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鬼影能量彈激射而出,如同匕首一樣刺向卡霍的頭顱,準備將那顆曾經高傲的腦袋鑿出一對窟窿。此時,卡霍的脊柱的皮膚下面,一連串燈光亮起,從尾椎骨一直延伸至頭蓋骨,植入體以最大力矩工作,誓要將他的腦袋移出危險區域。
“中,給我中!”莊續騰心中默唸,他同時命令怨靈觸手纏住卡霍的腦袋,以最大的力量往前拽。雖然總力量肯定比不過植入體設備,但能抵消多少就抵消多少,增大一分一毫的勝算都可以。
“砰!”“啊!”卡霍中槍了,他的頭部碎片向上飛散,其中還裹挾着一把飛舞的匕首。在最緊要的生死時刻,卡霍將一柄原本要刺向莊續騰頭頂的匕首擋在鬼影能量彈前,充當防護板,搶先分擔了部分衝擊傷害。
如果莊續騰發射的只是普通鬼影能量彈,用匕首就足夠了;如果卡霍使用雙匕首加雙臂下壓,肯定也能完全擋住這一槍,最多損壞一把匕首而已。以上兩種情況都沒有發生。
雙倍骨矛術的衝擊力狠狠砸在匕首上,卡霍把握不住,直接導致匕首脫手。隨後,剩餘的骨矛術命中卡霍的右眼,掃過眼球、擊碎眼眶上部,如同犁耙一樣耕開他的頭蓋骨,挖出一連串碎片,形成向上逆流的頭顱零件瀑布,直衝天花板。卡霍向後踉蹌着,生死邊緣的巨大恐懼與瞬間失去單邊視野的驚慌,導致他的身體控制出現偏差。那支向下刺的匕首偏離了原先的軌道,與莊續騰的頭頂失之交臂,只是扎進他的肩膀之中。
“啊!!”電流在肩部肆虐。莊續騰趕緊向側面翻滾,順勢將插在肩膀的匕首拔出來。他很清楚剛纔的骨矛術沒有命中卡霍的腦子,掀了部分頭蓋骨並不一定致命。他完全不敢怠慢,拔出匕首就朝卡霍投擲過去,這一下又快又狠,完全沒有辜負他在投擲方面的長期訓練。
可惜,卡霍擡起手來,用手掌接住了匕首。他用僅剩的眼睛盯着,目光裡滿是兇狠,殺人的心思如同炫目的探照燈一樣聚焦在莊續騰身上。“你傷了我,很深。”卡霍的聲音反常地平靜,要麼已經被憤怒燒壞了情緒能力,要麼恨意只轉化爲決心,而沒有助燃憤怒。“你會死得很慢、很痛苦、很悲慘。”
“不,我不會……”莊續騰在喘息的間隙回了半句,後面的挑釁還沒說完,就變成一個感嘆詞:“我艹!”
卡霍單臂抓起停在一旁的車,掄起來、砸下去。他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對手是個武技技術流,油滑無比、詭計多端。直線的速度衝擊已經失敗了兩次,近身搏鬥技術上遜色一籌,那麼他便想到用巨大的力量直接開啓拍蒼蠅戰術。
汽車砸下去,擋是擋不住的,只能躲;汽車攻擊面積很大,加上卡霍也在移動,躲避的難度很大。莊續騰已經連滾帶爬,將四肢與怨靈觸手的所有力量都用在移動上,這才堪堪躲開了第一次拍擊。
一噸多重的鐵框架砸下來,整座停車場樓都在顫抖。它就擦着莊續騰的身子與地面相撞,車身零件,尤其是玻璃碎片向外迸射,雨點一般砸在莊續騰身上,隨後灑落一地。
這顯然會影響接下來的移動。
“來吧!”莊續騰怒吼一聲,雙腳雙手同時猛推汽車“蒼蠅拍”,藉助反作用力讓自己滑出去。地面上的碎玻璃割不透衣服,反倒能夠幫助他稍稍滑起來。他利用超算武技的摸力技巧控制身體姿態,將滑動與滾動完美結合,又是一次毫無阻滯的順勢起身。
此時,卡霍已經舉起汽車,一邊前追,一邊拍擊。“咚!”“咚!”那輛可憐的小轎車不斷撞擊在地面上,先失去了玻璃,再失去輪胎和後視鏡,車門與引擎蓋緊隨其後。莊續騰一路逃跑,卡霍不得不一路追擊。他注意到手中的車子越來越“輕便”,於是就把它當做投矛擲向莊續騰,隨手再撿起另外一輛車子。
