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庫和屯,琉璃金鑾殿。
“......我朝天子已經親提兩萬鐵騎出了大同邊牆!不過大汗您不用害怕,我朝天子這次出兵,不是爲了攻打插漢部,而是爲了搶兀良哈大公主......”
正在說話的是厚顏無恥的大外交家祖可法。不過饒是他這樣的無恥之徒,說着朱由檢交給他的話,還是有點臉頰發燙。這叫什麼事兒?小皇帝要搶人家的大寡婦,還讓自己來知會一聲......乖乖的等着,別跑了!
幹出這種事情的,他能是明君嗎?
還有,那個兀良哈大公主的脾氣可不小,不會一怒之下來個斬來使吧?
祖可法說着話就偷着打量了兀良哈大公主一眼......噫,這個兀良哈大公主怎麼看着挺高興的?人家要來搶你啦!你不生氣嗎?你不想砍人嗎?還挺高興的,真是太不知道羞恥了!
“祖可法,小皇帝真的帶了兩萬鐵騎來搶我?”
祖可法正腹誹的時候,不知羞恥的大公主已經樂呵呵的開口問起來了。
“的確有兩萬!”祖可法板着面孔道,“全都是鐵騎......”
兀良哈扭頭對自己的老哥,一臉陰森笑容的虎兔敦汗道:“大哥,我就和你說了,小皇帝還是喜歡我的,看到沒有......發兵兩萬來搶啊!還都是鐵騎兵啊!大草原上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等規模的搶婚了吧?”
虎兔敦汗聽了妹子的話,也深以爲然,居然點了點頭,笑道:“我妹妹果然是草原上的明珠,當然是人見人愛,也難怪南朝皇帝會發兵兩萬來搶......”
這話......祖可法雖然會說蒙古話,也知道蒙古人流行搶婚,但是那應該是普通人的才玩的吧?虎兔敦汗是大汗,兀良哈是大公主!他們這樣的身份,聽到有人要來搶婚,怎麼還挺高興的呢?
“祖可法,”兀良哈大公主笑着問,“小皇帝說了要在哪裡搶我?”
什麼意思?你還想把自己送到指定的地點?祖可法心說:要不要自己準備好繩子、鞭子什麼的?
祖可法還是把朱由檢約定的搶婚地點說了,“我朝天子想在下海子搶了公主殿下。”
所謂的下海子就是個湖泊,蒙古人叫它岱根塔拉,是個鹹水湖。位於馬頭山和蠻漢山之間的一個狹長盆地當中,距離大同邊牆很近。因爲這處盆地中的水草肥美,四周還有羣山包夾,算是有險可守。所以在俺答封貢之後,就成了順義王府直屬的田莊。在岱根塔拉湖邊修建有順義王的離宮別院,四周都是肥沃的麥田。
兀良哈笑着對林丹巴圖爾道:“大哥,大明天子不來庫庫和屯,你可放心了?看來大明天子就是爲我而來......不如就將岱根塔拉之地封給我,我帶着我的部民去那裡讓大明天子搶了,你隨後再彙集右翼諸部來岱根塔拉和皇帝會盟。這樣咱們插漢部在右翼的局面就算穩了!”
這個思路乍一看有點奇怪,但實際還是挺符合草原上強者爲尊的邏輯的。
現在右翼草原上的諸部都已經知道大同之戰的真相了——不管大明天子是不是勇冠三軍,他肯定是把插漢部給打得慘敗。雖然插漢部底子很厚,還能承受這點損失。
但是虎兔敦汗本就低落的威信,卻因爲這場失敗跌得更低了。所以原本臣服或是躲避插漢部的右翼蒙古的部落,現在也都生出了反抗虎兔敦汗的心思。
一個反插漢的大同盟,正在醞釀當中!
不過虎兔敦汗不強,右翼蒙古諸部更弱。讓他們自己站出來反對插漢部是不敢的,必須找根粗腿抱上。
而能充當粗腿的,無非就是大明皇帝朱由檢和大金天聰汗黃臺吉了。
而大金黃臺吉離得遠,大明朱皇帝離得近。如果朱皇帝和虎兔敦汗勾結上了,右翼諸部也就沒什麼好想的了。
因爲虎兔敦汗和朱皇帝發起狠來都能要了他們的命!
