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零星的銃擊聲響起的時候,代善代阿瑪正騎在一匹全黑色的神駿戰馬之上,眯着眼睛看着月光之下的明軍大陣。就看見隱隱約約的一道低矮壁壘之後,星星點點的火光不住閃出。
代善的身邊,還簇擁着大羣的騎士,足有七八百之數,就是所謂的巴牙喇兵,大清國的王牌!
所有的巴牙喇兵都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前方火星閃爍的地方。
那些火星應該是點燃的火繩......火繩銃的火繩!
代善組織的夜襲雖然儘可能的掩蹤潛行,但還是被明軍的暗哨給發現了——現在明清兩軍大陣的距離就是幾裡之地,雙方都防着對方在夜間發動撲擊,明崗暗哨還少得了?
而明軍在白天的戰鬥中已經壓到了清軍方陣的前沿,也就是一度控制了現在兩軍陣中的這幾裡地。利用這個有利條件,明軍在昨天傍晚後撤之前,在自家的臨時宿營地前挖掘了許多陷馬坑和散兵坑,還在散兵坑中佈下了暗哨。當代善率領的夜襲部隊從其中的一些散兵坑通過的時候,立即就有躲藏其中的暗哨鳴銃示警。
不過代善並不在意,因爲他早就知道明軍沒那麼粗心大意,會在兩軍陣前被自己偷襲。
而且代善也沒指望靠偷襲取勝,今晚之戰,與其說是夜襲,不如說是夜戰。夜色籠罩之下,明軍的兩張王牌——火器和大馬都會威力大減。
明軍的王牌無法發揮作用,那麼大清的巴圖魯們可就有機會了!巴圖魯們最大的倚仗,就是他們自己的一身本領!
代善相信,哪怕是明軍最強的帳前馬軍中的佼佼者,比試個人武藝也不可能比得上大清的巴牙喇兵......大清國這些年也一直在留心蒐集關於帳前諸軍的情報,當然也留意到了帳前少年軍、帳前少年侍衛團的存在。前者主要是爲以帳前馬軍爲核心的明軍精銳騎兵培養戰士的,而後者則是明軍的軍官搖籃。
泰鬆和多爾袞對這種從娃娃抓起的軍官和精兵培養方法倒是非常推崇,都在各自的勢力範圍內進行了模仿。
不過老派的代善卻不以爲然,在他看來明軍的帳前少年軍、帳前少年侍衛團所學的東西太多太雜......其中帳前少年侍衛團還教唸咒一樣的拉丁文!
這玩意學了有什麼用啊?打仗的時候用拉丁文念那個什麼經來咒人嗎?
另外,帳前少年軍、帳前少年侍衛團中傳授的算術也太難了。也就是多爾袞學得會,代善看着那些題目就暈。
而這種沒用的本領學多了,有用的武藝就沒時間好好練習了。所以明軍的帳前精銳的武藝,比起大清的巴牙喇兵肯定是差了許多的。
在之前的較量中,明軍帳前騎兵之所以可以取勝,就是因爲他們的馬好......衝得快,而且力量也大。
想到這裡,代善就將目光從明軍陣地收回,然後左右看了看。圍在他周圍的都是從880名巴牙喇兵中選出來的100名精銳,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勇士,這一點看看他們的身材就知道了。不見得有多高,但都是往橫里長去的門板身材。肩寬背後,腰和身子一樣粗,結實到了極點。如果拔了他們的衣甲,則能看見粗壯的四肢,強健的胸肌和堆積了脂肪的大肚子。這樣的身材雖然不好看,但卻兼有耐力和爆發力,可以披着三層厚甲戰上一兩時辰!
