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漫步其實是林斌比較喜歡做的幾件事情之一,他一種環境下可以適當的放鬆調整心態,再看庭院裡的一些兒擺設在寒冷的空氣裡蓬勃朝氣地爭生也能加強心志不至於迷失,他偶爾還會走到庭院擡頭看看天空,看天上的雲朵或是什麼東西,而在這種情況下普遍是在等人。
林斌說起來也是一方霸主了,按照他的身份只有別人去等,別人沒有讓他等的事情發生纔對,但是這時候的規則很多對他來說卻是沒有用處,他就是這麼一個特別的人,可能是因爲這種特別而讓他有如今的地位?
根據這幾天陸陸續續得到的消息,衛氏朝鮮已經差不多完成全國動員,依此可見早在半年前衛氏朝鮮就在進行戰爭準備?那時候衛氏朝鮮的對手可不多,能算得上是對手的國家要麼是肅慎、要麼就是南沃~北沃。十分神奇的,衛氏朝鮮原本的敵人現在卻是成爲她的盟友,正在爲了同一個目標而奮鬥,所以說世事真是無常,哪天老鼠愛上貓了都不用去感到奇怪。
林斌一直有一個觀點,他在固有的認知下認爲衛氏朝鮮根本不用花費多大的心力就能解決掉,原因是原來歷史上的漢國只不過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滅掉了衛氏朝鮮,按照推比方式來定論,如今漢部的戰鬥力比漢國並不差,那麼漢部攻取衛氏朝鮮也應該很順利纔對?
其實就是沒怎麼在意衛氏朝鮮纔會吃了這麼一個悶虧,有不少人犯了一個錯誤。這個錯誤不是在部署上面,整體性的戰略思想沒有出錯,錯就錯在兵種地調度,就是這麼一個非常基礎的認知都被忽略了,導致了戰爭進度被延遲。
非常認真的來說,這又是一個無法避免的錯誤,原因來自這個時代的戰爭思想。這個時代的戰爭思想還是十分模糊,軍隊的兵種定義十分模糊。沒有特定什麼樣的部隊該接受什麼樣地人物纔算是合理。遊牧民族都還一直拿騎兵去攻城呢。奢望這個時代地軍人去想清楚這一層不是有點爲難了嗎?
不過這樣地錯誤出現在林斌身上真的是太愚蠢了。他目前也在自我檢討之中,如此纔會接受對衛氏朝鮮作戰失利的事實,不把失敗的責任推到部下頭上去。
西林不是一個好地方,它既貧窮又寒冷,要是說它有什麼有利的話,算得上的大概就只有原材料和運輸了。西林十分靠近大興安嶺,在這個基礎上取材十分便利。它旁邊還有一條天然的運輸線,饒樂水地水路可以非常快速的向東~西兩線運輸補給。
簡單的兩個基礎條件就構成西林成爲漢部政治中心的條件,古代無論是軍事還是民生對木材的依賴性都十分大,大到讓人無法想象的地步,造個矛戈需要木杆,鬆相對於其它木材來說比較筆直和帶有韌性,簡單的磨砂木杆之後裝上戈就是一件兵器。
目前爲止人們根本離不開木材,無論是煮食還是工業。缺少木材就根本發展不起來。木材經過簡單的加工後還能成爲炭,而炭地價值也是十分寶貴地,能夠用到它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至於運輸線……難道還要再說麼?運輸線就是生命線。這個無論是在哪個時代都無法改變!
依靠地理位置的便利,僅僅是在幾個期間,原本荒涼無物地西林因爲引進了華夏文明的技術,它像是得天獨厚的寶地一般冒起了竹筍,一座座簡易的民居茅舍因爲有足夠的材料被快速建成,每天從西林運出去的木材更是數以千計,這還是因爲軍事佔據了大量的運輸額度,戰爭時期一切優先考慮爲軍隊提供後勤。
林斌還在胡思亂想,西林是不錯,但它靠漢國和匈奴的左賢王庭太近了,一個不小心就要被戰火波及,一旦戰爭發生在西林附近,不管是從政治考慮還是工業考慮,西林一歇火就可能會對高速發展的部族造成致命的影響……
“還是要想辦法清除周邊的威脅,儘可能的發展中原式的固定農耕地,形成有效的堡壘體系來保證西林的安全。”
攤子大了問題總是會接踵而來,隨着肅慎滅亡,肅慎佔領的幾座礦場毫無疑問成了漢部的財產,也許應該更加確切的講——它們全部成了林斌的私有財產!
