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臺吉又恢復一次了知覺,不是全部恢復,而是恢復了一半,左半邊的身子還是麻麻的,右半邊倒是恢復了正常......感覺有點不大對頭啊!好像比上次暈菜還嚴重啊!難道以後再不能臨陣討朱矣?一想到這裡,黃臺吉就忍不住嘆了口氣,張口就是諸葛亮快要不行了的時候說的話:“悠悠蒼天,曷此其極!”
他這一叫喚,金帳裡面的滿洲入八分王公都知道他中國關鍵時刻總暈菜的大汗終於醒了,一個個都嚷嚷起來了。
“大汗!大汗醒了......”
“大汗,您要振作啊!”
“大汗,奴才們還等着您帶領大家殺出去呢!”
“大汗,大金國不能沒有您啊!”
“大汗,您可不能拋下奴才們啊......”
一個個都挺忠心的!黃臺吉心想:如果自己醒不過來,你們這些人能不能和諸葛亮一樣忠心耿耿的輔佐幼主,振興大金江山呢?
想到這裡,黃臺吉又是一聲嘆息。
在場的大貝勒代善還以爲他在擔心戰局,於是就擠出一點笑容,報告道:“大汗您別擔心,咱們已經擋住了南軍的攻勢,他們打不動了。現在兩軍就在老哈河邊對峙,誰也奈何不了誰。”
他這話說的也不虧心啊!現在這個狀態叫對峙?大金軍的東南西北四面都有明軍,怎麼看都是被包圍啊!
不過明軍打不動後金軍倒是真的......後金軍現在還六萬多人,而包圍他們的明軍只有四萬多人——沒錯,是四萬多,而不是兩萬多。黃臺吉暈菜之前看到的出現在元寶山上的旗號,並不是盧象升、吳三桂再搞什麼虛張聲勢的詭計,而是洪承疇的22000大軍真的到了。
因爲在洪承疇大軍抵達前,帳前青年軍已經壓着黃臺吉的六七萬後金軍打了,所以洪承疇也不必率軍去增援盧象升,而是在元寶山的山坡上佈下了堂堂之陣。
他佈陣元寶山的目的,其實也不是爲了和黃臺吉決戰,而是爲了迫使黃臺吉突圍......黃臺吉的六七萬人對上帳前青年軍的兩萬五千人已經落了下風,怎麼敢同時分兵對抗洪承疇的兩萬兩千人?
所以在發現洪承疇大軍佔據元寶山後,黃臺吉必然會在第一時間選擇突圍。
而黃臺吉的突圍方向只能是向北沿老哈河撤走,或是向西進元寶山,然後在越過元寶山後向北撤退。
至於向東強渡老哈河和向南從那林城下通過,都是沒有可能的。前者得在幾萬明軍的夾擊下渡河......而且河對岸有沒有伏兵(其實沒有),黃臺吉也沒把握。而後者純屬找死,黃臺吉沒那麼蠢啊!
而在這兩種可能的突圍路線中,盧象升、洪承疇他們當然希望黃臺吉可以沿老哈河撤退......因爲沿老哈河撤退容易堵啊!
孫傳庭所部的進軍方向,不就是沿馬孟山北上,至落馬河後再轉向東進,一直開到落馬河和老哈河的交匯之處。如果黃臺吉沿老哈河撤退,那還不是一堵一個準?
如果他翻越元寶山撤退,那進軍的路線就很難猜到了......老哈河兩岸的確有山地丘陵,但是這一帶的山地丘陵都談不上險要,反而非常開闊,容易通行。所以逼着黃臺吉沿着老哈河跑路,就是盧象升、洪承疇的首選了。
可是出乎他們的預料,黃臺吉在發現明軍大隊來援,自己陷入包圍之後,居然來了一個“不動如山”。
停止了對周遭明軍的攻擊,全體收縮防禦,擺出了一個固守待援的姿態......這是有什麼詭計?
