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楓側頭望着車窗外街道上那些閃爍不不停的霓虹燈,五顏六色的燈光在他的深邃的眼睛裡綻放光圈,大大小小光圈重疊的一瞬間,他恍惚又回到了那個大雨滂沱夜晚。
哥哥因爲車禍追尾事故受傷入院,他在醫院裡見到了安小仙,他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安小仙渾身都溼透了,從頭髮絲到褲腳,全身都在滴水,可她的眼睛卻乾的出奇。
年幼的小茜伏在她母親屍體上哭的暈厥,安成才那個不成器的東西都傷心難過的哭紅了眼,而她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他失神的看着她,心裡覺得有點奇怪。
這天底下怎麼會有死了親媽不傷心難過的人。
突然間,她轉身從病房裡衝了出來,可能是跑的太急了,不小心撞到了他並跌倒在地,他好心彎下身去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滾開——”她瞪着他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有着非常明顯濃烈的殺氣。
他怔楞了一秒,看着她的眼睛裡,浮起了一抹瀲灩之光,自己習慣了衆星捧月,習慣了異性爲他傾倒的眼神,敢不把他放在眼裡並有膽量叫他滾的女人,她是第一個。
他鬼使神差的跟着她跑出了醫院,命令司機自家司機開車跟着她,一路尾隨她來到了一家夜店。
她單薄消瘦的身體穿過熱鬧喧囂的人羣,徑直來到一個豪華包間門口,滿身殺氣的推門而入,寒光凜冽的目光將裡面的人全部掃視了一遍,然後以迅雷而不及的速度從桌子上撈起一個酒瓶,砰一聲敲碎,舉起鋒利如刀刃的破酒瓶子就朝一箇中年男人撲了過去。
她的速度極快,從進包房到將破酒瓶子刺進那個男人的胸口,總共不到三十秒,出手又狠又準,令那個原本就有些喝醉了的大叔一秒鐘躲避的時間都沒有。
“啊——”大叔的慘叫聲十分尖銳,腥紅的血液就像噴泉池裡的水一樣,成水柱形呲呲呲往外噴,濺了小仙一臉。
這突如其來的血腥畫面,將衆人都嚇呆了。
“啊——殺人了——”人羣中,不知是誰突然驚恐的尖叫了起來,衆人這才紛紛回過神來,男的上前抓住企圖再次行兇的小仙,女的嚇得抱頭逃竄,場面一下子變得很混亂。
小仙掙扎着跳起來,用腳去踹那個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無奈架着她的那兩個男人力氣太大,她掙扎不過去,最後氣得崩潰大叫——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她聲嘶力竭而的叫囂着,完全失去了理智。
“啪——”
“住手——”
他的厲喝聲和一道響亮的巴掌聲同時響徹整個房間。
這是他第一次出手護她,他穿過人羣,走過去將她抱在懷裡,摸着頭告訴她,“別怕。”
她脣瓣不住的哆嗦着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他,揚手指着那個捂着胸口鮮血直流的中年男人,問自己,“你是誰,能幫我殺了他麼?”
他眉心微蹙了一下,“你爲什麼要殺他?”
“他不遵守交通規則闖紅燈,我媽爲了救我被他撞了,我媽當時還有活命的機會,可他卻踩下油門從我媽的身體上碾了過去,硬生生的將我媽活活碾死了……”
安小仙氣的髮指,哆嗦着回過頭,“我媽死了,我沒媽了,再也沒人愛我了……可這個殺人兇手,他逃逸!找人頂包!我媽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屍骨未寒,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在這裡尋歡作樂,你說,像他這種人渣,到底該不該殺?!”
“該!”他點了下頭接着又告訴她,“可不該由你來殺,我們應該把他交給警察。”
“交給警察?”安小仙哭着勾脣嗤笑,“他有後臺,交給警察管屁用,如果警方會秉公辦案將他繩之以法,我犯得着跑來這裡殺他?”