說到私有,林斌最近還在考慮是不是放鬆對私有制的限制,適當的增加部衆私人財產的獲取渠道,用這個方法來增加部衆的生產熱情,等待時機成熟後執行全面的社會制度,畢竟想要讓部衆牢牢地釘在一個地方,並願意爲那個地方流血需要讓部衆有動力。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總是需要讓部衆知道守住了那個地方自己能獲得什麼樣的好處,他們纔會不是強迫性的而是願意去主動維護。這樣看起來林斌是失去了很多財產,但卻是因爲失去而獲得了更多。
聽起來很矛盾?的確是有那麼點矛盾,這裡面牽扯太多了……
林斌還是漫無目的地渡步,在要等的人沒有出現之前這樣的舉動還會一直持續下去,索性這樣的時光不是很多,大約一刻鐘的等待,他想要見的人來了。
韓安國和鄭元到來的第一時間就是賠罪。
林斌不喜歡虛的禮儀,他徑直問:“發生了什麼事?”
韓安國與鄭元對視一眼,他們同時笑了笑,由鄭元答道:“適才幾名後生爭論,聽之有趣便多聽了一會。”
林斌有幾個優點,最佳的優點就是不會隨便發怒,他簡單的“嗯”一聲也不想深究,之所以示意韓安國和鄭元來不是爲了扯淡,而是談正事。
到了林斌目前這種地位根本不用他開口就有人會
兩名新來的大臣送上茶水和糕點。其實如果需要林來招待,那麼作爲負責照應生活起居地家老(管家)就是失職,這裡失職就等於必死。
說實話,林斌不是很習慣這個年代的茶,這時候如果想喝茶需要臨時煮,所謂的煮茶並不是簡單的丟幾片茶葉就明火煮,什麼樣的茶葉需要加什麼樣的配料,火候和材料總是能影響茶的味道。過程的操作是否合理、是否熟練、放材料地順序是否正確。種種地種種就誕生了所謂地煮茶技巧——也就是茶道。
技藝方面的事情林斌很少去關注。他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研究炒茶,如果硬要說他對什麼比較關注的話當屬農業。
“請兩位來是有要事。我想請兩位講講你們對漢國內戰的看法。”
韓安國和鄭元一如既往的彼此相視都陷入了沉默,鄭元更是乾脆站起來雙手腹背渡步,韓安國則是專注於旁邊小姑娘的煮茶技藝。
林斌不着急,他內心有自己地想法,叫韓安國和鄭元來只是想衡量一下得失,順便考證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成熟。
鄭元專著法學。法家的事情或許可以問,但是問國事則是有點牛頭不對馬嘴。所謂術業有專攻,政纔是政才,吏史是吏史,他想當然耳的想:“定是牽及律法修訂,此問乃是問韓安國。”
韓安國自知躲不過去,硬着頭皮道:“不知君上有何疑難?”
林斌沒有馬上說話,他順着韓安國的視線瞧去。煮茶的小姑娘正在用一根類似刷子的東西在刷‘爵’。‘爵’是樽的一種,由於煮茶傳承自華夏文明,春秋戰國時期飲酒地器皿。主要地作用是表示身份,用得起‘爵’的人家需要擁有爵位。
‘爵’可以說是最早的酒器,功能上相當於現代地酒杯。流行子夏、商、周。‘爵’的一般形狀,前有流,即傾酒的流槽,後有尖銳狀尾,中爲杯,一側有鋬,下有三足,流與杯口之際有柱,此爲各時期‘爵’的共同特點。
林斌唯一有些沒明白的是煮茶小侍女刷洗飲酒用的‘爵’是做什麼,唯此說明林斌一直忙於兵事真的很少享受奢侈的生活,古人飲茶之餘需要先行漱口然後再引用茶水,用‘爵’盛的液體漱口也有講究,非公、侯不得用‘爵’,算是彰顯貴冑,表達身份尊貴的一種方式。
“我有三個疑問。”
“君上請講。”
“第一個疑問是你爲什麼強力主張南下。唔……必須老實回答,不要誤了我的判斷。”
“這……末將力主南下別無它意,此因劉安舉兵作反,漢國必傾力平亂,如此北方空虛之際拿下漢國數郡充當緩衝,日後便是漢國欲舉兵攻我,君上也還有空間作爲緩衝有餘時與衆臣商討對策。”
“這麼說只是想拿下漢國數郡,不想問鼎中原了?”
