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空氣中不斷傳來逐漸收緊的感覺,這正是影從探測網帶來的壓迫感。一般人感覺不到它,只有影從施法者和配備了影從能量強度探測器的人才會察覺到異樣。
雖然還不知道這種異樣是什麼東西、有什麼作用,但至少能知道它絕不會是好現象。將微笑炸彈交給森納博士之後,莊續騰立刻找到戈工道:“咱們立刻離開。”
“我還沒弄到隔離服呢!”戈工道撓撓頭,說道:“本地原來有偷偷種精神葉的,他們有幾套實驗室級別的防護服。我已經找好了中間人,看看貨就可以帶走。”
“不用了。時間比防護寶貴,咱們只帶隨身物品就行。森納和左右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咱們要儘快離開這裡。”莊續騰對戈工道使了個眼色,說道:“莊菲菲也等着呢,咱們快點吧!”
隔離服見不到了,不過自行車倒是弄來了。兩輛折迭自行車和一輛越野自行車,前兩者便於攜帶,後面那個是附近唯一能承受住戈工道體重的自行車。他們趁着夜色離開住所,莊續騰和戈工道都安裝了強化視力的眼球,無光環境對他們影響不大。莊菲菲沒有視覺強化植入體,她便只能緊跟着哥哥,努力蹬着自行車,在漆黑的夜裡騎行離開衛星城。
“感覺今天特別黑,居然沒有星星和月亮……感覺雲層好厚啊!”
莊續騰回過頭來瞪了妹妹一眼,說道:“專心看着地面,小心磕碰!還有心思看天?多危險!”
做哥哥的首先要把威嚴樹立起來,肯定不會解釋他們的頭頂被幽影僕役覆蓋,星光和月光都透不進來。在威嚴之外,莊續騰也得照顧妹妹,所以有幾個隱形的怨靈觸手拽着她的車子也是很正常的。他們一行三人離開溫泉休閒衛星城,在外圍繞了大半圈,這纔來到廢舊廠房的橋洞附近。這一路上都很平靜,除了夜晚的風,沒有其他東西跟着他們。
“你去試試吧,按照步驟做。”莊續騰讓妹妹別緊張,然後遞給她一個手電筒,讓她去尋找影界通道的出入口,自己則和戈工道在一旁放哨。莊菲菲一直具有細緻、耐心和認真的優秀品格,她很快就找到了出入口的位置,準確定位了那幾個開啓儀式所需要的物品,便按照莊續騰所教的手法恢復入口形態,進行啓動嘗試。
與莊續騰不同,莊菲菲是有影從能力資質的,這也是她能夠上大學的必要條件。不過她的資質只是勉強算“有”,也就是水平最差的那個層面,可以說毫無培養的必要。她也沒在這方面投入資源,只要能夠正常使用各種影從器,就算完成了學業目標。這一次啓動傳送門,應該是她生平第一次施展“影從法術”,她身上的影從能量瞬間就被吸光了,這令她相當難受,就像被人用力掐了喉嚨似的。
“呼吸。把所有力氣用於呼吸,專注呼吸。”莊續騰走過來,鼓了鼓掌,說道:“很不錯,一次就成功了。看來咱們家總算是有點影從法術的能力。”
一個完全沒有法術天賦,能力都點在體毛茂盛和用尿排毒的大塊頭撇着嘴走了過來,他指着原地飛旋的垃圾和塵土,說道:“這就是傳送門?你們只是造了個小旋風吧?”
“一會兒就好了。它需要積累影從能量,大約需要五分鐘。我第一個過去,然後它需要再次積累能量,計時十分鐘就可以。”莊續騰做出安排,說道:“莊菲菲第二個過,道哥你最後。”
“行,你們過,我先看看。”他歪着頭看向傳送通道,眼神裡透着不信任的光。
五分鐘後,莊續騰跨步走進傳送通道,嗖的一聲就消失了,可把外面的兩個人嚇了一跳。他們都是第一次見識傳送效果,這可是公司一直嚴密防守的知識,從未見諸於紙端或者電視、電影當中。莊續騰穿過後,那股旋風眼見着歪歪斜斜、虛弱不堪,這便是它需要重新積攢能量的表現。戈工道按下計時器,開始了十分鐘的等待。
通道的另一邊,影界的巨大鹽湖還是一樣空曠平整,風裡吹拂着孤寂荒涼的感覺。莊續騰深吸一口氣,張開感知觸手,把周圍環境掃描一遍。這個通道口距離每個礦點都很遠,不太可能有公司的開拓隊出沒,但是小心沒大錯。
感受到家鄉的風,巫妖大師再次用鹽粒塑造身體,出現在莊續騰面前。他也不廢話,從地上抓了一把灰白色的鹽,放在掌骨中用力攥了攥。莊續騰的法力被巫妖大師吸走,用於揉搓鹽粒,很快就將它們變成兩枚骨節拼接形狀的戒指。
莊續騰原地跳跳,眼神裡不少疑惑:“大師,我感覺沒用掉多少法力啊?你是不是給我優惠了?”