而爲了節省他們的體力,代善還讓他們騎馬接近明軍陣地,然後下馬一邊射箭一邊前進,直到撞進明軍的戰陣,用肉搏撕開一條口子。
口子開了,後面的780騎巴牙喇兵就能在代善最寵愛的兒子滿達海的率領下發起衝擊......一舉衝到明軍大陣內部,攪一個翻天覆地。
而在780名巴牙喇兵衝入明軍大陣之後,代善還會親率8000滿洲馬甲跟進,最後纔是保科正之率領的10000名日本兵。
“滿達海!”代善換了一聲兒子的名字。
“阿瑪!”滿達海馬上策馬上前,“您有什麼吩咐?”
代善笑道:“明國的皇帝朱由檢喜歡臨陣衝殺......此舉雖然可以極大的激勵士氣,但是也容易把自己摺進去。我估摸着待會兒他一定會率領親兵逆襲,這就是你擊殺他的機會!
這朱由檢今年不過32歲,其子朱慈烺才15歲,根本管不了天下。只要能殺了朱由檢,明朝那邊就沒什麼可以擔心的了。”
“阿瑪放心,這朱由檢只要敢出現在孩兒跟前,孩兒一定能將之擊斃,孩兒已經練成了一門必殺之擊!”
說着話,一臉橫肉,身材跟個麻將牌差不多的滿達海就從腰間摸出了兩把燧發手槍!
這是兩把手槍都是西班牙王國送給大清國的禮物,製作的非常精良,同時送來的有十把(一帝一後八阿瑪一人一把),代善覺得福寧一小孩子不能玩槍,所以就把給福寧的槍給貪墨了,都給了寶貝兒子滿達海。而滿達海則練成了“雙槍擊”的本事,成了雙槍滿達海......
“好!”代善點點頭,一揮手,“出擊吧......讓那些南軍瞧瞧我大清巴圖魯的厲害!”
一聲令下,先是百餘騎飛馬而出,冒着夜色,向着明軍的陣地撲了過去。當奔跑的戰馬開始接近明軍陣地後,這些門板身材的巴牙喇兵全都蜷縮起了身體,藏到了戰馬的側面,還用一張小盾擋住頭臉。
這個姿勢是清軍的巴牙喇兵們反反覆覆研究出來的“防彈式”,據說可以降低被火槍打出的鉛彈命中的機率......
代善伸着脖子看着,一顆心臟也提到嗓子眼了。現在衝鋒的這100巴牙喇兵可揹負着大清全國的希望,要是衝不進去,大清國就危險了!
一陣火光閃爍了起來!
然後纔是炒豆子一般的槍響!
明軍陣地上的火銃打響了,但是因爲天太黑,明軍火銃的命中率明顯偏低,一陣排銃之後,大約只有不到十騎戰馬或馬上的騎士翻倒下去。
餘下的戰馬還在飛奔疾馳!
“要成了!”代善一回頭,對滿達海道,“滿達海,該你上了......此戰之後,你就是我的世子,等我百年以後,你就是福寧的新阿瑪!”
“嗻!”滿達海吼了一聲,大手一招,然後打馬向前,衝着明軍陣地猛撲而去。
而這個時候,之前衝鋒的那批巴牙喇兵已經從馬背上躍下來了,人人斧盾在手,蒙着頭向前。
前面是兩排拒馬槍,他們得用斧子把拒馬槍劈碎或是把拒馬槍擡到一邊去,才能清出進攻的道路。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依舊是明軍火銃的靶子!
而且因爲他們和明軍火銃兵的距離已經很近,所以被擊斃的概率將會大增!
“呯呯呯......”
斑鳩銃射擊的聲音不斷響起,一兩多重的彈丸不斷被打出去,打在誰身上,誰就是應身倒地。什麼三層甲四層甲的,全部都是白給。
現在如果是白天,他們這些人早就死光了......滿洲的這套下馬肉搏的戰法,其實最懼怕斑鳩銃!哪怕推着楯車,一兩多種的彈丸也能將之洞穿。
不過夜色卻在保護這些白甲兵,被明軍擊倒的只是一小部分白甲兵,剩下的人還是冒死搬開了拒馬槍,然後怪叫着衝向明軍的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