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框架從不是爲睡覺設計的，莊續騰只能盡力蜷縮起來，依靠怨靈觸手和衣服的掛鉤固定自己，避免睡夢中滾落下去。好在這一夜不算漫長，莊續騰也沒有特別疲勞，他只需要六個小時的睡眠就足夠回覆精力。
“花這麼多錢還睡在這裡，我一定是最慘的住客了吧？”莊續騰張開怨靈果凍，將兩個房間仔細探查一遍。酒店的服務真好，說不打擾，果然完全不打擾。
從陽臺爬回去，使勁伸個懶腰，他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有點受驚過度。雖說公司強大，能夠監視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可在一個千萬級別人口的大城市中，準確地監視每個人，恐怕也不可能做到吧？
“嗯……尋根究底，還是我太弱了，缺乏自信。還是得提升戰鬥能力，尤其是儘快把感知觸手升級成死亡觸手，還有將八閃提升到極限，爭取早日進入九閃。”
莊續騰已經有了如何提升武技和死靈法術的思路與方法，接下來只需要刻苦練習。除了這兩方面之外，他也不會放棄從其他方面提升戰鬥力，比如給自己購置更好的影從設備。
其實從得到卡霍之眼開始，他一度失去了提升植入體和影從器的慾望。越高級的影從產品越容易受到震懾波的影響，一旦被震懾波弄失效，就等於投資無法形成戰鬥力。好在他和伊莎貝拉打了一場，瞭解到震懾波這種武器在強化人當中屬於普遍配置，只在壓制普通人的時候使用，同級別戰鬥不會用。
戰爭鐐銬意味着不死不休，意味着雙方都要放棄各自在影從器、植入體方面的強勢，比一下基礎能力的高低。強化人的“強化”可不是基礎能力，每一個強化人都在影從器、植入體的提升方面投入很多精力，擁有充分的自信。反倒是把這些全都推倒不要，和生死對手比較根本沒法提前預知的基礎能力高低，這顯然對自己的生命不夠負責。
其實莊續騰在這裡的想法仍舊存在偏差。震懾波的真正目標是複雜的影從器，尤其是各種以影從芯片爲主的安保系統，包括門禁、武裝陷阱等。一發震懾波下去，這些東西會被清掃一空，爲強化人的快速突入打開通道。
不管怎樣，莊續騰知道，自己不需要因爲害怕“戰爭鐐銬”而放棄使用高級影從物品。其實每個強化人都知道戰爭鐐銬這個東西，可還是在不遺餘力地強化自己，就說明戰爭鐐銬很少被實際使用，大家注重更廣泛場景下自己能發揮多少戰鬥力。
“有些東西還是要注意一下的，比如不能把戰鬥重心放在輔助系統上，帶通訊功能的設備儘量放在體外。”
“把它藏在衣服下面，顯然會對衣服形成重大挑戰。而且它雖然是軍品，能夠適應戰場環境，但我面對的那些人，拳頭一個比一個重，平頭哥吃不了任何一次攻擊。”
莊續騰帶齊裝備，做好戰鬥準備，然後改頭換面秘密離開酒店。他用街頭的收費電話聯繫中間人，約好上門時間，便出發了。
現在他將綜合事務處理的功能交給平頭哥去做，它的計算能力足夠了，通訊功能也相當全面，但是它的體積還是太大，而且需要時刻與自己背部相連。如果處於潛伏狀態，長時間不需要活動，那麼這點事情就不算問題。但是考慮到日常行動，尤其是僞裝潛入，或者在戰鬥中，平頭哥的體積就是一個問題。
他用“搜索引擎”找到城市裡信譽最好的幾個中間人，從中隨機選一個登門拜訪。正常情況下，酒店“搜索引擎”會陪同莊續騰一起上門，從中說和，並收取費用。莊續騰省了他的事，直接把兩部分費用一起給他結了，只需要他寫一封推薦信就好。
由於怨靈觸手、僕役、幽影和感知觸手能夠幫助莊續騰解決很多問題——例如作爲鉤索讓他在建築物之間盪漾、形成降落傘幫助他緩降、作爲暗器捂住別人眼睛之類——莊續騰目前的短板相對較少。他根據對卡霍和伊莎貝拉的拆解，大致明白了公司強化人的主要強化方向。學習強者的成熟經驗至少不會大錯，因此莊續騰認爲自己目前的主要短板在於綜合事務處理方面。
