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維賢、駱思恭、黃立極、丁紹軾、馮銓、施鳳來、張瑞圖、李國、王體乾、李永貞、塗文輔、劉若愚......一大羣的文官武臣內侍,也不管是有卵子的沒卵子的,還是平素和魏忠賢有仇或是交好的,這會兒全都爭先恐後來紫禁城裡護駕當忠臣了!
這些人都是北京城內的頭面人物,耳目可通靈着呢!
他們當然已經知道逆賊魏忠賢的政變陰謀,已經被剛剛上臺的少年天子給粉碎了。而且還知道北京城中最能打的御馬監三營,在昨天晚上堅決站的在了少年天子一邊,跟隨天子平定魏忠賢之亂。
到了今天早上,內外東廠、錦衣衛、魏忠賢的府邸和整個皇城,全都被終於少年天子的御馬監三營的兵馬給牢牢控制住了!
所有的人聽到這些消息後,都有一種天已翻,地已覆的感覺!
那些平日依附魏忠賢的所謂閹黨,當然感到惶恐——魏忠賢造反啊!哦,是造反,還是被造反,現在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們這些人的錯要怎麼算?會不會被打成逆黨?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當逆黨是造反!造反......是要殺頭的!
可是他們也不敢不來護駕啊,前來護駕,哪怕是護駕來遲,總也能稍稍的和魏忠賢劃清一點界限。如果不來......或者來個逃之夭夭,那就坐實了逆黨的罪名!到時候就是天大地大,都無處容身了。
而那些平日當中和魏忠賢不好的,比如張維賢、駱思恭、李國這些“正人君子”,則是又喜又驚,同時還有點遺憾。喜的是一覺醒來,欺負了他們那麼多年的閹黨就已經倒臺,他們這些正人君子揚眉吐氣的時候,馬上就要到來了!
驚的是少年天子居然有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雷霆手段!登基大典之前還擺出一副要倚重魏忠賢的姿態。誰知道當天晚上就翻了臉,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就把向來被太監把持的御馬監三營拉到自己這邊,還來了個突然襲擊,打了魏忠賢一個措手不及......至於魏忠賢造反被反殺的事兒,他們是不相信的。
他們是正人君子,不是三歲小兒,沒那麼天真!
魏忠賢是什麼貨色,他們還能不知道?
造反?他也配?
而讓這幫正人君子感到遺憾的,則是打倒魏忠賢那麼大的事情,居然和他們沒關係!
他們本來應該鬥爭閹黨魏忠賢這臺大戲的主角,結果連臺都沒上去,變成了看客。
而打倒魏忠賢的是什麼人啊?少年天子,天子身邊的內侍,還有御馬監的幾個帶兵的太監,還御馬監的武士。
這羣人,除了天子之外,都是可以歸進閹黨的!
也就是說,打倒魏忠賢的這場鬥爭,是少年天子領着一羣好閹黨把魏忠賢這個壞閹黨給鬥爭了——這事兒變成了閹黨的家務事兒!
正人君子們就袖手旁觀了,現在揚眉吐氣一下可以,但是想在接下去的權力遊戲當中佔據一個有利地位,就是癡心妄想了。
魏忠賢又不是他們打倒的,他們憑什麼分肥?
而且魏忠賢被造反的時候你們在哪裡?你們怎麼不來護駕?都在家裡摟着小老婆睡覺嗎?你們這樣還是正人君子嗎?大明朝養着你們有什麼用?
