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北坡下,有幾處起伏的土崗,連接着北面的老鴰嶺。老鴰嶺再往北,就是延綿無際的茫茫深山。
土崗四周樹木稀疏,視野較佳。
胡強小哥三個趴在土崗上,望着對面崗上的一羣狍子四下覓食。山鬼趴在旁邊看見狍子有點小興奮,耳朵都立了起來!
“1、2……9。一共有九隻,四九三萬六,強子哥,俺們發啦!”耗子兩眼泛光的算着,滿嘴吐着哈氣。
胡強看了一眼耗子的財迷相,低聲罵道:“想錢想瘋啦?你能把這九隻都抓到,我把你破棉襖吃了。”
耗子下意識的摟住肩膀,笑道:“嘻嘻,俺還捨不得呢!強子哥你說咋整?俺想看看你咋用這網子?”
“我做的這網子和別的網不一樣,一會我和山子繞到北面下網子。這狍子驚起來,準往林子密的地方跑。你摟住山鬼,等我哨子響就帶着山鬼從這邊攆狍子。自己找個棒子,若是追上一個倆的,就砸趴下。”
“山子,你到時候就守着網遠處,網住一隻你就捆一隻,你手重不許打,不然被你砸死了。
胡強一邊解說,一邊分派任務。
“嗯哪”
“這簡單,俺就等你口。!”耗子蹲到山鬼旁邊摟着它脖子,輕輕撫摸它的頭頸,讓它安分下來。
“那妥了,山子跟我走!”
山子背上麻袋,跟着胡強走下土崗。
胡強帶着山子並沒有隱蔽,大搖大擺的從狍子羣旁邊,差不多一百米處繞過去。
山裡人都管狍子叫傻狍子,其實狍子警覺性很強,也並不傻。之所以叫它傻狍子,而是其好奇心太重。
它們看到遠處胡強它們走過去,並沒有逃跑,反而好奇的跟着走了幾步,見他們走遠,才停下來繼續尋食兒。
胡強和山子走到北面密林邊,這裡離那羣狍子的小土坡有,三四百米遠。
從麻袋裡掏出四片網子,每片三米寬、六米長,用白色塑料繩編的雙層網。
這網最大的特別之處就是上下層的網眼都是活的,借用拉力可大可小,四角都有根長繩兒。
山子看着這網撓了撓頭,悶聲問道:“強子哥,這是啥網啊?”
“呵呵,這網就在雪後用好使,別愣着趕緊幹活。”胡強笑着說道,比劃着和山子開始下網。
下網很簡單,平鋪在雪地上,四角綁在樹上即可。主要是找好樹的位置,好在網繩夠長,網子下的都很平整。
不大會兒工夫,四片網下完了。
胡強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密林很寬,但只要有意識的往這邊攆,應該會有所收穫。
唯一不託底的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網子好不好使?
交給山子兩根繩子,告訴他怎麼用來捆狍子,又讓山子躲到網陣旁邊十米左右守着,準備工作算是完成。
胡強從東面走到狍子羣側前方,只要他能擋住東面就是勝利。因爲西面沒有樹林,再遠,跑到頭就是大清河,狍子絕不會往西面跑。
耗子左手攥着根乾枯的粗木,右手依然摟着山鬼的脖子。手腳凍得生疼,耗子恨不得現在就追出去,跑起來能熱乎熱乎,旁邊的山鬼,也有點急躁起來。
就在一人一狗等得不耐時,遠處響起尖銳悠長的口哨聲……
“呦吼!”
耗子大叫一聲,一跳老高跑了出去,速度奇快!大木棒子往狍子羣一指,給山鬼打了個手勢。
山鬼就似一道灰色的閃電,
衝着狍子羣狂奔而去,把耗子落在後面。
早在哨音響起之時,這羣狍子都警覺的擡起頭,好奇的四下張望。當耗子在遠處跳起來時,它們也在好奇的看着。
可當山鬼極速衝殺過來時,嚇得它們一個個跳過土坡,奔着密林跑去!
狍子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
如果是人類追它們,它們會跑一段停下來回頭看看,然後再跑。對於陌生的事物它們總是充滿好奇,而這強烈的好奇心,也往往要了它們的命。
見到山鬼衝出來時,狍子們可沒有了好奇心。
這一嘴鋒利牙齒,四隻腳的玩意,讓它們感到極度的危險,哪裡還能勾起好奇之心?
狍子拼命的奔跑着,它們的速度就連山鬼的難以追上。
後面的耗子已經跑不動了,狂奔了二百多米就開始大口喘氣,慢慢在後面跟着,棒子也不知道撇哪去了?
厚重的大棉襖,箍腿的大棉褲,能這個速度跑二百米,應該算很牛比了。
但也有比耗子更牛比的,那就是---胡強。
看到驚嚇狍子狂奔而來,其中兩隻還是奔着自己來的,胡強拎着早準備好的棒子,從樹後面縱身而出。
驚人的爆發力,超快的速度,迎面的狍子還沒反應過來,胡強一棒子砸到這隻狍子頭上。
傻袍子就是傻袍子啊!
邦!
