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溫麗華坐在沙發正中央,黑着臉指揮一衆屬下砸東西。
“砸!給我使勁砸!我就不信,這麼大動靜,都把林鷗那個小賤人炸不出來!”她面目猙獰,昔日高貴優雅的名門貴婦素養,全無。
“哎喲喂,小帥哥們,你們快別砸了,這些飾品都是老爺生前最喜歡的東西,是我們小姐特意留下來做念想的。”
安小仙和林鷗一走進大廳,便看見管家大叔追着一衆身材健碩的保鏢滿屋子追着跑,各種花瓶瓷器碎片鋪了一地。
安小仙站在玄關處,硬是不好下腳,林鷗怒的大喝。
“住手——”
衆人聽到林鷗的怒喝聲,紛紛不約而同的擡眸朝她看來,見她周身怒氣縈繞,負責砸東西的人不覺有些後怕的將手中東西放下。
溫麗華倒不怕林鷗,她只是沒想到安小仙會和林鷗一道出現,眉頭微擰,目光訝異的盯着安小仙,奇怪,這丫頭怎麼會來林家竄門?她和林鷗不是早就感情破裂,恨的林鷗要死麼,莫非她和林鷗已經和好了?
但不管怎樣,接下來的事情都有點不好辦。
林鷗看着她父親生前最喜歡的古董瓷器被摔了一地,怒的胸口上下起伏,眼睛更是在一瞬之間就被怒火染成了一片猩紅。
太過分了!
溫麗華實在是太過分了!
安小仙也覺得溫麗華過分,看不過去,笑看着溫麗華說:“溫阿姨這是唱的哪一齣呀?這麼冷的天,不在家裡鑽被窩看八點檔狗血劇,反倒帶了這麼一大幫子人來林家砸東西,這是看林鷗父母雙亡,兄長去世,家中沒人爲她撐腰,好欺負呢?”
這些話也是林鷗想說的,只是礙溫麗華是錦榮母親,如果她以後嫁給了錦榮,就是她婆婆,這纔始終壓着火不大肆發作。
免得溫麗華和她的間隙更深,日後成了一家人,錦榮夾在她和溫麗華之間,不好處。
溫麗華聽安小仙指責她以強凜弱仗勢欺人,眼睛驟然眯起,眼神一下子變得有些陰冷,若說她剛纔只是猜測安小仙是來給林鷗撐腰的,那麼,現在,她就是百分百肯定了。
“不知道溫阿姨,大晚上不睡覺,跑我家裡大吵大鬧,是爲哪般?”林鷗彎身將一些摔的不是特別的壞的物件撿起來,她沒有直視溫麗華的眼睛,只是音色淡淡的問了句。
聽到她說話,溫麗華的臉色,一下就變得兇狠起來,惡狠狠地說:“錦榮爲了不和厲微舉行訂婚宴,吵着要和我斷絕母子關係,和他爸斷絕父子關係,甚至連公司繼承人的身份都不要了!他變得這樣不懂事,都是因爲你,你竟然還有臉問我爲什麼來你家砸東西!”
溫麗華聲音十分尖利,瞪着林鷗的眼眶,盛滿了熊熊的怒火,那目眥盡裂的模樣,是打心眼裡恨透了林鷗,覺得她是紅顏禍水,禍害了錦榮。
林鷗撿東西的手頓住,身子半蹲在地上,一時間神色看起來有些怔楞,她料到錦榮會竭力反對和厲微的婚事,卻沒想到錦榮爲了她,連父母和家族產業都可以放棄。
她曾經在小說裡看過一句話,衡量一個男人愛你有多深的標準,不是他能給予你什麼,而是他爲了和你在一起,願意放棄到什麼地步。
她以前覺得這句話很扯淡,到了今天,她才知道這句話的珍貴之處是什麼。
安小仙心底很是看不慣溫麗華把什麼火都撒在林鷗身上的模樣,這還沒嫁過去呢,就這般把林鷗不當人看,往後真進了她們錦家的門,那還不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溫阿姨,按理說,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一個外人,不方便插嘴,可你剛纔說的這些話,我真不愛聽。”
“首先,不聽從你們錦家的安排,堅決不肯娶厲微的人是錦榮,不是林鷗,其次,常言道,子不教父之過,錦榮這麼叛逆不聽話,是你們這些做父母的,年輕時候沒教好。”
“所以,錦榮不肯配合你們娶厲微這件事,我覺得你們無論怪誰,都不應該怪到林鷗頭上來。”
竟然說我沒教育好兒子!
溫麗華心裡氣不打一處來,一眼蹬死安小仙:“我們錦榮平時最懂事了,如果不是林鷗這個狐狸精魅惑他,把他迷得七葷八素,他絕對不會不顧全大局死命抗拒和厲微聯姻!”
狐狸精!
