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趕回來了,沒有超過時間窗口吧?”莊續騰從後門進入裝甲車,邊說話變扯掉身上的傘包殘骸,然後開始往身上補充裝備。“麥克,別傻愣着,趕緊說說到底有什麼情況!”
“簡單地說:帕洛維奇回沛城了,我已經找到他的蹤跡。我先帶你出發,路上詳細說。”麥克啓動車子駛出停車場,進入公路之後說道:“園丁組織的根基在沛城,每個小組都有一些隱藏裝備和資產的門路。我們這一組一共有六個人,帕洛維奇和雙胞胎左右手,加上我、甘特和托爾託福。”
“如果甘特和托爾託福在鼎鑫魔創攻擊的時候就死了,只剩下我們四個人,那麼我們組的安全屋就有保存下來的可能性。”麥克說道:“帕洛維奇不知道我還活着,他也不一定知道甘特和托爾託福是死是活,如果被俘虜會不會出賣機密情報,所以他不會輕易返回沛城來取回裝備與資料。我也有同樣的顧慮,因此窮得只能睡馬路,也不敢去拿東西。”
麥克的顧慮源於謹慎,也受到不夠自信的影響。直到遇見莊續騰,學會了控制身體姿態來避免被識破的方法,他的自信心纔有所增長。而在莊續騰挖地道和追蹤安全藍生產鏈條的這段時間,麥克避開了所有監視和身份識別,成功回到家中。他還不能明目張膽地住進去,但是已經和妻子相認,以“僕人”的身份在家裡找到了工作。
雖然目前還只能瞞着年幼的孩子,讓他們繼續承受沒有父親的心理痛苦,但麥克至少能夠近距離照顧他們,目前已經盡力而且未來可期。正是因爲感恩於莊續騰的幫助,再加上被要求搜索帕洛維奇,麥克才鼓起勇氣去檢查當時留下的安全屋。
他們小組一共有四個安全屋,麥克找到了第一間,它是打開的。這個狀態原本讓麥克非常失望,但是硬着頭皮進去檢查一番,他又喜出望外。打開的這一間,裡面只有很少一部分東西被帶走了,基本都是高價值易攜帶的東西,再加上部分假身份證件。麥克檢查了一番,只有帕羅維和雙胞胎的證件消失了,另外三人的都還在。
運用刑偵技巧,麥克基本還原了當時的情況。這肯定是鼎鑫魔創進攻時,帕洛維奇和雙胞胎匆匆撤離造成的。他們很慌張,不知道前路如何,不敢多做停留,拿上最低限度的東西就趕緊跑路。另外三處安全屋仍然保持封存的狀態,這也是個好消息,可以增加帕洛維奇返回沛城的意願。
他在三處安全屋裡留下了聯絡方式,希望帕洛維奇回來看到的時候能和他取得聯繫。該方式使用了最後一次任務的加密方式,帕洛維奇如果看到之後,能看出這是自己留的。之後,麥克就安心等消息,直到帕洛維奇真的找上他。
傳來的信息也使用了加密,裡面關於時間地點等重要信息使用了特殊加密,所用詞彙都是從幾次由麥克執行的任務中挑選出來的。解密之後,帕洛維奇的大意是說:如果真想着重建園丁組織,八個小時之內到城外的1號作坊見面。那裡已經被鼎鑫魔創拆平了,不存在任何有價值物品,因此很安全。
“能確定是帕洛維奇嗎?”全副武裝的莊續騰問道。
“應該就是他,我想不出其他可能。”麥克邊開車邊解釋:“我想過會不會是公司設下的陷阱,但我的留言只在安全屋裡放着,如果公司看到了,說明我也暴露了,早就該把我抓起來,因此這種情況不可能。而且鼎鑫魔創不可能總在沛城留着那麼多機動力量,它還有其他工作要做。根據我的觀察,現在它在沛城的配置基本回到了一系列事件開始之前。帕洛維奇在這種情況下確實存在返回的可能。”
“希望你的估計都是對的。我趕路累了,稍微休息片刻,到了之後你叫醒我。”
莊續騰立刻開始閉目養神,實際上放出感知觸手偵查前方。他當然不知道所謂的手工作坊在哪裡,但只要前面沒有厲害的強化人,不是公司的陷阱就行了。
裝甲車駛出城,沿着六號公路向南,卻沒有走多遠。他們在入口不遠處的煤水站下了高速,從一處土坡駛入衰原,掉頭向北。就在城市與衰原的分界線上,有一處從城內沒有直達道路的小工廠。它曾經是園丁組織的一處生產基地,但現在只是一片廢墟。
