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對安然來說簡直是個全新的體驗。
他們開車到了港口。
陸一峰說的特殊渠道居然是偷渡。
這是安然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
偷渡的人,很多都是貧民。
去中東的。有的是爲了一腔熱血。有的是爲了錢。
那麼多人擠在一個小小的船艙裡面,擁擠的彷彿下一刻就會被擠扁似的。
陸一峰緊緊地護住了安然。將她摟在了懷裡。
期初,安然還有些不太適應,想要推開陸一峰,卻發現外面那些人身上的體味讓她無法忍受。
她甚至想要嘔吐,卻不得不忍着。
這麼惡劣的環境讓安然有些適應不了。是那股子熱血給了她堅持下去的勇氣。
有的人在半路感冒了。
爲了確保其他人的安全,他們愣是生生的將那個人從船上扔了下去。
安然作爲一個醫務工作者。第一次束手無策。
她哀求着,想要治療那些生病的人。
可是陸一峰的阻止。身邊人的冷漠,讓安然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陸一峰緊緊地抱着安然說:“有時候,生活就是這麼的殘酷。我們要去的地方,遠比現在還要殘酷。然然。別難過了。收拾好心情,我們要進入人間地獄般的中東戰場。”
不知道是不是錄陸一峰說的駭人聽聞,安然居然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哆嗦。
船隻在海上飄了兩天兩夜。
期間遇到過海警檢查。不過卻被船長給應付過去了。
他們就好像一批見不得光的精靈一般,悄無聲息的。猶如死人一般。
終於在第三天的早晨,陸一峰帶着安然在一個小鎮上下了船。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卻被戰火荼毒的面目全非。
很多人傷痕累累,苟延殘喘。
安然看着他們。緊緊地抓住了陸一峰的手說:“是這樣嗎?是這裡嗎?”
就在安然打算拿出醫療設備給他們治療的時候。陸一峰連忙阻止了她。
“小安子,不行!不是這裡。”
“可是他們受傷了!他們需要治療。我們是醫生,我們來這裡就是爲了給他們治療的不是嗎?”
安然的情緒有些激動。
這一路上,她的情緒幾乎達到了一個飽和的狀態。
眼睜睜的看着那些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死去,安然做不到。
她的心在滴血!
第一次意識到戰爭的殘酷!
她恨不得自己多張兩隻手,可以救治更多的人。
可是陸一峰卻在阻止她。
他居然在阻止她!
安然的心情陸一峰怎麼會不明白?
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更是一個醫生。
作爲醫生,眼睜睜的看着病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這是對醫生最大的懲罰。
可是他是一名軍醫。
他比任何人都有戰地作戰救援的經驗。
陸一峰的聲音很沉重,一字一句的說:“現在在這裡,有很多的恐怖分子和武裝分子潛伏着。如果你現在救治他們,不但會暴露我們醫者的身份,還能連累我們所有人死在這裡。小安子,我們是來救人的,不是來送死的。況且這裡還不是到達戰場的中央位置。你給我聽清楚了,在這裡,你們醫務工作者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因爲你們的手能夠帶給他們生的希望。在此之前,我們必須謹慎。”
安然卻無法理解這些話的意思。
“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來這裡就是爲了救人的。”
“我們誰來這裡都不是來度假的!小安子你聽我說,現在我們只能視而不見,等晚上再說。”
陸一峰緊緊地握住了安然的胳膊,那力道好像要透過衣服滲透進安然的身體裡。
安然疼的有些皺眉,卻也多少恢復了一些理智。
“晚上?”
“對。晚上。這就是我爲什麼要讓你來的原因。”
陸一峰咬着牙根說:“這裡不比醫院,我們不能有任何的光亮,只能在晚上給他們救治,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安然瞬間愣住了。
“這怎麼可能?晚上手術本來風險就很大,還不能有光亮?陸一峰,你在開玩笑嗎?”
“我沒有開玩笑。任何的光亮都有可能把武裝分子給引來。除非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但是你告訴我,這麼多的傷員,你怎麼找安全的地方?我們要前進,要去到中央位置去,這一路上,隨時隨地都是我們的手術檯,都是我們的救治現場。這就是戰地救援!”
陸一峰不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戰地救援,他不得不把隨時可能遇到的情況告訴安然。
安然第一次意識到一名戰地醫生的偉大,同時也深深的感到一絲不安和猶豫。
“我怕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小安子,你可以的!”
