分散,若是東南在那個時候動手,你有幾分把握能夠守住?”
洛姬陷入沉默,視線盯着空處,許久才釋然:“你說得對,若是佔了修國,確實難以守住,戰線拉得太長不是明智之舉,那接下來該怎麼做?”
“接下來……便是等。”
“等?”洛姬側頭看着那人,美眸中帶着疑惑,不知這是何意。他們已經等了二十年不是嗎,爲何還要再等下去,東南剛剛攻下修國,雖說是勝仗,卻也有不少的損傷,若是等他們恢復元氣,那時再出兵,豈不是增加了難度。
那人似乎在笑,神色卻冷漠得令人恐怖,身上帶着一股冷冽的氣息,在這炎炎夏日中也讓人不敢靠近,洛姬卻是習以爲常,不動聲色的瞪着那人的答覆。
“鏡月與天狼族乃是宿怨,早晚會有一場大戰,不如讓他們將這個時間提前一些。”
“你是說,讓天狼主動與鏡月開戰?”黛眉微蹙,提起鏡月,洛姬立即就想到了那個男人,縈繞心中許久的一個問題,終於問出口來:“還有一件事沒問過你,當年爲何要將月慕寒抓回來?”
好像聽到什麼奇怪的話,那人回頭看了眼洛姬,然後道:“這麼些年,你還沒想明白。真正恐怖的不是月慕寒,而是鏡月的公主——雪歌。若是讓她繼續留在鏡月,必然會與月慕寒成爲夫妻,這樣的兩人聯手,鏡月將會固若金湯,別說我們,就是東南也沒辦法拿下它。
東南當年之所以能攻下鏡月那麼多城池,你以爲他們真有那個能力麼?”
洛姬一驚,顯然沒聽明白話中的意思:“什麼意思?難道不是嗎?”
“洛姬,動點腦子,不要小看任何人,特別是她。鏡月以南與東南接壤地界的地勢不利防守,而崇嶺關乃是千古第一關,乃是鏡月最強大的防守線,那些城池不過是他們想要放棄罷了,以最小的損失堅守鏡月。”
“可那些城池丟了可就是東南的了。”
“丟了……難道不能再拿回來麼?”那人似乎對洛姬的反應很不滿。說了這句話後,就見洛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然後才道:“傳信給天狼王,讓他們在冬季來臨時發兵攻打鏡月,你就說我們在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會盡力相助。”
“知道了,我會安排。”洛姬應了聲,然後見那人要離開,便問道:“你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