這下洪承疇、盧象升等人都有點沒方向了。而且盧象升的帳前青年軍已經連續戰鬥了差不多兩天兩夜,已經有點疲憊了,而且連續攻擊之下,自身的損失也不小。
所以在後金軍趴下不動後,明軍也停止了進攻,開始調整佈署,準備圍困後金軍——如果他們肯老老實實的被圍起來當一羣安安餓殍,洪承疇、盧象升何苦再打什麼硬仗?
......
“突圍!馬上點起兵馬,向北突圍!”
已經清醒過來的黃臺吉已經顧不得自己的身體了,立即下達了突圍的命令。
他的身體雖然快不行了,但頭腦還是比較清醒的——至少現在還清醒!他知道大軍不能在老哈河邊呆着......現在後金國中之兵已經盡出了,留守瀋陽的莽古爾泰手頭就只有一羣“老八旗”,大多都是當爺爺的人了,就算身體硬朗,也就守一下城罷了,還能指望他們來“六出燕山”嗎?
所以堅守下去,只有全軍餓死!
“大汗,可您的身子骨......”
代善望着黃臺吉,一副擔心憂慮的樣子......實際上他也知道被圍在老哈河畔早晚糧盡。
但是黃臺吉不是快死了嗎?
黃臺吉都死了,大明和大金......哦,是和建州女真還有必要打個你死我活嗎?
身爲大貝勒,代善覺得自己可以帶領建州女真向大明稱臣。大不了放棄瀋陽、遼陽,退回建州老家......只要大明皇帝能答應建州女真佔有半個朝鮮,那麼天下就能重歸太平了!
可惜黃臺吉又醒過來了......這個生命力也太強了吧?
“朕的身體沒事兒!”黃臺吉說話的聲音聽着又點咬牙了,半邊身子還麻着,怎麼看都不像沒事兒人啊!
但是越到這個時候,他越是能豁出去!
這時候,黃臺吉看人的目光當中都帶着幾許決絕了,讓代善、阿巴泰、德格類、濟爾哈朗等人,都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了。
“朕要和他們拼了!”黃臺吉咬牙道,“現在全軍陷在了絕地,如果殺不出去,我大金國就要兩代而亡了......你們都是入八分的貝勒,準備與國同亡嗎?如果不想坐以待斃,就和朕一起拼了!”
“可大汗您的身體......”
“大汗,您得保重啊!”
“大汗......”
黃臺吉哼了一聲,誰也不敢吱聲了。
“朕都這樣了,”黃臺吉咬牙,“還有什麼豁不出去的?朕......要擡棺決死戰!朕要拼命......朕要帶着前鋒營、烏真哈超營和正黃旗的白甲兵打頭陣,帶着大家殺開一條血路!
譚泰,去給朕準備一口棺材和一乘軟轎......朕要坐着轎子,帶着棺材上戰場!”
譚泰聽了這話也有點發愣,轎子好辦,本來就給黃臺吉備着,可棺材上哪兒找去啊?
對了,索尼好像帶來了兩口,一口是裝希福的,一口是裝范文程的......不如就把范文程那個奴才倒了,拿他的那口棺材裝大汗吧!
想到這裡,譚泰就行了個打千禮:“嗻!奴才這就去辦!”
譚泰轉身出去找索尼要范文程的二手棺材了,而黃臺吉接着說道:“咱們這些年日子過的好了,惜命了。而且南軍的殺傷力又起來,要起命來也厲害了......所以之前的四出燕山,都有點縮手縮腳。也正因爲咱們縮手縮腳了,朱由檢的兇性和氣焰才那麼高漲,把咱們逼成什麼樣了?
現在朕快不成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去見汗阿瑪了,所以朕不怕了......也希望你們不要怕死!今次一戰,只有把怕死才能殺開一條血路,爲自己、爲大金、爲子孫後代打出一片基業!
總之,今日之戰,朕當先死,望諸君相隨,同赴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