這一棒子砸得真實誠!緊接着咔嚓一聲,棒子也砸折了。旁邊的狍子嚇得一轉身,跟着隊伍奔着密林跑去。
胡強砸倒一隻狍子瞅都沒瞅,甩開半截木棒,壓住東線追趕着狍子,速度越來越快!
耗子在身後看得簡直五體投地,一臉的膜拜之色。
狍子羣跑到了密林,一隻最大的狍子前腳正跳進網子,緊接着後兩隻蹄子跟着踩了進來。四隻蹄子插進雪裡,兩層網眼剛好套住了小腿,狍子發力一掙,網眼拉緊,死死的鎖住它的四隻腳。
咕咚一聲,大狍子纏着網子絆倒在地,緊接着旁邊又有一隻狍子,也被一片網翻倒,其他的狍子都沒有跑進網陣。
狍子撲騰起來力氣很大,就算雙層的網子,也困不了它多久。
“嘿嘿!”大山子咧開大嘴跑了出來,百八十斤的狍子被他輕飄飄翻起來,連網帶身子捆了個豬蹄扣,隨後跑過去把第二隻也捆上。
已經收穫三隻狍子,胡強卻不知道,此時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離他最近的狍子身上。一人一狍,都在高速的狂奔!
可是胡強與這隻狍子的距離,總是差那麼一點點。
這時,山鬼從右側斜衝過來……
那狍子慌忙閃向左側方,可恰恰前邊有棵大樹,右邊山鬼步步緊逼,狍子急了,一跳老高再次往左蹦開。
這樣一來,胡強的機會就來了,矯健的身軀斜飛而起而起,一把抓住狍子後腿,緊接着在落地瞬間,把狍子甩了起來……
砰!胡強死死攥住狍子後腿,把它摔到身邊雪堆裡……搞定!
……
九隻狍子,打到四隻,其中三隻還是活的!
仨人兒望着這豐厚的收穫,心裡都很滿意。
“四四一萬六,發財啦!”耗子倒在雪地上大口喘氣,還不忘數錢。
山子摟着山鬼,看着捆好的狍子也嘿嘿直樂。
胡強倒沒像耗子那麼興奮,不過平時冷漠的臉龐,也有了一絲喜色。
一萬多大元,對於小哥仨來說,無疑是一筆鉅款!
胡強從裡懷兜裡摸出根卷好的旱菸,這是從他爹那順來的,可惜已經摺了半截。
胡強點着半截旱菸,抽吧兩口就感到燙手,可他對此卻似無所覺。
甩掉剩下一點的煙屁,伴隨着哈氣吐出最後一口青煙,胡強開口說道:“等到天黑再回村子。”
“還得半天呢!”耗子也怕被二爺爺知道,更擔心有人舉報給林業局的人來找事。可現在剛過晌午頭兒,這一半天在這凍着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那也得等,天黑後把狍子先放到你家,明兒咱們趕早進城。”胡強的語氣平緩,卻讓人不容反駁。
從棉靴裡抽出一把鋒銳的小刀,胡強走到那隻死狍子身旁,這是他用棒子砸倒的第一隻狍子。刀尖入肉,手腕微微一抖,挑斷它了的頸動脈!
冰冷的天氣,趁着死狍子身體的餘溫,要把血放乾淨。
胡強怕髒了皮子,單手拎起狍子的後腿,汩汩深紅的鮮血從傷口流出。
放完血,胡強將狍子仰臥在雪地上,用尖刀在腹中線先鐺開皮層,繼而向前沿着胸部中線挑至頸部。
狍子腦袋被砸得血肉模糊,脖子以上的皮子是不能要的。
回手又沿中線向後挑至肛門,再從兩前肢和兩後肢內側挑開兩橫線, 直達蹄間。垂直於胸腹部的縱線,接着用刀沿着胸腹部挑開的皮層向裡剝開5釐米左右,一手拉緊胸腹部挑開的皮邊,一手用拳頭擊肉,邊拉邊擊,很快將狍子皮剝下。
耗子聞着血腥味,看着強子哥的熟練的剝皮動作,嘴裡嘖嘖讚歎。
大山子和山鬼望着白花花的袍子肉,都直流口水。
“這隻狍子肉拿回去凍上,留着過年吃,山子,明兒能把驢車趕出來不?”事關大山子的“花大姐”,胡強得徵求下山子的意見。
“嗯?嗯。”大山子遲鈍了一下,轉頭看了看那三隻捆在地上的狍子,點頭應了。
“看到沒強子哥?狍子的面子比你大。”耗子又開始撩騷。
“八瞎,換你,你,你給俺十個狍子,俺也不拉。”大山子一逗就急,磕磕巴巴的嘴還笨。
“嘿嘿,長能耐了是不?信不信我把你套車上?”
“你敢?”
“我是你叔,咋不敢?”
“你,你沒俺勁兒大!”
“……這倒是!”對於山子恐怖的力氣,耗子倒是真摸不着底。
在耗子心裡,強子哥就是摧枯拉朽般的變態牛人!但是光說比力氣的話,貌似強子哥也不是山子的對手。
小哥仨等待着天黑,冷冽的寒風中,這樣的等待,在這說說笑笑停停鬧鬧中,不顯得那麼漫長……
……
ps:外面下雪了,不喜歡這種米粒子似的雪,隨風颳在臉上很疼,喜歡那種漫天飄飄如飛絮的片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