陸一峰拍了拍安然的肩膀,那力道讓安然覺得十分沉重。
無形中,好像有一種自豪的情緒涌上心頭,帶動着身體裡的一股豪氣,一股奮不顧身的力量籠罩着全身。
安然第一次意識到戰地醫生的偉大。
她對着陸一峰點了點頭,眸子劃過一絲堅定。
陸一峰同樣對其他的醫務工作者說了一遍,這才拽着安然的手朝巷子裡跑去。
“這裡有我的一個老朋友,我們先去他家避一避。”
在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安然緊緊的跟着陸一峰。
幾個醫務工作者很快的到達了陸一峰老朋友的家裡。
這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
他看到陸一峰帶着五個人進來的時候,眸子瞬間綻放出驚喜的光芒。
“陸醫生,他們都是醫生嗎?”
“是,是非常優秀的醫生。喬恩,現在情況怎麼樣?“
陸一峰讓他們進了屋,快速的關上了門。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槍響,下的安然哆嗦了一下。
喬恩卻司空見慣的說:“又開始了。最近白天天天這樣,時不時地打槍,沒事的話,誰也不敢上街。醫院的醫生根本就忙不過來,死的人太多了。”
喬恩的眼角溼潤了。
安然的心十分的不平靜。
外面的槍聲依然持續着,並且時遠時近。
陸一峰看了看他們,低聲對喬恩說:“有吃的嗎?我們一路偷渡過來的,沒怎麼吃東西。”
“有有有,你們等着。”
喬恩趕緊進了廚房。
趁着這個空當,安然環顧了一下這四周,這家裡可謂是家徒四壁了。
“喬恩家裡有困難嗎?”
陸一峰聽着她的話,點了點頭說:“這邊本身就是一個貧窮的國家,大家能夠有個溫飽就算好的了。如今遇到武裝暴動,很多人家會被活活餓死的。”
這裡的一切幾乎顛覆了安然所有的認知。
她的心莫名的難受着。
沒多大一會,喬恩拿着食物出來了。
看着那些乾癟的麪包和簡單的小菜,其他幾個醫生表示還不太餓。
陸一峰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在這裡,能夠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你們以爲在這裡能吃到什麼?山珍海味?還是海蔘鮑魚?我告訴你們,我們來這裡不是度假的,我們是來這裡義務救援的。這些食物很有可能是他們幾天的存量。可是因爲我們是醫生,使他們的救星,他們寧願拿出自己的食物來招待我們,我們還有什麼理由挑三揀四的?”
陸一峰的話還沒說完,安然直接拿起了一個麪包啃了起來。
說是麪包,但是十分硬,像石頭一樣。
安然是真的好餓。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餓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這一次總算是知道了。
“喬恩,我能要一碗水嗎?”
“好。”
喬恩很快的拿來了一碗水。
碗很乾淨,但是有些破舊了,邊緣有些口子。
安然也顧不得了,將麪包扔在水裡。
麪包很快的被水泡的有些發脹了。
安然直接連水帶麪包的喝了下去。
陸一峰喝其他人看到這樣,鼻子有些發酸。
“小安子,對不起,讓你吃苦了。”
“說什麼呢?你不是說我們不是來度假的嗎?趕緊吃完了,抓緊時間休息一會,我們要開始工作了。”
安然出乎意料的堅強,甚至半點都找不到富家女的驕縱和任性。
陸一峰看着安然的目光多少有些激動。
“好!你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既然到了這裡,危險不危險的就不要去考慮了。咱們休息的時間不多不是嗎?”
“是!”
陸一峰讓其他人趕緊吃飯。
在安然開了一個好頭之後,其他的醫務工作者也開始吃了起來。
很快的,他們填飽了肚子,只是填飽肚子而已,至於吃了什麼,沒人去記得,也無法記得。
喬恩安排他們在裡屋睡下。
那只有一張牀。
陸一峰和大傢伙的意思是把這張牀讓給安然睡。
安然卻低聲說:“打地鋪吧。我和你們一起打地鋪。我們都是來這裡義務救援的。在這裡,沒有誰誰誰的女兒,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醫生。我第一次爲我是醫生感到自豪。”
其他醫生受到了感染,紛紛的多了一絲自豪感。
幾個人簡單的打了一個地鋪,陸一峰給安然鋪的有些厚實,低聲說:“小安子,你總是讓我出乎意料之外。”
安然只是笑了笑,和衣躺下,很快的睡了過去。
她太累了!
這一路上精神高度緊張,已經到達了疲憊的頂端。
所以儘管外面依然有槍聲響起,她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砰”的一聲響,整個地面都在顫抖着。
安然猛地睜開了眼睛,發現屋頂上有什麼東西墜落下來。
“砰!”
又一聲巨響。
這一次她清楚地感覺到腳下在顫抖。
“怎麼回事?”
“是迫擊炮!看來是軍隊的人和武裝分子幹上了。”
陸一峰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聲音也愈發的低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