“你的法力不弱,而且這種臨時魔法物品消耗很低,自然不會讓你覺得很有負擔。”巫妖大師嘴上說話,手裡沒停,他從莊續騰身上抽取怨氣,與周圍的鹽粒結合,很快塑造出兩隻高大的六足生物。
整體上它們像馬,只不過頭上有短角,長着劍齒虎一樣的牙,身上的皮肉破破爛爛如同殭屍,同時還是鹽礦材質。莊續騰好奇地打量這種怪異的生物,伸手摸了摸。那六足怪馬既不躲閃也不理睬,視他於無物。
“這是巨齒馬,跑得飛快,活着的時候相當威武,我們曾經大量馴化它們作爲騎兵。真可惜,全都滅絕了,只剩下我這麼個朽骨。總體而言,還是活物更強,現在應該沒有異議了。”巫妖大師擺擺手,嘆了口氣。“雖說記憶就是巫妖的全部,但某些記憶只會帶來痛苦。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藏起來了。讓他們騎上馬,馬自會帶他們到達目的地。”
“馬不隱形!”莊續騰趕緊說道。
“跑起來就隱形了,而且它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就會解體消失,不需要擔心,這些我都已經刻進法術裡面。”巫妖大師歪頭看了眼影界通道,一瞬間化爲鹽粒散落在地。下一刻,莊菲菲跌跌撞撞地從傳送門進來,啪嘰一聲撲在地上。
傳送過程會破壞人的平衡能力,莊菲菲也不會超算武技,反應不過來很正常。莊續騰把她攙扶起來,看着她一直憋着氣,便笑着說道:“正常呼吸啊!沒事的,這裡空氣裡沒有毒。”
莊菲菲趕緊吐氣,然後猛吸一口,說道:“太緊張,忘了喘氣。啊!進來之前,溫泉療養院那邊有些奇怪的動靜傳來,道哥說應該是高速飛行器從頭頂掠過,外加一些直升機和車隊正在逼近。”“已經被發現了嗎?怎麼發現了?發現了多少?”莊續騰一連三個問題,不是問莊菲菲,而是問自己。他們目前在影界,這裡是巫妖大師的主場,通道口每十分鐘才能過來一個人,安全自然無虞,但是他得考慮回到沛城之後的情況。躲藏是一門技術,其中的關鍵並不是自己有多麼好,而是偵查方有什麼樣的能力和漏洞。
“哥,我不知道,一會兒你問問道哥吧。”莊菲菲喘了幾口氣,就看到不遠處的兩匹怪馬,立刻驚呼出聲:“那是什麼動物!”
“巨齒馬,不過是仿外表做的機器,自己認路且能跑。你們兩個坐上去,它會帶你們到沛城。嘿嘿,自行車不用了。我一開始也不確定能不能弄到這種坐騎,自行車是應急的。”莊續騰讓妹妹做幾個深呼吸,詢問她的感覺。“現在沒事不代表能在這裡長待。影界的侵蝕很危險,致死之前甚至沒有徵兆,突然就倒下去了。你們在路上不要停,堅持待在馬背上,記住了嗎?”
“如果掉下來,是不是就不知道怎麼走了?”
“嗯,在這裡迷路就死定了。關鍵在於我無法知道你們的狀況,也沒辦法找你們。菲菲,如果戈工道落馬了,你別管,繼續抱緊馬脖子。”
“喔……”莊菲菲想了想,說道:“可是沒有道哥,我也沒辦法回到沛城啊!那邊不是有公司的礦場堵門嗎?”