林鷗站起身,雙手緊攥着一塊瓷片,因爲力道太大,破碎的瓷片割破了她的手,一下子就見了血,但她卻沒有感覺到痛。
此刻,她的所有神經末梢都被濃烈的憤怒佔據了。
她想發作,想叫溫麗華滾,可一想到這人是錦榮的親媽,那些憤怒的話又隱忍的堵在了喉嚨裡。
安小仙不是林鷗,她沒有這麼多顧忌,她是一個看不的身邊人受委屈的人,一把將林鷗從她跟前拉開,就怒懟溫麗華道:
“溫麗華,是你兒子追了林鷗十幾年,每天都死皮賴臉的說要和她在一起,林鷗從來沒有求着你兒子愛她,更沒有強勢霸道的要求錦榮不準和厲微在一起,是你自己管不住兒子,管不住他的心,你憑什麼罵林鷗是狐狸精?!”
這話,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字字句句都在叱罵溫麗華尖酸刻薄不講道理,語氣重的更是絲毫情面都不給溫麗華留。
溫麗華畢竟是長者,又是錦家的當家主母,被安小仙這樣扯開嗓子大聲罵,而且還當着一屋子下人的面,感覺臉都丟盡了。
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和傷害。
“安小仙,你給我閉嘴!”溫麗華面色兇狠的瞪着安小仙道,“這是我們錦家和林家的家務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插嘴!”
溫麗華這一發火,林鷗不能忍了,她擡起頭,目光冰冷的盯着溫麗華,厲聲道:“小仙不是外人!她是我媽的乾女兒!是我現在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任何與我有關的事,她都有發言權!”
林鷗說的是真心話,在她心裡,除了錦榮,小仙就是她心裡最要緊的人。
這些年,她欠了小仙很多。
她可以忍受溫麗華無理取鬧拿她撒氣,但卻不能讓小仙因爲她再被別的人欺負。
不然,她欠小仙的,就永遠都還不清了。
聽到林鷗將自己視爲唯一親人的話,安小仙心尖微疼。
她忽然明白,林昊生前,爲什麼接連幾次勸她,希望她能看在他曾經對她有救命之恩的份上,無論林鷗做錯什麼事,都不要和林鷗老死不相往來。
因爲,林鷗在失去父母兄長之後,就只有她了。
看着身側這個如果沒有自己,就會變得孤立無援的人,安小仙心裡忽然有種滄海桑田百感交集。
想當初,林鷗何其幸福,有溫暖的家,疼她的父母,愛她如命的哥哥,還有視她爲生死之交的靳楓,以及對她生死不渝的錦榮。
她是林家的公主,娛樂影視圈的女王,商界的傳奇女神,女人們心中的國民老公,男人眼裡的妻子最佳人選。
不過才數月而已,她的人生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像經歷了一場洪災,把她曾經所擁有的一切全都沖走了。
留下的,除了錦榮,其他都變了質。
比如她和林鷗之間的關係。
溫麗華見林鷗和安小仙聯手懟她,臉上的兇狠之色越發地濃烈。
“林鷗,我告訴你,就算安小仙和你是乾姐妹,你有她甚至是整個靳家爲你撐腰,你也休想我同意錦榮和你在一起!你如果還有一點良心,不想徹底毀了錦榮,毀了錦家,就主動離開錦榮!”
溫麗華言盡於此,再說下去,亦是無止境的爭吵。
她在賭,賭林鷗還有一絲人性,對錦榮用的是真感情。
溫麗華瞭解林鷗,這丫頭畢竟是她看着長大的,她知道如果林鷗是真的愛錦榮,就不會讓錦榮爲了她,做出同父母斷絕血緣關係這類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溫麗華走後,吵鬧了一個晚上的大廳,終於安靜了下來。
管家大叔猛地發現林鷗的手在滴血,面色一緊,連忙就招手吩咐下人道:“快,小姐的手受傷流血了,拿藥箱。”
安小仙聞言,垂眸一看,地板上果然淌着一灘血,忙把林鷗的手掰開,將她攥在手裡的碎瓷片拔出來扔掉,還憤憤道:“你這人怎麼回事?留了這麼多血都不知道疼,被溫麗華罵成傻子了呀?!”
林鷗被安小仙拉着走向沙發,她看着小仙怒氣騰騰的側臉,咧嘴傻笑。
將她摁在沙發上坐下時,看到她那傻樣,安小仙搖頭,一臉嫌棄地說:“你徹底沒救了。”
迴應她的依然是一陣傻笑:“呵呵呵……”
醫藥箱很快就被人拎上來了,管家大叔蹲在茶几邊上幫林鷗細心的上藥,安小仙手撐着下巴瞅着林鷗問:“錦榮爲了你要和錦家斷絕關係這事,你有什麼看法?”
“不知道。”
林鷗搖頭:“我現在內心很糾結,一方面,我不希望錦榮爲我放棄這麼多,讓他背上不孝之名,被人指責,另一方面,我又很感動,想着他脫離錦家一無所有挺好的,我就可以把他一輩子關在林家養着,讓他除了我再也見不到別的女人,這樣,以後就不會有厲微,李微,或者劉微之類的人出現了。”
安小仙大概猜出了林鷗想怎麼做。
“別裝聖人,你原本就不是什麼信男善女,那些爲愛隱忍委屈自己成全他人的狗血劇就不要演了,打起精神,好好想法子,破壞訂婚宴,攪黃他們的聯姻,把錦榮搶回來綁褲腰帶上,這纔是一個霸氣女王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