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整內廷;二是整錦衣衛......那外朝的文官和武臣,邊疆的督師和軍閥,還有那個能吃不能打的京營,還要不要整飭?
幾個閣臣還有京營總戎張維賢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這位少年天子新君上臺,一兩年之內真的只管親軍和太監,不整治文官、武將、邊臣了?其實大明的文官、武將、邊臣當中,也有許多奸佞的!
“陛下,”大學士李國上奏道,“外朝當中也有不少人依附魏逆,作惡多端,不可不察啊!”
老臣張維賢也上奏道:“陛下,武臣當中,也有魏逆的走狗!而且現在東虜越來越囂張,西南也有逆賊作亂,北疆的韃虜也蠢蠢欲動,東南海上還有紅毛番人爲禍......方方面面都需要陛下勵精圖治,努力爲之啊!”
朱由檢嘆了口氣:“朕少年登基,且又長於深宮王府,對國家之事一無所知,怎敢輕言勵精圖治?至於外朝之臣是忠是奸,朕又如何分辨?難道只看御史科道的奏本彈章,就能知曉一切了?如果忠奸如此易辨,還要廠衛緹騎何用?
朕先整飭內廷和錦衣親軍,就是爲了可以明察內外忠奸。忠者自然可以大用,奸者當然應該嚴懲。
而在內廷、親軍整頓完畢之前......朕不敢,也不能冒然振奮,以免南轅而北轍,事倍而無功。
所以朕的意思,兩年之內,外朝要求穩!”
上一世的教訓太深刻了!家裡面的事情還沒有搞好,就急急忙忙要去掃除外朝的奸臣,還用了一幫只會唱高調的正人君子,還用了個吹牛大王袁崇煥,還吃撐了去和林丹汗亂打一通!
結果沒兩年就讓皇太極衝進長城,打到北京城外燒殺擄掠了!
而爲了把皇太極趕跑,又要天下四方勤王。結果勤王大兵不敢打韃子,自己倒造起反來了......那個李自成就是那時候從大明官兵變成反賊的!
所以那幫正人君子真辦起事兒來......還不如依附魏忠賢的閹黨靠譜!自己的胡亂振作,也不如哥哥玩玩木工安穩。
“可是魏逆的爪牙五虎五彪十孩兒四十孫等人大多還在朝中,這如何使得?”京營總戎張維賢說,“陛下就不怕他們勾結起來舉兵作亂,爲魏逆報仇?”
舉兵報仇?
朱由檢心道:這羣人真要這麼幹,那還是奸佞嗎?那不成了爲主尋仇的義勇之士了!
“陛下,”首輔大學士黃立極也道,“五虎五彪十孩兒四十孫是公認的魏逆爪牙!如果還由他們在任,天下正直之士都會心寒的!”
天啓皇帝給小兄弟留下的四個閣臣之一的施鳳來也出班奏道:“陛下,臣附議!”
另外一位大學士張瑞圖也道:“陛下,這60人實在魏逆之死黨,不可輕饒!”
朱由檢當然不可能放過五虎五彪十孩兒四十孫......怎麼可能放過?這是60只肥羊啊!還指望他們掏錢買贖罪券呢!一人至少拿個十幾二十萬兩銀子出來,60個人就是1000萬兩啊......現銀也許沒那麼多,但是算上土地、宅院、債權,肯定是不止這個數目的。
不過朱由檢也不能把這些人都送去錦衣衛詔獄......錦衣衛那幫人幹正事兒不行,敲詐勒索吃肥羊的本事比誰都強。60只肥羊到了詔獄裡面,朱由檢連羊毛都撈不着!
所以朱由檢想要排除錦衣衛這個中間商,直接和肥羊們打交道。因此他才忍着不抓外朝的肥羊,而是先整頓東廠和錦衣衛。
當然了,朱由檢也不能讓肥羊跑了......五虎五彪十孩兒四十孫的家宅門口,早就有御馬監三營的兵丁奉旨看守了。
只是看守,不能進去抓人搶東西——因爲朱由檢還沒下旨革了那些人的官職,只是讓他們閉門思過!