“奈客,醒醒,咱們到了,就在前面。”麥克將莊續騰喚醒,然後指着那片廢墟。“那天之後,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你看那些樓的倒塌方式,不是爆炸向四面八方的破壞狀態,而是整體傾斜,很有可能是公司的強化人直接用拳頭強拆的。”
“也有可能是推土機剷平的。”莊續騰用感知觸手已經看到了大樓裡的人,帕洛維奇和雙胞胎都在,還有一個他沒見過的禿老頭兒。雙胞胎正躲在廢墟里面,透過狹窄的縫隙,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來訪車輛。
她們會看見一個黑不溜秋的司機,不可能認爲這就是麥克吧?莊續騰在裝甲車後部,她們兩個絕對沒辦法看到。
兩人趕緊向帕洛維奇通報,帕洛維奇很淡定地點點頭,讓她們發出信號。於是,不知道是左手還是右手用手電筒發出燈光信號,麥克則用閃爍的車燈給予迴應。雙方噼噼啪啪閃了好半天,爲了能夠打完所有信號,車子都不得不停下來。如果不停,就得直接懟臉上了。
“你們園丁組織真囉嗦……”莊續騰已經看到帕洛維奇,肯定不能讓他跑了,於是他直接推門下車,將自己暴露在雙胞胎的視野之中。雙胞胎和帕洛維奇對莊續騰的出現並沒有表現出絲毫驚訝,莊續騰看到這一細節,便知道麥克已經用燈光信號把自己一同前來的消息轉達出去了。
有點不地道——莊續騰心想。通報自己來了可以理解,但是噼裡啪啦發了一通信號,卻不告訴自己發了什麼內容,這就讓人感到不舒服了。雖說對自己的戰鬥能力很有信心,可也得謹慎小心,因爲現場加上那個禿老頭有五個園丁組織一邊的人,莊續騰則只有自己,還完全沒有後援。
“準備好……”帕洛維奇對禿老頭說道:“這個奈客具備殺死公司強化人的實力,一定要小心才行。他不能算是盟友,因此要防着他突然暴起發難。很難說他會不會爲了錢,抓咱們去向鼎鑫魔創換賞金。”
那老人緩緩點頭,擡起左手輕輕撫過頭頂,說道:“如果他的動作很快,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控制他。當情況不妙時,我會盡量給你們拖時間,你們千萬不要猶豫,用最快的速度跑。”
“辛苦你了,森納博士。”
禿頭老者擺了擺手,表示不用這麼客氣,然後便將雙腿盤上沙發,雙手交迭放於身前,做了個五心向天的姿勢便開始閉目養神。莊續騰用幽影之眼注意到森納博士體內的影從能量出現了波動,能量強度逐漸提高,很像是施法與冥想的狀態。 難道他是個影從法師?這可太稀罕了。
見莊續騰下車,麥克也就不再發車燈信號,跟着也下車了。“我還沒給他們交涉完,你怎麼貿然下來了?”他有着焦急地對莊續騰說道:“我還不確定他們的態度,萬一他們受驚了,突然向你開槍怎麼辦?”
“他們打不中我。”莊續騰微笑着擺擺手。直到現在,麥克也沒交代他和帕洛維奇之前約了什麼、剛纔又談了什麼。這番神神秘秘的表現令人不安,莊續騰定要更加謹慎才行。不過他用感知觸手將上上下下左右周圍再檢查一遍,並沒有找到任何陷阱、埋伏和古怪的東西。
帕洛維奇應該知道左右手無法壓制我,加上他也白搭,難道就因爲多了個老頭?影從法師能有那麼厲害?實在不行就直接崩解效應起手,全完不能因爲驕傲而留手。
雙胞胎左右手從廢墟的牆後走了出來,雙手抱在胸前,用揶揄的笑容迎接莊續騰。“也不知道這世界是怎麼了,這麼小,咱們又碰到一起了。”她們兩個先後說道:“我們認爲你心中滿是陰謀詭計,這一次恐怕也揣着壞主意,便勸主人別見你。還是主人大度,願意再聽聽你想說什麼。我們會盯緊你,免得你對主人不利。”
“你們隨意就好。”莊續騰面帶微笑,身體放鬆,表現得風輕雲淡,就像在自家院子裡散步一樣。“你們回來多久了?已經沒有盯梢的了吧?”
