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事關係天家血脈,不可輕忽,應該委派不與閹黨爲伍的正直之臣負責徹查!”
張維賢立即就抓住機會出班上奏了!
這一奏,一羣閹黨閹賊,個個臉色慘白......這要給什麼“正直之臣”徹查,他們這些人就不是閹黨,而是逆黨了,老命都得交待了!
朱由檢看了張維賢一眼,然後看了魏忠賢的老鄉,內閣首輔黃立極一眼,笑着問:“黃首輔,你覺得張總戎的提議如何啊?”
黃立極聽到朱由檢的問題,額頭上汗珠子都快滴下來了!
他其實不是閹黨......他從來都沒入過黨,也沒有被閹過,怎麼可能是閹黨?而且他也沒特別巴結過魏忠賢,當然也沒上奏彈劾過這個九千九百歲——魏忠賢得勢的時候,也沒多少官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幹這事兒啊!
這個黃立極就是個混日子的官僚,也沒什麼突出的地方。但是魏忠賢卻因爲和他是同鄉,特別關照他,把他禮部侍郎一路提拔到了內閣首輔。
所以在旁人看來,黃立極就個成色十足的閹黨!
如果讓朝中的正直之臣來調查,那黃立極離錦衣衛詔獄也就不遠了。
“陛下,”黃立極連忙出班奏道,“魏逆和客氏掠孕婦入宮之事,乃涉及宮闈,不宜讓外臣與聞。”
十幾道正直的目光,頓時就惡狠狠的射向了黃立極——發現閹黨了!
朱由檢當然不會讓外臣來查內廷......他吃過一次虧,還會吃第二次?內廷的太監也是會混日子的,讓東林衆正們一查,個個躺倒不動了怎麼辦?到時候外廷混,內朝也混,他這個皇帝早晚還得讓逆子拿着寶劍逼宮!
“首輔所言極善!”朱由檢看着張維賢,“英國公,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這次......你帶頭來護駕啊!很好啊!你是忠臣!但是......內廷之中,秘聞極多,外臣要怎麼查?而且也不能隨便讓外臣進出啊!”
“這個......”張維賢給朱由檢一番話懟得老臉通紅——他護什麼駕啊?現在這個“駕”那麼兇,用得着他來護?
朱由檢又看着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王伴伴,要不讓東廠負責緝查此事如何?”
東廠?
那不是魏忠賢的地盤嗎?魏忠賢自己就是提督東廠太監啊!
外臣們沒明白的時候,王體乾已經知道少年天子的意思了,立馬上奏道:“奴婢推薦徐應元提督東廠。”
東廠可以整,但是不能廢,更不能讓外臣來整......這是底線!太監是家奴,只有皇帝這個主子才能懲罰他們!這個權力要交給外臣,那朱由檢手裡的權就不剩下什麼了。
“徐伴伴,”朱由檢立即就把自己的心腹大太監叫道身邊,“你現在是廠臣了......知道怎麼當廠臣嗎?”
說着話,朱由檢瞄了一眼地上那個沒了腦袋的屍體。
“奴婢知道!”徐應元當然知道了......一定要聽皇帝的話!皇帝讓東就東,讓西就西!
朱由檢笑了笑——這就是親手殺掉魏忠賢的好處!
魏忠賢不能讓外朝的那羣“正人君子”弄死!要不然東廠就會害怕外朝,那還怎麼當皇帝的爪牙走狗?
朱由檢現在的情況和逃難去南京的逆子是不一樣的,逆子當年有一幫兩手空空的北人集團,所以不需要東廠這樣的整人衙門。但是朱由檢沒有這樣的集團,必須要依靠內廷——御馬監三營也是內廷的武力啊!
所以朱由檢還是需要閹黨的,這是他自己的實力啊!
只是朱由檢需要的是聽他話的閹黨,不是和魏忠賢的閹黨合作......閹黨真正的頭目是皇帝,決不能把閹黨變成魏忠賢的黨。
而閹黨當中最有力的兩個職位,就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提督東廠和御馬監掌印太監。
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提督東廠的職位原本屬於魏忠賢,現在已經拿過來給徐應元了。
現在還差一個司禮監掌印太監。
朱由檢看着塗文輔,“總督南海子的劉朝是魏忠賢的心腹,他手頭有兩三萬淨軍,如之奈何?”
奈何?塗文輔心說:調個500御馬監騎兵過去就行了,淨軍還敢和御馬監騎兵打?
不過這話塗文輔不敢說啊,只好自己請命道:“老奴去一趟南海子,把劉朝帶來向陛下請罪。”
“好,”朱由檢點點頭,笑道,“不如你去當總督南海子吧......先把淨軍管起來,稍後朕還要好好整頓淨軍。”
朱由檢並不是想整頓淨軍,而是想遣散南海子淨軍!
因爲淨軍沒什麼戰鬥力,還佔了南海子的寶地,手頭還有那麼多挺不錯的兵器甲冑......還不如把他們的甲冑、兵器交給毛文龍,再把南海子的土地分給幾百戶邊軍家丁級別的重甲騎士。
當然了,南海子淨軍的太監也不見得無用,還是可以從中選拔出一批新人補充進內廷二十四衙門,淘汰掉一批幹勁不足,膽子卻不小的老太監。
“奴婢一定替陛下管好南海子淨軍。”塗文輔交出了御馬監掌印太監的差事,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因爲他的御馬監兵權都讓人奪了......掌印根本幹不下去!
而且他還知道魏忠賢、客氏的陰謀......回頭還得去老實交待,請求寬恕......如果他的老奴還有點用,也許就能有個體面的善終了。
朱由檢讚許的點點頭,又對商輔明道:“商輔明,朕命你出任掌印太監......好好的把御馬監給朕管起來!”
“奴婢領旨!”商輔明大步上前,叩頭領旨。
這下司禮監、東廠、御馬監、御馬監三營,全都正式落入了朱由檢之手。
要知道,現在距離他正式登基,只有一天啊!
這就砍人和整人的區別......整人的手段再高明,也不如直接砍人效果好啊!
“陛下,”內閣當中唯一一個和魏忠賢的距離比較遠的大學士李國這個時候站了出來,“魏逆亂政期間,迫害過許多正直忠義之臣。如今魏逆伏誅,朝廷應該立即下詔平反冤獄,以振奮人心士氣。”
朱由檢笑道:“冤獄當然是應該平反的......但是也不能草率行事,得要徹查清楚,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但是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
而今的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內廷各衙門的錦衣衛整頓一番......不如先把錦衣衛的都指揮使換了吧!”
錦衣衛是個讓朱由檢頭疼的衙門!它不似東廠,是內廷的機構,朱由檢可隨心所欲。
錦衣衛向來是武勳的地盤!就連魏忠賢也只能通過田爾耕、許顯純這兩個世襲的武勳控制錦衣衛。
這個規矩,朱由檢也不能輕易破壞。
可是現在的武勳大多沒有什麼幹勁,要不然魏忠賢也不可能發揮那麼大的作用。
朱由檢想了想,還是對駱思恭道:“令郎駱養性久任錦衣衛,熟悉衛中事務,或可以讓他暫代衛帥一職......你讓他明日早朝後到文華殿來。”
說實話,駱養性並不是非常合適的衛帥人選。但是朱由檢現在也不能和北京城的武勳鬧翻。
他現在還需要這些不中用的勳臣的支持,才能坐穩了江山......坐穩了江山,才能由內及外,一步一步的整頓朝綱。
整頓朝綱的事兒千萬不能着急......這事兒欲速則不達!而整頓朝綱的第一步,還是得把內廷給整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