而虎兔敦汗剛剛給朱由檢打得那麼慘,再主動送上妹子,看着有點丟份......人家怎麼都是北元正統,成吉思汗的嫡系,不能那麼慫啊!
所以他才故意告訴祖可法,要把妹子嫁給什麼卻圖汗,就是想試試朱由檢的誠意。
而朱有檢帶兵兩萬來搶親......這個誠意十足啊!
這說明朱由檢非常看重黃金家族嫡系的血脈!而且也擡高了兀良哈大公主的身價......大公主能不高興嗎?她可是小皇帝發兵兩萬搶到手的女人!能不尊貴嗎?
而這個值得兩萬鐵騎去搶的女人,最後又給她哥哥虎兔敦汗支了個招兒——彙集諸部來參觀自己被搶!
這可是她一生中最風光的時刻啊,恨不能讓全蒙古都來圍觀!
而且,也是促成“南帝北汗”大會盟的良機。
“好!”林丹巴圖爾笑了起來,對祖可法道,“祖使臣,本汗的妹妹是心甘情願被貴國皇帝搶去的,這是草原風俗,不是真搶......本汗隨後會集合諸部人馬,在岱根塔拉與之會盟,結爲安答,以後南帝北汗,共享太平。”
還南帝北汗呢!祖可法心說:我大明小皇帝是真南帝,武功天下第一!你這個北汗是真的嗎?老家都被人奪去了......有這樣的北汗嗎?
......
“大汗,這裡灤河,這裡是哈喇河套,這裡是古北口,這裡是喜峰口......咱們只要佔據了灤河一線,以哈喇河套爲大據點。向西就能打古北口,向南就能打喜峰口。而古北口、喜峰口不過是薊鎮長城上的大隘口,雖然險要,但是卻可以繞過去的,只是路不太好走。咱們完全可以採取聲東擊西的辦法,佯攻古北口、喜峰口,吸引薊鎮南兵的注意力,然後從別處破口。”
正在可苛河套的後金軍大營內向黃臺吉解說薊鎮長城沿線情況的是個濃眉大眼的漢子,此人名叫孫得功。原是遼東巡撫王化貞的愛將,官拜中軍遊擊。後來在廣寧之戰中率衆向努爾哈赤投降,後來統領降衆隸屬鑲白旗。一直都被頂在後金和大明對抗的最前沿,不怎麼招人待見。
不過這次情況不一樣了,黃臺吉想趁着大明小皇帝西征大同的當口,打一下薊鎮邊牆,就需要一個熟悉地形的帶路黨了。
孫得功曾經在薊鎮軍中任職,對薊鎮邊牆的情況還是很熟悉的。
“聽說南朝遼鎮的大將趙率教率領一部遼兵調任薊鎮,薊鎮長城各口的防備一定有所加強,恐怕不容易打破吧?”
說話的是個穿着後金貝勒朝服的四十來歲的壯汗,四方面孔,留着八字鬍,眯着小眼睛,看着跟個草原上的蒙古漢子有點像。
這傢伙名叫莽古爾泰,是努爾哈赤的第五子,正藍旗的旗主貝勒。他又是努爾哈赤在赫圖阿**基時冊封的四大貝勒之一,排名第三,所以人稱三貝勒。
黃臺吉瞅了眼這個三貝勒(黃臺吉自己是四貝勒),然後又看了眼孫得功,也問:“能打進去嗎?”
孫得功笑道:“大汗,三貝勒,這個趙率教雖然夠猛,遼鎮軍也能守。但是架不住薊鎮長城實在太長.......即便只算密雲到山海關這段,也有七八百里長。如果要嚴密守禦,十萬大軍都不夠用啊!那趙率教麾下才幾個人?怎麼守得過來?”
黃臺吉點點頭,笑道:“若朕是南朝小皇帝,一準會盡棄遼西土地,收兵關內,嚴守薊鎮長城。可惜這個朱由檢只棄了半個遼西......所以是沒有足夠的力量守備薊鎮長城的。所以咱們這回,一定能滿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