一想到這些,正人君子們的好心情就沒了一半。
兩夥心思各異的大明內臣外官,自覺的分成了兩隊,正人君子們一小隊,閹黨奸佞一大羣,嘩啦啦的就在幾個御馬監武士的引領下,往鹹安宮而去。半道上還有幾個閹黨想要棄暗投明,擠到正人君子隊伍當中,卻都被張維賢和駱思恭這兩個武勳給吼出去了。
沒一會兒功夫,兩夥人就到了鹹安宮,剛一進大門,就看見了讓他們驚訝到極點的一幕。
他們就看見一個穿着身白衣裳的人,五花大綁着跪在院子當間,有兩個披着鐵甲的武士一左一右,摁着他的雙肩,還有一個同樣披着鐵甲的壯漢則揪着那人散開的髮辮,把他的脖子拉到了最長。一個披着金色長身甲的男子則站在那人的側面,面對着鹹安宮的大門,雙手握着一柄長劍,高高舉起!
這是要砍人啊?
誰要挨刀了?
大傢伙正琢磨的時候,魏忠賢的聲音就響起來了,帶着哭腔:“萬歲爺饒命......饒命啊!”
要宰的是魏忠賢?
大傢伙都吃了一驚!那麼大一個九千九百歲,說宰就宰?不需要審判,也不明正典刑?
忽然間又有人驚呼了一聲:“那是萬歲爺!着金甲者是萬歲爺!”
啥?
萬歲爺?
大家連忙定睛去看.......可不是嘛!那個舉着寶劍要宰人的,不就是昨天才登基的少年天子嗎?
那麼小就要殺人,長大了還得了?
就在這時,朱由檢忽然大吼一聲:“奸賊,受死!”
喊話的同時,寶劍斬落,一下就砍斷了魏忠賢那根伸長了的脖子,鮮血就跟噴泉似的從砍斷的脖腔處冒了出來,濺在了朱由檢的金甲之上,讓這個剛剛殺完人的少年天子,看上去又多了幾分殺氣。
魏忠賢的腦袋就被那個拽着他頭髮的甲士高高舉起,一張死不瞑目還在顫抖的面孔,就對着剛剛涌進鹹安宮的衆臣,顯得特別委屈......
看見這一幕,“護駕來遲”的大明子們個個都臉色慘白——小皇帝什麼意思他們會不明白?
殺雞給猴看啊!
魏忠賢就是個“雞”,而大傢伙就是“猴”!
殺完了魏忠賢,朱由檢依舊顯得非常平靜,伸手接過塊布,擦乾淨了寶劍和甲冑上的血跡,這才收劍入鞘。
聽見寶劍入鞘的聲音,在場的官員們才如夢初醒,紛紛給他們的“殺人天子”下跪叩頭。
“臣等護駕來遲,請萬歲爺恕罪......”
朱由檢冷冷的看着這羣“護駕來遲”的官員,忽然笑了起來:“來遲總比不來要好,都起來吧!”
這時已經有兩個甲士爲朱由檢搬來了張椅子,朱由檢大馬金刀一坐,然後衝着一邊已經改名叫李承運太監打了眼色。
李承運連忙衝着鹹安殿方向招了招手,就看見幾個原本跟着李承運混的小太監領着八個大肚子的孕婦從殿中出來。
這八個孕婦全都受了驚嚇,臉色一個比一個白,到了朱由檢跟前,就跪了一地。
朱由檢指着她們:“這是魏忠賢和客氏從民間擄來,私藏在鹹安宮中的孕婦......他準備用她們其中一個所生的兒子,冒充天家血脈,以篡奪我大明的江山!”
少年天子目光陰沉的看着衆臣,冷冷的問:“你們當中,可有人知道這事兒?”
還真有人知道!
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秉筆太監李永忠、劉若愚,御馬監掌印太監塗文輔都是知道的!
他們這些人在宮中耳目衆多,魏忠賢和客氏又不是謀事周密之人,怎麼瞞得住他們?
鹹安宮內,帶着血腥氣味的空氣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壓抑,都快壓得那幾個內官透不過氣兒了。
就在這時,朱由檢忽然又道:“知道的,回頭寫個請罪的奏本,交給徐應元,朕會單獨問話......你們自己交待,朕是可以網開一面對!
要不然,這等事情知情不報......就是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