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什麼?吳三桂和祖大壽都反正了......沒想到他們對大明那麼忠心啊!那,那大清要是退出關外了,本官怎麼辦?會不會滿門抄斬?
孫之獬驚訝的張着大嘴,心口一陣猛抽,心臟劇烈跳動,似乎就要從他張大的嘴巴里蹦出來了!
“那,那北京城現在......”孫之獬猛吸了幾口涼氣兒,這才努力吐出了幾個字兒。
“北京城現在是人間地獄了!”祖可法嘆了口氣,“韃子的多爾袞真不是個東西啊!從八月份開始就倒行逆施了,先是圈地......北京周圍三百里的良田都被韃子圈佔,分給他們的八旗兵丁,原有的農戶一律投充爲奴。不肯投充的,立即驅離,而且只能攜帶七天口糧!
幾十萬人,一下就沒了家業,背井離鄉,沿途乞討,一路上不知餓死多少......本官從北京南下的時候,官道兩邊,不知躺了多少餓殍啊!”
“怎麼,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還沒完呢!”祖可法說着話眼睛都紅了,“還有占房!北京城內,現在不許漢人居住了!”
“什麼?不許漢人居住......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把漢人都趕走啊!”祖可法咬着牙道,“內城都給旗人住,兩黃旗住城北,兩白旗住城東,兩紅旗住城西,兩藍旗住城南......原本住在內城的漢人,無論官民,一律搬走!房產沒收,大部分的傢俬也都沒收了分給入住的旗人!
至於外城,則給在京的漢人官員和包衣奴才居住......孫侍郎家裡面多半也給趕到外城了。”
“什麼?”孫之獬倒吸口涼氣兒,“這比李自成還兇啊!”
“那當然了!”祖可法咬牙切齒地道,“李自成只要銀子,韃子那是要房、要地、要人、要命......他N的就不給咱們漢人活路啊!
對了,還有個剃髮令!北京城周圍不說了,都他N的是旗人的地盤,不是旗人就是包衣,肯定都得剃髮。可到了九月,多爾袞又下令北直隸地方所有的漢人男丁,都必須剃髮易服,凡是不剃髮者,殺無赦!
這個叫留髮不留頭,留頭不留髮!只要是男丁,沒有出家當和尚,都得和你我一樣,剃了頭,留個金錢鼠辮子!”
“這也太急切了......”孫之獬連連搖頭,剃髮他是贊成的,但是眼下流寇還沒有失敗,殘明還盤踞在山東,驟然剃髮只怕會引起不必要的反抗啊!
畢竟這“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思想,在明末已經深入人心了!
“所以就一片叫反了!”祖可法說,“多爾袞也是得意忘形,內部都亂起來了,還要出兵打山西......還讓咱們關寧軍打頭陣,去和流寇拼命!可他哪裡知道,大明朝廷早就和流寇議和,一起對付韃子了!”
“什麼?大明朝廷和流寇議和......這怎麼可能?”
“若是不可能,本官怎麼會來揚州?”祖可法摸着鬍子,“本官原本和平西伯一起,帶兵攻打固關。結果流寇和朝廷講和了,然後借道大同,出奇兵攻破宣府,殺了續順公沈志祥,兵臨懷來衛。多爾袞只得從井陘抽調了督戰的八旗兵去反撲宣府。所以平西伯和我義父才抓住機會,揭竿反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下了真定府和保定府!那些從北京城和北京周圍被趕出來的百姓,只要能拿起刀矛的,都來投軍了......現在平西伯和我義父麾下的大軍已經有20萬之衆,而且個個都和韃子有血海深仇啊!”
“可八旗兵兇狠啊......”
“呵呵,”祖可法冷笑了兩聲,“一片石的時候,十萬八旗兵加五萬關寧軍打最多六萬流寇,不也沒把人家打光嗎?最後跑了足有四萬,你說他們有多兇?
這回李自成出兵十萬,大同軍出兵三萬,關寧軍出兵五萬,義兵有十五萬,克難新軍出兵兩萬從大沽口西進,也許已經收復了天津衛.......三十五萬大軍,三路合擊,韃子長不了啦!”
他看着孫之獬,冷冷一笑:“龍拂啊,你雖然是使臣,可是韃子一旦退出北京,你可怎麼辦?”
“我,我,我......”孫之獬這會可真的害怕了。
這些日子他被關在揚州,雖然消息不通,也沒有自由,甚至連金之俊都見不着,但他還是以蘇武自居,擺出一副大清忠犬的姿態——因爲他很清楚,只要大清國不倒,南朝君臣就不敢拿他怎麼樣。
可現在大清國眼看就要敗走關外了......他這個漢奸還能活命?
祖可法的任務已經完成,說完這番話,就拱拱手,起身離開了。
孫之獬還沒反應過來,張韜就和吳襄兩人笑呵呵的走了進來。看見臉色慘白的孫之獬,吳襄對張韜道:“張千戶,老夫先和他說,若說不通,你再來用刑。”
聽到“用刑”,孫之獬就是一哆嗦,他現在可不是大明的文官,而是漢奸了......
“老夫是吳襄。”吳襄笑吟吟的在孫之獬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張韜則站在他的身邊。
看見錦衣衛上差張韜站在,心虛的孫之獬也不敢再坐着,也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向吳襄行了一禮:“見過護國公。”
吳襄呵呵笑着:“千歲爺讓老夫來問問你,想不想活命?”
“護國公此話怎講?”孫之獬硬着頭皮道,“本官畢竟是使臣,兩國交兵,不斬來使.......”
“可是你這個使臣卻受命韃子攝政王,指使南京的閹黨餘孽作亂犯上,想要謀害太子殿下和聖上!這可是十惡不赦之罪啊!”
啥?孫之獬被吳襄的話給驚呆了——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冤枉壞人?
吳襄笑着:“孫之獬,你只要老實聽話,千歲爺就可以當你是使臣,也不問你的十惡之罪。如果不聽話,呵呵......張千戶有的是辦法能讓你承認了十惡不赦之罪,那可是要凌遲的!張千戶,你說是不是啊?”
張韜笑吟吟道:“是啊,要凌遲的......孫之獬,你不要怕,本官會一刀一刀輕輕割的!”
......
秦淮河畔,白門閣。
大明撫軍太子朱慈烺,這個時候,正在寇白門這裡和人見面,見的不是佳人,而是一個才子,一個五十多歲快六十歲的老才子,還是個臭名昭著的閹黨才子。
才子名叫阮大鋮,是鳳陽總督馬士英的至交。今天這場會面,就是因爲進京述職的馬士英推薦自己的這位好朋友做官而引起的。
朱慈烺現在是“東林太子”,這段時間正在籌備東林大會,想要通過東林大會成爲東林黨的後臺老闆。
在這個時候公開和一個著名的閹黨人物見面,是非常不妥的,更不用說提拔這個大閹黨做官了。
不過阮大鋮還是要見的!不僅是給馬士英一個面子,還因爲朱慈烺真的想要重用阮大鋮。
阮大鋮做官不行,從東林混成了閹黨,官沒做到,還惹了一身騷,歷史上跟着馬士英復起,又和東林黨狗咬狗,把本來就糟糕的局面弄得更糟,最後還投靠韃子當了漢奸......不過朱慈烺卻知道這個人是有大才,而且能大用的!
他是明末時期著名的劇作家,寫出了許多傳世的戲曲作品!這可是非常有用的才能,用好了,那可就是著名的抗清文藝工作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