“這是什麼鬼戰術?”莊續騰怒罵道。飛過來的車子在空中有個旋轉,封死了大部分躲避路徑,唯一的辦法就是向上跳。莊續騰向上起跳,以後空翻的姿勢越過破碎的汽車,正準備藉助天花板蓄力變向,沒想到卡霍突然聰明瞭,直接將第二輛汽車扔了過來。
那是一輛小甲殼蟲汽車,只有單排座,是一種方便停放的迷你車型,如今變成炮彈一樣。莊續騰在心裡暗罵一聲,絲毫不敢怠慢,雙手雙腳向天花板發力,同時運用浮空術,努力改變運動姿態。但是他仍舊沒能躲開,被小車在空中撞個正着,跟着一起飛了出去。
這一次,反應過來也躲不了。前面一輛車壓縮躲閃空間,逼迫莊續騰只能選擇唯一的路線,再用第二輛車封死這條路線。這已經無關乎預知和躲避能力,等於用火力覆蓋所有角度。除非有高爆發和高速度在一瞬間脫離被覆蓋區域,否則結果都是一樣的:承受打擊。
“嘣!”莊續騰的腦殼裡迴盪着這個聲音。他感覺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液體的部分彷彿要和固體的部分脫離,靈魂要和整個身體脫離似的。廣告商怎麼說的?質壁分離?可能就是這種感覺吧?強烈撞擊下,莊續騰一下子失去了對環境的感應和對身體的控制,甚至短暫地失去意識。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邊有碎掉的天花板,另一側是燃燒着的甲殼蟲車。外面,全部視野都在左右搖晃和上下翻轉;裡面,每一個內臟都在內外攪動和顫動擠壓。他吐出一口血,驚訝地發現血有些涼,可能還不如吸進去的空氣暖和。這說明他的感官受到劇烈衝擊,已經發生了錯位。
只要還沒死,就得繼續戰鬥。莊續騰重新張開怨靈果凍,休眠武技運轉起來,同時尋找卡霍。他依稀看到一個緩緩走來的模糊人影,擡起手指向他。鬼影能量彈?莊續騰強打精神,勉強躲避,總算沒被命中要害。兩枚鬼影能量彈,一枚打穿了右肺,另一枚打碎了右耳,還在臉上留下一道流血的淺坑。
“還活着?還能閃躲?躲避已經寫進你的骨髓裡了啊……”卡霍看着莊續騰,心中毫無憐憫之情,所有的腦力全都用在如何安全地殺人上。他考慮再三,覺得還是用老辦法爲好,便走向距離自己最近的車。“砸死他,砸成肉泥。這樣就不怕他還有同歸於盡的手段了。”
莊續騰怎麼看不明白對方的企圖,但他當下真沒手段了。剛纔努力躲避鬼影能量彈,他便發現自己的雙腿有骨折問題,植入體一旦發力,骨頭就會嘎吱嘎吱響,彷彿玻璃正在碎裂一樣。這還只是明顯的、有疼痛感的外傷,被汽車炮彈直接命中的上半身情況更加糟糕,自己的內臟還能堅持多久,這絕對是個謎題。
頸部內置式注射器已經在檢測到傷勢的時候自動觸發過了,凝血、止痛都已經完全打空,很可能他現在還活着,就靠這些及時注射進去的救命藥。呼……如果帶着阿薩辛物業公司那個跑路皮箱就好了,裡面有緊急治療針,應該……莊續騰眯起眼睛,嘆了口氣。卡霍已經舉起汽車準備投擲,就算有治療針也擋不住汽車啊…… “還是太脆弱,一次正面攻擊都受不得。”莊續騰擡起手來,左手託着右手腕,開始聚集影從能量。就算打不穿卡霍的裝甲衣服,他也準備將所有法力都變成骨矛術,幹他丫的!
“死……”
死後面的“吧”字還沒有出口,一團黑影猛然向卡霍飛去,那是一輛旋轉的摩托車!戈工道及時趕到,他來不及剎車,直接跳下來,用超算武技控制身體,順勢將摩托車丟了出去。卡霍給莊續騰一顆汽車炮彈,實在沒想到從側後方也來了一顆摩托炮彈。“砰!”他和摩托車進行了置換:卡霍飛了出去,摩托被高舉的汽車砸在下面。
看戈工道向自己飛奔而來,莊續騰“迴光返照”,怒吼一句:“別管我,乾死他!不然咱們都死!”戈工道點點頭,當即轉向,衝鋒的同時抽出“清泉”,對準卡霍開劈!