御馬監三營的兵再兇也只是兵,最多就是個芝麻綠豆的小軍官,還不敢挑戰官員的威嚴。
現在聽見四個閣臣衆口一詞要拿60肥羊開刀,朱由檢也知道抓人的時機成熟了,不過人不能抓進錦衣衛和東廠。
“這60個賊人的確應該抓起來,”朱由檢思索着,“但是廠衛自己都要整頓,又如何能收押那麼多的奸人?萬一廠衛當中的魏逆餘孽放跑了這些賊人,又如何是好?”
放跑?怎麼可能?
駱思恭和駱養性父子心說:沒有個十萬八萬的,怎麼可能放他們走?
“萬歲爺,”司禮監秉筆兼提督東廠太監徐應元這時開口建議道,“西苑的太液池中有瓊華島和南島(瀛臺),正好可以用來關押這**佞,等到北鎮撫司和東廠整頓完畢,再把他們轉交給廠衛即可。”
朱由檢點點頭,又問駱養性,“左都督,你以爲如何?”
“臣以爲這個辦法不錯,”駱養性回答道,“給臣一個月,一定把北鎮撫司先整頓好了。”
朱由檢笑道:“好,一個月就一個月!”
一個月後......60只肥羊除了死掉的,其他都已經改過自新,買了贖罪券了!
朱由檢想了想,又道:“五虎當中的崔呈秀是兵部尚書,吳淳夫是工部尚書,都是緊要職位啊!特別是兵部尚書一職,一定得選對人啊!”
首輔黃立極立即建議道:“薊遼總督閻鳴泰是知兵的,或可暫代崔呈秀掌兵部。”
“那薊遼前線怎麼辦?閻鳴泰還是留任吧!”朱由檢其實早就有中意的人選了,“朕以爲南都兵部尚書王在晉可以來當兵部尚書。”
聽見朱由檢提王在晉掌兵部,在場的大臣們都忍不住眉頭一皺......王在晉不是好人啊!歷任遼東經略當中,熊廷弼最“惡”,懟天懟地懟皇帝!第一次主持遼東的時候就把萬曆皇帝懟了。第二次主政遼東的時候又和王化貞鬥了個雞飛狗跳,最後惹得天啓皇帝討厭,腦袋都搬了家。
而這個王在晉則是第二“惡”人,他在代替熊廷弼主持遼東軍務的時候,在山海關清點兵馬,十餘萬人被他點成五萬多人......得罪多少人啊!
後來他又力主“重關設險,保山海,以衛京師”,實際上就是要放棄遼西,死守山海關——遼東諸軍被他“點”的只剩下五萬多人,看賬面就知道反攻不了啊!後金軍的人數都比遼軍多了,遼軍還能進攻?
所以王在晉在遼東經略的位子上沒幹多久,就被趕下臺,換成了孫承宗這個“大好人”,遼兵又“擴充”到了十幾萬,城堡大工一個接着一個......多好的人啊!
而現在朱由檢居然想讓王在晉主兵部,那麼明軍在遼東、遼西的戰略,無疑會全面轉向保守。
“至於工部,”朱由檢又道,“朕聽說有個徐光啓挺能幹的,知道許多西洋的奇技淫巧,可以讓他主工部。
另外,袁可立在主政登萊的時候幹得不錯,能不能讓他再任登萊巡撫,並總東江、遼南軍務?”
大傢伙聽朱由檢想請已經致仕的袁可立再一次出山,心裡都明白了——今上是要在遼西退縮,同時保持遼南旅順、金州,並在朝鮮和建州交接之處保持牽制力量了。
這是要和東虜持久了!
朱由檢又對駱養性道:“還有個楊鎬已經在詔獄關了好些年了,明日押到文華殿來,朕有話要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