“沒那麼簡單。鼎鑫魔創還在通緝和追捕我們,其他公司的人也無法信任。”左右手你一句我一句地說道:“也就是沛城稍好,這裡的中間人-僱兵相對距離公司遠一些,還能有一些離開公司也能活的辦法,所以我們就回來了。”
“看得出來,你們現在的狀態很好——話也比之前多了。等等,不會是因爲還欠着我很多錢,心裡緊張,所以才這麼願意交流的?”
左右手同時瞪起眼睛,莊續騰哈哈一笑,便不再說這個話題。
園丁組織的殘餘力量在廢墟中擺了一張圓桌和六把椅子,帕洛維奇還有個小型咖啡機,用便攜聚能電池的能量製作飲料。在這種條件下,能有這些東西已經很不容易,不能再奢望他們還準備瓷器茶具。每人一個一次性紙杯子顯然是更加現實的選擇。
“鼎鑫魔創依舊在找你們,”莊續騰坐下來,也不等帕洛維奇問,就直接開口說道:“我回來之後,鼎鑫魔創找到我,以不再騷擾我爲交換,讓我想辦法找到你。帕洛維奇,他們說:死活不論。”
帕洛維奇呆了片刻,整張臉拉得老長。在一聲苦笑後,帕洛維奇搖搖頭,說道:“我還以爲你會寒暄一會兒呢,沒想到一上來就給我弄個這麼震撼的消息。那麼現在,一切的關鍵就只在於一件事:奈客,你準備替公司實現願望嗎?”
“其實我內心還沒有真正做出決定。”莊續騰抓着椅子墊在屁股下面,穩穩坐住。出於禮貌,他對森納博士微微頷首示意,相當於對略過雙方介紹過程的歉意。“當時和公司談的時候,我覺得把你殺掉沒什麼難度。我手上也有很多人命了,咱們以前也交過手,按理說不應該有心理負擔。但是……我覺得這個世界還需要你。”
帕洛維奇神情一喜,張開雙臂,說道:“太好了,你終於……”
“沒什麼終於,也沒什麼太好了。從個人利益上看,把你殺了再交上去依舊是最好的選擇。”莊續騰看看周圍的人,對帕洛維奇說道:“他們都想保着你,但我真要動手的話,你跑不了。來的路上我就在想這件事怎麼解決,現在我明白了:帕洛維奇,鼎鑫魔創要你死,這是你的麻煩。你來費這個腦筋,告訴我怎麼才能解決這件事。”
帕洛維奇點點頭,說道:“你說的一點沒錯,這就是我的麻煩,給我點時間思考一下。嗯,不用很久,就在這裡思考,今天就給你答案。”
“很好。”莊續騰便一聲不吭,穩穩地坐等帕洛維奇的最終決定。儘管左右手已經繞到他身後形成包圍之勢,莊續騰依舊不爲所動,彷彿完全不將她們的威脅放在眼中。
帕洛維奇沉吟片刻,開口說道:“奈客,我需要一些信息作爲參考,也就是幾個問題:卡霍是你殺的吧?”
“卡霍、伊莎貝拉以及這個、那個公司的強化人,如果我承認殺了他們,對我沒有任何好處。”莊續騰只能這樣回答。
“奈客,不管你多麼不想承認,你得看清現實:公司一定會殺了你,時間就在你殺了我交差或者公司知道你不會殺我的那一刻。不管你怎麼看待自己,鼎鑫魔創對你的態度很簡單:通過你,可以徹底消滅園丁組織最後的一點力量,之後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說得再幹脆一點:公司不缺你這個級別的戰鬥力,而且他們應該會做出判斷,也就是你無法被公司真正掌控。現在這件事,是我的麻煩,也是你的麻煩。”
“你說的這個麻煩,我不否認。”莊續騰說道:“我做僱兵的時候還碰上過委託人出爾反爾給我找麻煩呢,更不要說面對公司了。如果沒有考慮到這一層,我早該死了。哦對了,那個出爾反爾的委託人就是你,帕洛維奇。”
“沒錯,是有這件事。”帕洛維奇說道:“奈客,跟我幹票大的吧!幹成之後,公司就再也無法找到你了,你可以真正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