“呼……呼!”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響略微刺耳,道哥和卡霍戰到一起,這是超算武技與近身綜合搏鬥的再次碰撞。戈工道的武技與莊續騰有非常明顯的差別,傳奇武器“清泉”攻守兼備,讓他具備了比莊續騰更強的威脅力。
不過,他塊頭大,更容易捱揍,而他的身體防禦能力在卡霍的重拳面前其實不比莊續騰好多少。也就是說,道哥可能會更快落敗,因此留給莊續騰的時間不多了。
“現在可不是休息喘氣的時候!”莊續騰散掉指尖的影從能量,將其中一部分轉化爲法力,驅動怨靈僕從來移動自己。第一步,靠在柱子上,讓上半身豎直;第二步,把不遠處一根鋁管拿過來;第三步,抽出繃帶將鋁管緊緊綁在腿側,爲腿部肌肉提供多一點支撐。
此時,卡霍正在向戈工道開槍,卻不知鬼影能量彈可以被清泉切割、引導,最終還能折返回他身上。他被打了個踉蹌,眼部的傷口擴大了,上半身也越來越不靈活。嗯……雖然他現在吃了虧,但莊續騰知道,他不會在同一個坑裡重複跌倒,剛纔很可能是他這次戰鬥中最後一次吃虧了。
除非自己立刻加入戰鬥!
首選當然是骨矛術,威力大、射程遠、還能追蹤。但是戈工道正在和卡霍纏鬥,骨矛術容易造成誤傷。綜合來看,打中了不一定有效,打錯了就立刻崩盤,骨矛術不是個好選擇。
於是莊續騰將全部法力用在怨靈觸手以及休眠武技上,最大功率向卡霍輸出傷勢!此時也沒什麼藏着掖着,也沒有“戰術安排的縱深”考量。能給對方造成多少妨礙就造成多少,能讓自己恢復幾分就恢復幾分!
怨靈觸手並非影從法術,不會產生影從能量信號,卡霍完全沒有察覺。他本就受傷了,還是很久沒有經歷過的較嚴重傷害,因此身體突然感覺不適,他也認爲是傷口造成的,根本就沒朝莊續騰這邊想。此刻,他感覺自己已經摸清了面前這個大塊頭的套路,發現大塊頭本質上和小泥鰍是一樣的,居然是個偏靈巧的技術性選手。於是他蓄力,向後加速來拉開距離,然後一把抓起身邊的車,準備來個故技重施。
戈工道見狀,那是一頭大汗。他上來的時候依稀看到莊續騰是怎麼被投擲的汽車擊敗的,如果換成他,他連第一輛車都躲不過去。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拼一刀,看看清泉能否斬斷汽車,幫自己殺出一條活路。
“準備死……”
又是一個“吧”字沒能叫出來,卡霍再次遭到攻擊,這一次來自無形的信息網絡。巖雀忙於壓制公司的跳頻通訊信號,是夜鶯趕到了!她強行連接卡霍的通訊信號,瞬間發送大量攻擊信息,造成他中樞通訊植入體將近一秒的卡頓。
電火花、一團指頭大小的青煙分別從卡霍破損的眼窩裡冒出來,他感到一陣眩暈,趕緊搖搖頭強迫自己清醒。戈工道立刻捕捉到這一機會,用最快速度衝上前去,原本要劈開車子的一刀直接劈向卡霍!
卡霍果然厲害,在這種情況下依舊向後退了兩步。戈工道只來得及多追一步,因此這一刀沒能劈結實,只是在他身上從頭頂到左腰造出一條四到五釐米深的溝壑來!
這次劈砍把卡霍嚇了個半死,有一瞬間,他真以爲自己會被一分兩半。破損處,凝膠噴涌,迅速黏合。揮砍的細長傷口比破碎的開放性傷口更容易處理,只要注意別做劇烈動作,這刀傷就不會致命。
這都不死嗎?莊續騰不信!他已經感到傷口麻癢,整個胸腹的壓力都在減輕,他相信自己的傷勢已經被卡霍承受。果然,卡霍開始出現異常,先是身子一歪,不得不扶着旁邊的車子才能站穩;之後雙腿一軟,彎腰開始乾嘔。
他所有的皮膚不管有沒有真實的傷口,現在都開始分泌黃色的治療凝膠,大部分凝膠便從眼睛和右側肋骨的開放傷口涌出,就像止不住的“腹瀉”一樣。他搖搖晃晃,完全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只知道必須立刻離開這個危險區域。於是他下令腿部的植入體蓄力,同時尋找可以讓自己高速高爆發直接飛出去的角度。
戈工道追上無聲無息地迅捷一劍,從他視角盲區,也就是破碎的眼窩刺入,瞬間絞碎了他的大腦。
卡霍最終沒能找對方向,高速高爆發地將自己砸進天花板,摔下來之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