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決心,要用一場最符合武士道精神的海上肉搏戰去擊敗明朝海軍的板倉重昌看着鬆倉重利,沉聲道:“鬆倉君,我聽說北洋諸艦,以旗艦定海號爲首,噸位最大,火力最猛,船舷也最高,極難攻取。如若不能在定海號上展開接舷肉搏,而是任其穿行於戰場,我軍將極難取勝。所以此戰勝負的關鍵,就在於攻取定海號!而攻取定海號的任務極爲危險......”
定海號船大,船上的明朝水師官兵的人數一定不少,自然難打。而且定海號船身高大,如果駕駛小船去靠上去打接舷,就得攀爬船身,和攻城差不多。而定海號上的明軍則可以居高臨下放銃,或是乾脆用甲板炮轟擊。所以攻打定海號的任務非常危險,和送死差不多。
鬆倉重利哪兒不明朝板倉重昌的意思?那是讓自己接下這個九死一生的差事,可是他現在本就是待罪之身,如果不好好表現一下,回了日本國還是要死,而且死的更難看......不僅是他要死,還得把整個鬆倉家都搭進去!
想到這裡,鬆倉重利一臉悲壯,大聲道:“海軍奉行,請允許我們島原武士去爲公方殿下奪取明國最強的定海號吧!”
“幺西!”板倉重昌滿意的點點頭,這個鬆倉重利雖然是個廢物,但卻是個很懂事的廢物......先是替公方殿下背鍋,現在又替海軍打頭陣。如果僥倖活下來,倒是可以替他向公方殿下求一個情,爭取免了他的死罪,再給他留個一萬多石的藩。
想到這裡,他用鼓勵的語氣對鬆倉重利道:“去挑選250名最強的島原武士......我會命令伊豆號不惜一切代價將你們送上定海艦!”
伊豆號是一艘排水量200多噸的炮艇,這種等級的戰船在大明那邊根本不算主力艦,沒有資格列入三洋水手的“66艦名單”。但是在日本幕府海軍的“66艦”當中,卻有不少這樣的船,比如伊豆號、佐渡號、對馬號、淡路號、志摩號、飛騨號等等,都是不排水量200噸上下的炮艇。
另外,壱岐、蝦夷這兩個國因爲石高太少,而且也沒什麼外快,根本供不起一條西式炮艇,所以就被免除的“造艦普請”。因此日本的六十八個令國就造了六十六條西式戰船。
伊豆號、佐渡號、對馬號、淡路號、志摩號、飛騨號等六艘小船,之前都被板倉重昌留在青泥窪海灣負責支援登陸鬆倉重治所部。鬆倉重利帶領的殘兵,也乘坐他們逃離的青泥窪海灣。其中鬆倉重利乘坐的伊豆號是最後離開青泥窪海灣的。而伊豆號前腳抵達皮島,明國艦隊後腳就來了......不用說,一定是明國艦隊跟蹤伊豆號而來!
伊豆號上的官兵那麼不小心,自然要贖罪,所以今天傍晚攻打定海號任務就只能由這條倒黴的伊豆號來承擔了。
不過話說回來,排水量只有200多噸的伊豆號還的確適合當一條“神風敢死船”。因爲這條西式炮艇除了擁有軟帆,還配上了長槳,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奮力衝刺一下。哪怕掛帆的桅杆都被打斷,也能以比較快的速度航行一段時間。
而爲了防止戰船被定海號強大的火力摧毀,伊豆號上的水手還緊急的進行了一番“抗沉防火改造”,先是扔掉了船上所有的火藥(除了準備打接舷戰的鐵砲手攜帶的火藥)。然後對船體進行了防火處置,儘可能減少易燃的繩索、帆具和不必要的行李。
一番簡單改造完成之後,大明北洋水師的幾十艘戰船,已經涌到了皮島和朝鮮半島之間的海面上了——這一帶的海面非常狹窄,所以歷史上清軍可以三次從對岸的朝鮮鐵山登船去攻打皮島。
這樣的地形,照理說對於船堅炮利的大明北洋水師是不利的。但是現在這支北洋水師師從荷蘭海軍,而荷蘭海軍非常善於在近海設、海灣,甚至內河河道中作戰。
這是因爲荷蘭海軍的訓練水平高,艦長和水手們都特別善於航海,所以在水文條件複雜的海域打混戰,纔是他們最拿手的活兒。
在歷史上的英荷戰爭中,荷蘭海軍甚至衝進泰晤士河燒掉了許多英國人的艦船,而唐斯海戰也是在一處狹窄的海灣中進行的,漢斯.普斯特曼本人在上輩子中也在廈門的海灣內燒掉了鄭芝龍辛辛苦苦打造出來的十艘半中半西式的戰船......