“末將不好說。”韓安國見林斌雙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時,他知道必須有個說法,“若天子可快速平定劉安,君上自然是無法進軍中原,那時得漢國三郡二國乃是極限,有利爲何不圖之,錯失良機實不可也!若天子無法快速平定劉安,雙方陷入對峙或是膠着則可大有作爲,立時君上多有選擇,單是旁觀兩方爭鬥便是大利,待兩方相爭俱傷時,君上揮軍南下一戰而定中原,何不樂栽?”
林斌在琢磨韓安國的話,他認爲韓安國的想法是正確的,漢部必須保證自身的安全,而想要保證安全就需要不斷壯大,想要壯大隻有去奪取別人的利益。
這一次無論漢部怎麼做都會被捲入漢國內戰,內戰的雙方都不會相信林斌願意就這麼無所作爲的在旁邊只瞧不動,漢國雙方對林斌是註定既防備又拉攏,最後無論是劉徹勝了還是劉安勝了,林斌都會成爲他們的首要大敵。
戰爭根本無法避免,所以無論是劉徹還是劉安,他們的最佳方案就是及早將林斌拉進戰爭泥潭,不能讓林斌在一旁虎視眈眈而又有機會不斷吞併小國壯大自己,哪怕最終形成三方混戰都比兩方拼死拼活一方在旁邊獨樂樂強。
現下的現狀就是林斌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一切都還是被時勢牽扯着,想斷都斷不了。
“嗯……,我知道了。”
韓安國朗聲笑道:“君上明斷!部族大幸!臣屬幸甚!這第二條疑慮……?”
“我部在塞外,情況和劉安和劉徹都不同。劉安實力較差,但他只需要面對劉徹地壓力。劉徹西南面有劉安,東北方向有我們,需要應付兩個方向的壓力。我們西有匈奴;北有鮮卑;東有衛氏朝鮮;南有漢國,情況和他們兩個天差地別。用內憂外患、四面有敵都不爲過。我只問你。一旦開戰若是四面八方都舉兵來攻。失去購糧渠道,糧秣能應付過來嗎?”
這一次韓安國沉吟很久,漢部的地理位置的確是太不利了,建立的時間也太短,林斌的高壓手段是統治的根本,但那是以前一直都在遊動,有內患也不是很明顯。一旦安定下來內患就顯得有些急迫。上次內患達到一定壓力的時候林斌發動了對遼地諸國地戰爭,利用戰爭將壓力外引,注意是外引了而不是消除了,這一次遼地地戰爭還沒有結束,漢國地壓力又撲上來,的確是太棘手了。
“我族舉族皆兵……目前有披甲之士百萬,精銳之士十五萬餘……”
“士兵的數量不用說。”
“末將……清楚了。君上不想短期內發動戰爭,我部該已休養生息爲佳?”
“衛氏朝鮮還是要打的。”
“內政末將略懂。君上若是想屯
……屯田用時日久。所需之勞力又太重,若是無戰善,如今戰事多發不可取。末將以爲遼地亦不適耕作。遼地土地自是肥沃,可是……多山、多林、多石且不談,遼地土面太硬,牛拉耕耘費時、費勁。正因如此末將才薦君上攻下漢國數郡可耕作之地。”
這下換林斌沉默了,他多次查看了目前已佔領了的土地,除開肅慎地有數塊平原可以提供耕作還真沒有可以耕作的地方,這與他在後世的瞭解很有差異。他也不是沒有想到東北平原那一塊大土地,只不過現在可以耕作地糧食太少,沒有經過試驗和認真考察也不知道種下去能不能長,便是長了收成怎麼樣,別到時候種了顆粒無收,那不但是鬧笑話更加會嚇到部衆,嚇得政權的信用度破產。
“新佔之地倒是有種糧之地,可那實在太過酷寒,願遷移前往者必定寥寥……”
“新佔之地?肅慎?”
