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章節300 我的身體
世界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安全，哪怕號稱“不會被幹擾”的白旗雜貨店，一樣也會被強制驅離這個世界。安裝排毒裝置也是同樣的道理，不可能什麼好處都佔了，什麼風險都不擔。
“有了嗅覺強化的鼻子就可以察覺風險，然後再手動打開強行排毒，時間應該來得及。就用這種方式吧，只要給我安裝的植入體都是正經好貨就沒問題。”莊續騰說道。
間黑醫生笑了笑，說到：“好貨得看和什麼比，真正的好東西都在幾大公司集團手裡。我給你們用的都是醫療產品，從正規醫院裡出來的，日常量產型號中最好的。這多虧了新法案，讓植入體越來越便宜。”
戈工道嘿了一聲，補充道：“不止是植入體賣得好，街面上多了些消除副作用的店鋪，這些增加的醫用植入體也算支撐了一門新的生意。”
“對，是有一些店鋪，但我不建議你們去那裡做保養。”間黑醫生說道：“要麼來這裡找我，要麼自己買一套設備回家放着。我這裡有些消息，說那些保養店可能會使用一些不太安全的藥物來提高保養效果。我感覺這件事發展下去，遲早會用上藍野人。”
莊續騰和戈工道都可以通過休眠武技慢慢消除植入體的副作用，他們對街邊保養店沒有急迫的需求。兩個人表示會來正規地方進行保養，又裝模作樣詢問了一下保養設備的價格。
憑兩個人現在的身家，保養設備對他們來說可以隨便買，不過便宜的東西往往意味着效果不好，尤其是植入體相關的產業中。好的植入體，那都是用大價錢保養出來的。公司不可能讓廉價高效的保養設備進入市場，更不要說被私人購買了。
間黑醫生隨後建議他們藉此機會安裝一些便宜的醫用植入體或職業植入體，也不枉折騰這麼一次。他很清楚兩個人是幹什麼的，根據他們可能遇到的情況，向他們推薦了幾件比較有趣的東西。
眼瞼保護植入體，給眼睛增加橫向開關的保護性眼瞼，可以抵禦強光、風沙和一些危險氣體對眼球的損傷。一些從事相關工作——比如電焊氣割——的人會安裝這個東西，還有一些需要長期在水下作業的人也有這方面的需求。
軍方也給一些士兵配備類似植入體，加上夜視、紅外視覺或者簡單的戰場態勢分析功能。除去戰場態勢分析要同時更換眼球外，夜視和紅外視覺只是更換附加眼瞼，不需要整體重裝。
據說戰場態勢分析的功能很強大，可以算是所有僱兵都希望擁有的東西，但涉及更換眼球的手術難度極高，就算他們拿到軍方的眼球，紋身整容店也做不了這種手術。成套更換駕駛輔助套裝基本上已經是間黑醫生的醫術上限了，也是醫院設備能夠承擔的極限。雖說只要拼命，更難的手術他也敢於嘗試，但誰也不想白當那個實驗體給別人增加手術經驗。
間黑醫生還給他們推薦隱蔽攜槍的植入體，本質上就是將特製的影從槍安裝到掌骨上。這個功能對僱兵來說非常實用，尤其是能夠安裝一些非金屬的、甚至本身就隱形的小型影從槍。如果手比較大——就像戈工道這樣的——還能安裝正常體積的影從槍，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戈工道對這個挺感興趣，但是對莊續騰來說，他有了骨矛法術，這個功能就很雞肋了。
“太貴了，我已經沒錢了。”莊續騰說道：“這次手術的費用，加上新安裝的鼻子和眼睛，已經差不多花光了我的積蓄。就算你推薦更好的，我也只能做取捨。不過你可以問問道哥，他入行時間長，或許還有錢。”
戈工道一聽這話就回過神來：他們不能表現得很有錢，以免與寶庫列車盜竊案聯繫起來。
“我是還有點錢，但我也不着急，要看看你的手藝以及奈客的使用評價再做決定。”戈工道對間黑醫生說道：“他先手術，他就選這些，你就先照顧他。”