莊續騰一向是個謹慎的人，他訂了兩個豪華房間還能誰在大樓外面，自然不會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搜索引擎”。根據僱兵行業的經驗，在外地進行委託任務期間，如果急需補充黑市纔有的裝備，最好的辦法是找當地的中間人，以委託任務的方式僱傭安全保障員，通過他們進行本地黑市交易。戈工道閒暇時就接過這種活兒，還不少，當然那是在他沒有掌管護城河之前。以委託任務的方式找黑市交易，安全性和保密性都高了許多，關鍵能極大減少被坑蒙拐騙和黑吃黑的情況發生。
“不是怕黑吃黑，反正以黑市的戰鬥力，基本上都是我吃它。”莊續騰在這方面還是很有自信的。“關鍵是不想浪費時間，不想買到假冒僞劣，也不想一上來就被報告給公司。”
另外，找個植入體醫生問一問剛拆下來的伊莎貝拉植入體都是什麼東西，也是他目前需要做的事情。他覺得自己把高速高爆發的主要組件拆下來了，可沒有醫生的鑑定，他也沒有十足信心。再說了，沒有植入體醫生，他也沒法安裝這個東西啊！唯一的好消息是他有比公司更好的植入體維護能力：藉助超緩存武技和休眠武技，莊續騰可以將所有副作用全都轉移給別人，自己完全不承受負擔，確實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思路已經有了，接下來就要解決操作問題。莊續騰拿起酒店電話打給前臺，讓他們派個消息靈通、門路多的招待上來。在高級酒店總會有這種角色，他們解決不了多少問題，但絕對知道該找誰去解決問題。他們是城市的活黃頁，也是真實世界的搜索引擎和門戶網站。
除了這個原因，平頭哥在背後時也會略微影響他對背後環境的探查能力。
“一封只有三天有效期的推薦信居然收費一千歐元？首都憲法城的消費水平這麼高嗎？”莊續騰感覺自己被當成肥羊宰了，但他自從進入酒店開始，一直散發着肥羊的氣息，倒也不能全怪別人。“行吧，能把事辦成就行，別太糾結了。”
“外置式個人事務處理器，智能手機……小電腦……碗環或者皮下植入電腦？”莊續騰一時不知道哪種最好，但大概方向有了。
與中間人的交談過程不再詳述，畢竟用錢開路本身就很容易，加上一個熟練僱兵當然知道該怎麼規避中間人埋下的坑。中間人只要兩次挖坑失敗，看在錢的份上，也就不會再找麻煩。當然，如果這個中間人第三次被莊續騰看出坑，那就不用合作，轉頭就走，回去讓“搜索引擎”賠償損失。中間人如果想要強行留下莊續騰，那他就會落在莊續騰手上。
稻草人從不介意賺一些正義的快錢。
或許是首都憲法城的僱兵-中間人市場本就不大，遇到一樁沒風險的好賺生意就沒必要砸了它，因此中間人在兩次試探無果後，也就老老實實掙眼前的這份錢。他給莊續騰聯絡了黑市上有關係的商戶，提前打好招呼，還讓手下僱兵陪着莊續騰一起去。僱兵叫做賴斯，這人皮膚黝黑油亮，禿頭無眉，寬鼻樑厚嘴脣，腱子肉紮實，一看就用了不少植入體。對於這趟活兒，他表現得既不十分在意，也沒有吊兒郎當。能用平常心對待任務，說明他應該很有經驗。
於是，莊續騰在當天下午稍晚來到先民商場，順利通過黑市的門禁審查，徑直來到這裡的核心交易區。
首都憲法城的黑市以酒吧作爲掩護，而這家名爲“燈之影”的酒吧取了個“燈下黑”的寓意，但也可以解釋爲“燈的影子”即“公司的僕從”。莊續騰有點拿不準到底哪種解釋的成分更高一些，因此在這裡總是打起十分小心。他的這種謹慎被人錯認爲緊張，倒是相當符合第一次來這裡的新人身份。在黑市經營者眼中，這是個可以放心的信號。
黑市並不總是欺負新人，那樣做要麼就會沒有老顧客，要麼就會沒有黑市，不知道哪個會先發生。直到找中間人作保，願意爲交易增加擔保，這種新顧客擺明了“我有錢，懂規矩”的態度，黑市的首選就會是將他培育成回頭客。