看着她有冤無處伸,只能冒着被捕入獄的風險來爲母親報仇,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絲憐憫,情不自禁的就想要保護她,“這事交給我,以後我就是你的後臺,誰要是再欺負你,你就以牙還牙,百倍千倍還回去,我罩着你。”
“我不要百倍千倍還回去,我只要撞死我媽的這個壞人,受到法律的懲罰,還我媽一個公道……”她揪着他的衣襟在他的懷裡哭暈。
“好,我讓他還你媽一個公道。”他許下諾言,動用家裡一切可以動用的關係,將她用酒瓶故意傷人的罪壓了下來,又讓那個車禍肇事者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如今想起來,當時的他一定是瘋了,纔會對一個陌生女孩,做這麼多。
車子駛到靳家大宅門外,司機響了兩聲喇叭,示意門衛將緊鎖的雕花鐵門開啓。
傭人們都睡了,宅子內很安靜,靳楓拿着安小仙送他的禮物走進大廳。
“少爺……”司機拎着食盒從他後方追上來,用請示的眼神凝望着他,“這些飯菜……”
“加熱。”靳楓簡明扼要的回了兩個字,擡腳徑直上樓,等到進入臥室將門關上反鎖之後,纔開始動手拆禮物。
拆禮物時,他臉上冷淡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拆禮物的雙手卻在微微發顫,心底越是想要保持平靜,他的手就顫抖的越厲害。
禮盒裡裝的是一條gucci皮條,掛牌上標示的價格還不到一萬,是他從小到大收到的禮物中最廉價的,可這條皮帶帶給他的喜悅確實無價的。
他神色恍惚的盯着那條皮帶看了半響,微微的勾了下脣角,將身上的皮帶換下,然後才下樓去吃從安小仙那裡打包回來的飯菜。
*
週五的一整天,靳楓都在忙碌的工作中度過,等他忙完公司的事務準備下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了,剛把電腦關上站起身,辦公室的門就被人一腳踹開了。
“哎喲喂,錦少,你動靜小點,當心打擾到靳總工作惹他不高興。”王凱喋喋不休的勸誡錦榮。
“滾開——”錦榮怒火沖天的瞪王凱一眼,“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還輪不到你來告訴我!”
王凱面色尷尬的停下腳步,靳楓面無表情的睨了錦榮一眼,揮了揮手示意王凱先出去。
王凱退出辦公室後,靳楓才淺淡的開口問了一句,“誰惹你生氣了?”
“你!”錦榮鼓着眼睛瞪靳楓。
靳楓眉頭皺起,臉上表情很茫然,“我什麼時候惹你了?”
“城東那家地下賭場是不是你授意警方去端掉的?”錦榮冷聲質問。
“沒錯,是我。”
“你竟然還敢承認!”錦榮氣得豎眉,“你不知道那個場子是我罩着的嗎,說端就端,一個招呼都不打,你還當我是你兄弟嗎?”
靳楓俊美非凡的面龐被錦榮噴了一臉唾沫星子,修長的手抽出紙巾擦了擦後,才淡然的看着他說,“我不知道那場子是你罩着的,我只是叫王凱將安成才常去借高利貸賭博的場子給端了,具體是哪個場子,他沒對我說過。”
他授意王凱這麼做,無非是想讓警察將安成才參與鉅額賭博罪逮進監獄關幾天,免得他老是去找小仙的麻煩。
另外以殺雞儆猴的方式警告其他開賭場的人不準再借高利貸給安成才,否則就是和他靳楓過不去,而被警方端掉就是和他過不去的下場。
錦榮拉開椅子坐在靳楓對面,沉着臉抽出一支菸點燃。
“只是一個場子而已,我賠你一個。”在靳楓看來,這種小事根本就不值得錦榮發這麼大的火。
聽了他這話,錦榮更加生氣了。
“這是錢的事嗎?我是那種會爲了一丁點小錢衝你發火的人嗎?你知不知道,那個場子是林歐的!是她叫我幫她罩着的!我好不容易有個在她跟前表現的機會,你卻讓警察去那場子給端了!她知道後一定會對我失望透頂的!”
林歐就是那個令錦榮愛了快要將近十四年的人,家裡是開影視傳媒公司的,本人是時下當紅的影視天后明星。
除了家裡的影視公司和演員職業,林鷗還開了不少賭場和夜場做副業,不過外界知道她開賭場和夜場的人很少,畢竟是公衆人物嘛,這種事情傳出去,多多少少都會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
靳楓非常無語的睨了錦榮一眼,將掛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拿起來穿在身上,“放心吧,小歐那邊,我會親自告訴她,讓警察查封場子是我的意思,你攔不住。”
錦榮沒吱聲,只是夾着香菸一個勁兒的抽,有時候仔細想想,自己也夠沒格調的,如此小心翼翼的愛着一個曾經拒絕了他98次的女人,這股沒出息勁兒也真是沒誰了。
靳楓知道錦榮心裡難受,繞過辦公桌,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歐的戲馬上就要殺青了,等她回來後,我組個局,撮合撮合你們倆。”
“還是你夠兄弟,走,我請你吃大餐去。”錦榮苦悶的心情好轉了不少。
“不了,我回家吃。”
“喲,回家,回哪個家啊?是有小仙的那個家麼?”錦榮一逮着機會就取笑靳楓,“你這麼歸心似箭,小仙她知道嗎?”
靳楓冷眸掃向他,殺氣凜冽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