“非也!乃是肅慎之上,君上稱之爲東北平原。”
“噢!?那裡能種什麼?”
“末將族人隨軍作戰,陳統領迂迴作戰之時無意間寫回家書,書中乃言其土甚黑,非是毒地乃良地也,其地肥沃異常,若種麥子必定大收。族侄在鄉當過農事隸書,懂得此道,他既敢言必有依據。”
“好事嘛!他現在還在東北平原吧?”
“此時已不在東北平原,隨軍於肅慎王城,伴於陳統領左右聽候調遣。”
林斌坐不住了,他來回渡步,忽地停下轉身:“跟在陳汐身邊?現在是個校尉?很好!”
韓安國非常沒有面子的說:“非是校尉,乃親兵……”
林斌急切道:“嗯?讓他別當那個親兵了,親自去東北平原考察,如果真的能研究出在東北平原種麥子……大麥還是小麥?算了,先考察!什麼合適種什麼,只要能吃就好!”
韓安國很想應“喏”,被君上親自指定可是一步登天的機會,對家族在漢部的發展有百利而無一害,但他無法應,只得故作平淡:“族侄乃在籍軍士,非君上或有緊急軍令不可隨意調遣。”
林斌也根本沒有讓韓安國私自調動的意思,至於真的能種有收益地糧食,部衆什麼地一道命令就可以了。
“那麼這個第二條也差不多解決了。”
“請君上明示第三條。”
“第三條你解決不了。”林斌說着就看向還在庭院不斷轉悠的鄭元,“鄭先生!”
韓安國聽那“你解決不了”有點犯暈,若是效命其他人,聽到這麼一句話也就前途無亮了,幸好是林斌說,其中沒什麼惡意。
鄭元溜達回來,長鞠道:“君上有何教我?”
林斌比了一個請坐的姿勢,他現在纔有空捧起裝滿茶水地木樽,灌牛似得一飲而盡:“鄭先生修訂律法修得怎麼樣了?”
鄭元從容不迫:“已成八章。”
新律法初定十三卷、二十六章,其中泛取秦法、漢律,鑑於現狀條件不同修改者有之、重新編寫者有之。十三卷之中有九卷涉及民事,三卷涉及貴族,最後一卷涉及王族,不管是民事還是王族、貴族,其實都是限定人們應該幹什麼和不應該幹什麼,做了什麼是犯法,犯了法會遭受什麼樣的懲罰,大體與各國是沒有什麼區別,唯一有差別的是王族和貴族也被列入了法制,這是現在所有國家都沒有的東西。
“有點慢!”
“君上,法者大事也!需慎之,審之!”
林斌頷首,法律當然是大事但也是要事,他現在極度需要管理民事的律法,沒有這一部律法就無法對社會形成有效有明文的監督,想要在戰時快速處理好部衆又不讓內部大亂很難!
“分批!先將民事律法快點編訂出來,我一個月內就要!”
鄭元態度異常堅決:“一個月時日太短,拿不出來!”
林斌定定地看着鄭元,鄭元無懼回視。他知道這個時代的學家信徒很牛,就是不知道到底牛到什麼程度,互視大約有一兩分鐘,見鄭元眼睛都沒眨一下,他大概知道多牛了。
“多久能拿出來?”
“放下王族卷與貴族卷專處民事卷,一個月又五天可修訂。”
林斌有想吐血的衝動,就這麼五天鄭元也不會委婉一點說出來,虧得是林斌,換做現在漢國的那位連史官都處以宮刑(閹割)的小夥子,鄭元這種硬氣頂牛的行爲純屬是在找抽。
正事辦完,林斌嚴肅的嘴臉消失,他總算是能安穩坐下去,這纔剛一坐想放鬆喝口茶,韓安國非常遲鈍的問:“與漢國之事?”
“兩字:敲和拖。”
韓安國其實就不是一個遲鈍的傢伙,他反應非常快而且明事理懂做人,現在就是故意裝楞:“雙方皆如此?”
“對。現在不能明裡表態,對漢國的策略就是能敲詐和拖時間,全力解決掉衛氏朝鮮。”
“若漢國主動來犯,如何?”
“不會,劉安不敢,劉徹不想也不傻。”
“若漢國不來犯,如何?”
“全面佔領領地,休息五年,五年之後……攻!”
至於攻誰,能選擇的目標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