莊續騰將隱身戒指給她,教給她如何使用,讓她務必戴好不可丟失。不一會兒,戈工道也穿過傳送門,他在地上前撲翻滾,隨後穩穩站好,警覺地看着周圍。
“這就是影界?空氣不好聞……怎麼這麼空曠,這是個湖嗎?哎呦媽呀,那是什麼生物,六條腿是蜘蛛!”
莊續騰和莊菲菲一模一樣眯着眼,感覺道哥太大驚小怪了。
“溫泉療養中心那邊似乎出事了,高速戰鬥機從上空掠過了七次,我估計它們在進行偵查。好在通道口在橋洞下面,應該發現不了。”戈工道抓撓手臂的毛,說到:“咱們也不知道森納博士和左右手走沒走,希望他們沒事,別被堵在裡面。”
“你們不用操心,我會去看看的。”莊續騰見兩人表情突然僵硬,便說道:“無論如何我得試試潛行躲藏的方法能不能避開公司的偵查,只有知道這個信息,纔好制定以後得行動方案。我又不會去和公司的飛機戰鬥,躲在一邊偷看而已,別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莊菲菲說完之後就抿着嘴脣,眼淚都快下來了。
“擔心就擔心吧,除了堅強起來,也沒有別的選擇。”莊續騰指着巨齒馬,說道:“不僅爲了自己,也爲了你關心的人,就算強迫,也得堅強起來。行了,上馬!”
作爲亡靈造物,巨齒馬不會疲勞,也不會抱怨戈工道的體重。兩匹馬載着兩個逃亡者,邁開六蹄,在鹽湖的平原上不斷加速,很快便疾馳起來。
“這一次分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面。”莊續騰和戈工道約定好了,兩個人分頭行動、遙相配合,一個人把動靜儘可能弄大,另一個人儘可能隱藏起來。戈工道要努力避開公司的偵查,那麼莊續騰也就很難找到他。雖然兩個人約定了聯繫的方式,但任何聯繫都必然非常艱難、危險,他們都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好了,不想他們的事了,放開手腳大幹一場吧!”莊續騰用力揉搓臉頰,並在傳送通道十分鐘的“待機”時間內進行準備活動。等通道一好,他就鑽了過去。那一瞬間,他就覺得外面的環境不一樣了。
最明顯的改變就是影從能量,之前只是覺得空氣凝重,現在他感覺周圍如同膠質一般,影從能量對他形成極大干擾。莊續騰反應很快,他剋制住釋放感知觸手的條件反射,先用幽影之眼觀察周圍,嘗試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肯定是個大範圍的影從法術,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它的效果……”法術範圍太大,增加了閱讀難度,莊續騰只能從戰略意義上思考。“這法術顯然消耗巨大,之前就在鋪展,又在最近得到了強化——大概率是偵查類的,顯然也有一定控制效果。”
就在莊續騰感受影從探測網的同時,二十多家直升機以散開的陣型快速突進,直撲溫泉療養中心。莊續騰就在橋洞下,他用千眼披風遮住自己的影從反應,用幽影僕役掩蓋身體的熱量反應,躲在陰影裡偷偷瞄了一眼。爲了避免引起對方的察覺,他沒敢用幽影之眼,只依靠卡霍之眼的光學部件偵查。
直升機身上的塗裝說明它們來自四大公司,那麼裡面坐着什麼人可想而知。很顯然公司認爲莊續騰就在溫泉療養中心,這便派出強化人展開突襲。按照座位設置,剛纔的武裝直升機除了必須的機組人員之外,乘客座位每架大概四到五人,十二架飛機就是四十到六十個強化人。莊續騰的信心再高,也沒傻到要一打四十的程度。
突然,一架直升機的機腹吊艙打開,扔下一個四條支撐腿的金屬棒,它在降落傘的幫助下落地,自行豎直起來,並向周圍釋放影從能量波。新到來的能量波性質與空氣中膠質的影從能量極其相似,這種向外波動並接受回饋的方式顯然就是偵測雷達,那麼莊續騰也就知道周圍環境裡的這些東西都是幹什麼的了。
“麻煩啊,一旦伸出感知觸手,其影從能量一定會被發現。沒有感知觸手,我的偵查距離就不夠,同時還會影響影步的施展。這……”莊續騰撓撓頭,他發現自己只有兩個選擇。要麼離開這裡直接去首都憲法城搗亂,要麼用森納博士的技巧,適應周圍環境,用膠質的影從能量構築自己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