來給莊續騰交易的是一個叫做“瘦子”的中年男人，他的穿着打扮就像酒吧裡的常駐DJ，全身金閃閃的，手指總是在膝蓋上敲打節拍。通過幽影之眼，莊續騰知道他安裝了強化視力和聽力，加密通訊植入模塊和位於後頸的綜合事務處理器。皮膚只在重點部位使用了強化裝甲，另外還在大腿上挖了兩個洞，藏着武器。
“不管是貨還是服務，我都要最好的。”莊續騰指了指跟來的僱兵，說道：“中間人的錢我給了，如果你坑我，我不介意再給中間人一點生意，讓他給我出氣。你肯定明白這些話都是什麼意思，我就不再重複。首先，我要最好的綜合事務處理器，外置，至少是軍用級，你現在可以開始找目錄了。”
“有，這類影從器有不少，軍品。要不要其他東西一起報給我，我直接出單子？”
莊續騰還沒開口，跟來的僱兵開口了。他說道：“不，完成一件再弄下一件。全列出來，等着被你拿捏嗎？你拿着整張列表，出了這個門，立刻能和黑市主要貨源形成價格同盟。哼，別拿糊弄別人那套出來。你給他做生意，就等於在和我做生意。”
行，這個僱兵不錯，這番道理說得相當正確，僱他的錢沒白花。莊續騰也是僱兵，不少出入黑市，自然也懂得這個道理。不管是出貨還是進貨，只要不是銷贓圖省事認宰，那就一件一件來，不用着急，也不能着急。
作爲首都和四大公司的總部所在地，同樣龍蛇混雜之地，這裡的龍和蛇都比沛城高級。一杯咖啡喝完後，貨單送了過來，上面列出了三十二件滿足莊續騰需求的裝備。如果在沛城，半個小時也就能夠湊出不到一半的數量。
“如果深挖下去，肯定還會有更好的，但那是準備給回頭客的，這一次我就不費那力氣了。你們想賺多少錢，就會放出多少誠意。”莊續騰仔細閱讀文件，首先排除掉不方便攜帶和功能相對較弱的類型。他本想問幾個問題，突然想到了一個更好的主意。
“如果是你，伱買哪個？不考慮成本，只考慮好不好用。”莊續騰將貨單遞給跟他同來的僱兵賴斯。
賴斯皺起眉頭，他不想接過貨單。不過莊續騰表示願意給一千歐元聽他的建議，作爲僱兵，賴斯立刻不覺得這事兒麻煩了。
“我首選會是植入型事務處理器，藏起來，不暴露型號，省事。不過今天就討論外置的……”賴斯沒有眉毛，於是就擠眼睛上面這塊皮。“在這裡面選，我會選這個雙蛇頸環。我有認識的人就用這個，說它很不錯。而且這是憲法部隊長官的現役裝備，一直在更新，這是個優勢。”
莊續騰點點頭，問道：“還有其他好處嗎？”
“它雖然是個頸環，但不是項鍊。它是雙蛇形狀，兩條蛇，蛇頭咬蛇尾，而兩個蛇頭在脖子前後與皮膚硬連接，因此它不會晃動、擺動、飄動。後面那個連接位可以用皮下數據線與你植入體的總線項鍊，前面的蛇頭掰開之後，有一個XM型通用數據接口，可以外接其它設備。我的那個朋友買了個寶石通訊臺，稍加改裝插在上面，這東西就能當手機用了。”
“另外的好處嘛……我那個朋友使用裝甲皮膚，把這東西直接安在皮膚下面了。它很輕薄，不顯眼，不管是藏在皮膚下面，還是染成皮膚同色，都很容易被忽略過去。我更喜歡植入設備，所以雙蛇這種接近植入設備的，我會給它額外一點分。這就是我的意見。”
“隱藏不隱藏的，我不關心。”莊續騰有幽影和隱身斗篷，想要遮蔽一個項鍊簡直不要太容易。“你說的這個前後硬連接不錯，不是植入體，做出了植入體的感覺。這植入體總有些副作用，能避免就避免，還是影從器更能讓人放心。”
“就用它！”莊續騰拍板決定。“找人把系統好好做一下，乾淨一點，我不想見到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裡面。對了，就按照給僱兵做系統的方案來，這個你們應該熟吧？”
“沒問題，這種東西，肯定要刷一遍才能交付。”
莊續騰止住了他的長篇大論，說道：“接下來，咱們討論一下剛纔提到的寶石通訊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