“也對，是我有些太着急了。”間黑醫生笑着擺擺手，說道：“就先這樣，所以要安裝的是駕駛輔助套裝、過濾血液泵、嗅探強化鼻和防眩光基礎眼瞼。手術中會修改你的注射套裝內容，然後把支援型肌肉和駕駛輔助套裝連接起來。”
“駕駛輔助套裝中也包括壓力支援型肌肉，都裝在腿上沒有額外效果，所以將它們改到手臂上，提高你的雙臂力量……”
這裡的雙臂力量可以用於撕扯、推拉和壓握，而腿部肌肉已經是當前最好的產品，再加一條只能增加彈跳蓄力的速度，無法進一步提高負重。真要提高負重，那就必須進行大改，將骨架也升級才行。莊續騰並沒有這種類型的植入體，而且他一直將鈦合金菸斗當棒棒糖吃，他的骨架本就在緩慢增強。
“手術會切掉你現在的眼皮，安裝眼瞼之後再安回去，所以會影響你的外貌。你的眼睛看起來會比之前稍微凸出一些，那是眼瞼增厚的效果。而且兩側眼角會向外橫向延伸出環境探測體，大概兩釐米長，兩毫米寬。你可以訂製它的顏色，就像紋身似的。”
莊續騰毫不猶豫，說道：“皮膚色。”
“隱藏起來？也是一種選擇。不過它會有點反光……”間黑醫生笑着搖搖頭，說道：“我在囉嗦什麼……有專門的眉筆可以將它覆蓋起來，手術完了我可以教你。其實剩下就一個問題了：美容和紋身方面你有什麼需求嗎？我可以順便給你整了。”
“不，留着我原本的臉就行。”莊續騰想了想，說到：“在我胸前心臟的位置上紋個字吧。騰飛的騰，大拇指頭這麼大，用肉色印刷體。”
“肉色？那就只有湊近了纔有可能看出來？”
莊續騰笑了笑，“我正是要這個效果。”
手術的內容確定了，然後就是留遺囑的時候了。任何大型手術都有風險，尤其是這種全身安裝植入體的。大家都不想出事，但必須防備着出事，莊續騰也一樣。他調整一下心態，壓制住對一覺睡下不會再醒的恐懼，交待給戈工道一件事：“如果我沒了，監督露西把我的權益給我家人。”
戈工道鄭重答應下來，同時他也說道：“我和你一樣，都是這一句話。我向你保證，如果他們把你整死了，我會給你報仇。”
“別再給醫生心理壓力了。他手抖了，倒黴的是我。”
間黑醫生聳聳肩，說到：“沒事兒，我不受影響。來這裡的人都這麼說，我已經習慣了，而且我現在還好好站着。這是我醫術能力的證明。”
莊續騰搖搖頭，說道：“也可能是你戰鬥力的證明。”
對此，醫生不置可否。他們都明白，能夠開這家植入體醫院，沒有被正規醫院擠垮、沒有被幫派或PCPD霸佔，沒有被公司取締，一定有相當強力的保護纔可能。
莊續騰被醫生護士推進手術間，他關閉了濾毒腎，也打開頸部的注射組件，讓醫生從這裡接入麻醉藥劑。他側躺着，面前的心電監護設備在視野裡搖搖晃晃，給人一種很有趣的感覺。他想和醫生分享這個觀點，可話沒出口，他就睡過去了。
再睜開眼睛，他已經回到病房，躺在潔白的牀鋪上，脖子上連接着兩個吊瓶。在他腳邊上，戈工道正拿着一本雜誌觀看，其封面和封底的女人豐乳肥臀，體現出一種人造的誇張美。
戈工道發出嘖嘖的聲響，隨手拿起一旁的飲料，通過吸管咕嚕咕嚕喝着。如果換在室外，周圍是沙灘，再給他配上陽傘和墨鏡，那真是一副放假休閒的狀態。莊續騰嘆了口氣，說道：“普林斯讓你看這種雜誌嗎？”
他這才發現自己嗓音有些沙啞。
“誒？你醒了？”戈工道放下雜誌和飲料，把那張大臉湊上來看，同時問道：“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身體有些麻，眼睛很乾澀，還有就是渴。”
“止疼藥讓你有些麻，現在還不能停，還得有……”戈工道看了看牆上的表，說道：“至少要八個小時之後才行。你的眼睛會覺得不適應，每個小時我會給你滴眼藥水，不用擔心。你現在還不能喝水，身體所需水分都從吊瓶裡獲得。醫生說不能刺激你的腸胃。”