所以現在的大明北洋水師提督漢斯.普斯特曼壓根就不怕在狹窄的海面上和日本幕府海軍作戰。
在發現幕府大艦隊就隱蔽在皮島以西海域後,沒有絲毫猶豫,就率領全部66艘戰艦從皮島的南面藉着強勁的西南一舉衝入了皮島和鐵山之間的海峽。
而日本幕府海軍也不含糊,66條戰船分成了11個縱隊,迎着明國北洋水師的十餘個分隊就猛撲過去了——這一帶海域狹窄,而且現在時候不早了,再過一會兒就天黑了。另外,可以最大程度發揮戰艦舷炮威力的T字陣戰法還沒出現。所以漢斯.普斯特曼也沒打算列隊炮戰,而是打算用混戰取勝。
伊豆號則和幕府海軍旗艦武藏號編在一個分隊當中,一船當先,槳帆齊用,迎着高大的如同城垣一樣的定海號就猛撲過去了。
定海號當然也沒回避這條小船,直接就迎了上去,想和它來個近距離對轟!
鬆倉重利和益田四郎時貞兩人,此時都在伊豆號上,不過沒在上甲板,而是在下層的船槳甲板中,兩人並肩坐着努力划動一根船槳。鬆倉也真是拼了,身爲高貴的武士,居然帶頭划起了船槳。
不過他不划槳也不行,因爲伊豆號是條小船,爲了容納鬆倉的250名武士,就不得不讓一部分水手離船,所以划槳的事兒,就只能讓武士們來幹了。
船槳甲板內非常悶熱,鬆倉和益田兩人都已經滿頭大汗了,正在他們琢磨着什麼時候可以開個窗,吹吹海風的時候,耳邊就傳來了一陣“海動船搖”巨響,還伴隨着木板破碎的喀嚓聲,接着就是海水海風和嗆人的硝煙一起衝進了本來應該封閉的船槳甲板!
伊豆號被擊中了!
此刻船槳甲板裡面已經是一片地獄場面了,不少武士槳手被破碎的木塊擊中,有些當場斃命!有些則是慘叫哀嚎,掙扎着向樓梯口爬去......
鬆倉和益田兩人也不管這些人,他們也不再划槳,而是拎着自己的武士刀就往通向上甲板的樓梯衝去。
在上樓的時候,他們還感覺到了船隻好像撞上了什麼東西,劇烈搖晃了幾下——這應該是靠上明國的大船了!
現在是時候讓明國水軍看看日本武士的厲害了!
“殺給給!”
“島原武士......衝啊!”
這兩個人也不含糊,上了甲板就咋呼,然後也不顧一地的死人,也不顧那艘和伊豆號靠在一起的高大戰船上不斷打下來的子彈,只是大呼向前。
鬆倉很快找到了明朝大船船身上掛着的繩梯,然後把出鞘的大太刀含在嘴裡,手腳並用,頭一個就爬了上去,然後矯健的一個翻身,就已經站在了大船的甲板上,然後他擡頭一看,頓時就給驚呆了。
因爲船上正有滿滿一排的鐵甲刀牌手,也在愣愣的看着他,好像在問:兄弟,你怎麼光溜溜的不披甲,就拿把細細的刀子上來了?砍人的時候不是應該要穿上板條甲,再拿一張藤條盾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