“我沒做腸胃植入啊？”
“好像是什麼消化系統會引起你的腺體變化，導致植入體校準偏差……我也記不清了，好多複雜的名詞，反正你現在不能喝水。”戈工道笑着坐在牀邊，說道：“手術很成功，該安裝的都安裝了，你的紋身也弄好了。哎，你要看一下嗎？”
莊續騰努力低下頭，可他的脖子有點不聽使喚。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下巴和後頸被固定着，活動範圍受限。
“哎呀，忘了，你還在打針，脖子動不了。”戈工道的表情特別不真誠，一看就是在撒謊。“我給你拿鏡子過來，你彆着急。”
莊續騰緩緩點頭。他太瞭解戈工道了，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對他說“別再玩我了”，那會只會讓他玩兒的更開心。道哥，肯定忘了手術的順序。現在怎麼耍弄莊續騰的，未來也會怎麼報應在自己身上。
“你看到了嗎？鏡子裡的字是反過來的。用力看，很不明顯。”戈工道擺弄着鏡子，努力給莊續騰找好角度。“間黑醫生的手藝真不錯，根據你的膚色調整了顏料，紋身就像隱形了似的。對，你肯定也想看看自己的臉。”
其實臉沒什麼可看的，因爲莊續騰鼻子和眼眶都被紗布包裹，只露出嘴巴，能看出什麼來？這顯然又是戈工道的玩笑，而他看起來挺開心。
“行了，該說正事了。”戈工道放下鏡子，從牀底下拿出一個本子，開始朗誦裡面的內容。這是駕駛輔助套裝植入體的使用說明，他們在手術之前都看過，要按照裡面的步驟對植入體進行初始化設置。不管之前記得多清楚，爲避免手術反應干擾記憶，陪護人員都要重新唸誦幾遍。
自然的身體和人造的植入體需要磨合才能發揮出全部效果，既要避免植入體將身體撕裂，也要防止身體不能適應植入體的強度。調校不能操之過急，不僅因爲急切會增加事故概率，更因爲莊續騰並非按照默認方法手術，他有雙倍的手臂壓力肌肉植入體，這意味着四倍的風險。
“等我全唸完，然後你再動。”戈工道指了指牀頭的一個方形儀器，說道：“這是緊急麻醉注射器，如果你的身體抽搐，我會立刻啓動它，你就會被麻醉過去，植入體的指令也會被強行取消。你仍需要關閉濾毒腎，對了，現在還要關閉血液泵。別搞錯了。”
莊續騰微微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然後就開始聆聽戈工道絮叨。在他的注視下，莊續騰按照步驟逐項啓動植入體，讓駕駛輔助套裝自檢，並開始與身體組織、骨骼系統、神經體系相連接。
痠疼麻癢……各種感覺在體內遊走，它們不斷變化，毫無徵兆的出現、消失，就像被雨點敲打的湖面一樣。莊續騰必須克服這些突如其來的刺激，專注於身體控制，按照說明的要求一項項做出動作。
從手指、腳趾開始，一個關節一個關節、一個部位接一個部位，植入體套裝不斷收集莊續騰的身體信息，從而進行更好的結合。莊續騰很快就累了。疲勞來自於手術恢復，同樣來自於植入體的副作用。因爲擔心休眠武技影響植入體的磨合啓動，他現在不能轉移傷害。
做完初始啓動的一套動作，莊續騰就可以長舒一口氣，閉上眼睛開始睡覺。這也是植入體的要求，初設之後緊跟着靜置，給身體恢復細小傷口的時間。整個植入手術基本把莊續騰都拆開了，事後光縫針就有九百多，可以說他現在是被縫合起來的也沒錯。哪怕剛剛進行的簡單運動，完全沒多少活動量，也讓他再次成爲血人，全身各處都有細密的小血珠。總量雖然不多，看起來挺嚇人。
他現在正處於最脆弱的時期。
但是等他重新站起來，那就不一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