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臣對朝政改革並沒有什麼想法。”張煌言的面色有點凝重,“臣只想早點赴任蓬萊。臣這些日子都在留意北方的消息......現在北直隸已經是韃虜的地盤,山西大部也被韃虜控制。他們又在山東、河南邊境上陳兵數萬,而且還在不斷招降納叛,擴充兵力,其志非小!”
朱慈烺這段時間忙於各種新政,似乎沒有把軍事問題擺在非常緊要的位置上,這讓張煌言有點擔心。
另外,北方傳來的消息也不大好。韃虜在北直隸和山西的統治日益穩固,而大同又被韃虜包圍多日,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陷落?
至於李自成則縮去了陝西,最近還放棄了開封府,看上去是準備閉關自守了!也不知道多爾袞會不會放過李自成,先打山東的明軍?
兵部尚書陳銳胸有成竹地接過話題道:“朝廷這些日子也在加緊備戰!去年年尾的時候又有三個洋將團到了南京,加上最早到達的石瑞恩洋將團,現在已經可以撐起四個洋式步兵團了......另外,炮兵洋將團也快到南京了。
最晚到今年秋天,咱們就能有四個洋式步兵團,一個800人的洋式炮兵團,四個火銃團,兩個騎兵團,可用的模範精兵就將近20000人,如果再算上輜重兵,25000人都有了。”
洋式步兵團就是使用莫里斯方陣戰術的步兵團,每個團有將近2000人。目前有一個團已經組成,還有三個團則會在夏天完成組建,到秋後應該就能作戰了。
而火銃團、騎兵團基本上就是原來的火銃協和騎兵協,在組建洋式步兵團的同時,朱慈烺也對諸師軍下轄的步兵協進行了擴編和改名。
所有的步兵團一律參照模範團的編制進行擴充,達到2000戰兵和500輜重兵(一個輜重營)的規模,以方便將來換裝改編成洋式步兵團。而兩個騎兵團則擴充至1600戰兵和500輜重兵的規模——也就是增加了一個500人的輜重營。
而在所有的諸師軍步兵團、騎兵團、炮兵團之中,目前只有四個模範團、四個火銃團、兩個騎兵團、一個炮兵團是真正具有強大戰鬥力的。
這十一個團也沒有編入任何一個師,而是全部編入了由吳三輔擔任總兵的模範軍。
張煌言眉頭擰着,“太子殿下,洋人的兵法不見得能用在咱們這裡......而且他們的用兵打仗之法能和咱們比嗎?再說了,四個洋式團,總共只有8000戰兵,而且還是步兵,能頂什麼用?
臣覺得應急之法,還是要多築城堡,多練民團,選派精通軍務的能吏去山東、河南等地擔任地方官。
另外,李自成放棄了開封府,朝廷是不是應該派兵去收復?如果能將河南豪強引爲己用,也許可以遲滯韃虜南下的步伐。多爭取一點時間,咱們才能多練點精兵啊!”
朱慈烺的眉頭也擰了起來,北方的防線的確讓他頭疼——倒不是因爲多爾袞咄咄逼人而頭疼,反而是因爲多爾袞在河南、山東的剋制而頭疼。
因爲多爾袞的剋制,就等於收起了拳頭,隨時可以用力擊發。而大明派在河南、山東的官員和當地忠於明朝的士紳,卻一味擴張,恨不得把能佔的地盤都給佔了。這樣就造成防線非常鬆散,處處設防,又處處難守。
所以一旦多爾袞發了狠,大明紙糊的北方防線很快就會掃蕩一空,最多就是登萊半島和泰沂大山能守一守......
“太子殿下,”張煌言沉吟了一下,又道,“臣還有一個建議,朝廷應該繼續和李自成聯絡,約定北伐,以攻代守,打亂韃虜的步子。”
“流寇言而無信,和李自成聯絡,朝廷一定會吃虧的!”
張煌言的第二個建議才一說出來,就遭到了兵部尚書陳銳的反對。
朱慈烺也皺了皺眉,不置可否。
從如今的天下大勢來看,大明大順的確應該聯手。但是大明和大順之間根本沒有信任的基礎,沒有信任,哪有合作?這事兒想一想就罷了,想做卻是不成的。
他嘆了口氣,將目光轉向了侯恂。
“侯先生,”朱慈烺看着侯恂,“左良玉那邊怎麼說?歡迎你去嗎?”
除了李自成,左良玉也是個讓朱慈烺非常頭疼的人物。
別看朱慈烺賬面上的軍隊挺多的,光是克難新軍的諸師軍就有六師另十一團。其中前後左右中和第一師等步軍師的人數,也從之前的8000擴充到了11000人(包括輜重和師直)左右,光是六個師就有66000之衆。再加模範軍的25000人,總兵力高達91000,另外還有幾千人的孝陵衛新軍實際上也是諸師軍的編制。所以新軍諸師軍的總兵力已經接近了十萬,可謂是兵多將廣!
可是這十萬大軍中能動用的確很少,因爲諸師軍的骨幹,是朱慈烺從北方帶來的五萬餘人。在進入南京後,這些人和長江水師的兩萬人大都分到了銀子和宅地。隨後就輪流放假,以便他們在南京安家落戶——這七萬餘人就變成了七萬餘家,成了朱慈烺在南京的基本盤。
有他們在,朱慈烺在東南這邊就能爲所欲爲!
在這七萬家基本盤之外,現在還多出幾千孝陵衛新軍、萬把淮安兵和三萬淮西兵,其中淮安兵是路振飛的部隊,只有部分軍官來自克難新軍的元從。而淮西兵則是李巖、朱純臣替朱慈烺招募來的新兵。
他們這些後來者可沒有馬上分房子分地的待遇了——得服役十年後,或者立有一定的軍功,才能得到土地。不過沒有南京的宅地,也沒有一二百兩的安家費,更不可能拿到江南水田。畢竟基本盤的數量是有限的,朱慈烺也不可能給所有的追隨者以“元從”的待遇。
而那些待遇優厚的“元從”,在得到宅地、土地後,都花了不少時間去打理,有些人忙着娶老婆,有些人則把山東、淮安的家眷接到南京來團聚。因爲是輪流放假的,所以整個安置的過程被拖得更久,到目前爲止,佈置在南京的四個師都只是空架子,大批的“元從”還在放假。只有開往鳳陽和山東的兩個師基本滿員了,但是這兩個師都有戍邊的重任,根本不可能用於征討左良玉。
所以朱慈烺手頭真正能用來討伐左良玉的,就是模範軍的十一個團(這些團也是滿員的),但是這些團中的四個模範團還沒有完成訓練,炮兵團的訓練纔剛剛開始......
而且左良玉也不是南京城中那些沒用的勳貴,哪怕野戰打不過朱慈烺,他還有武昌和漢陽這兩座堅城可以防守。
一旦湖廣之戰打成了持久,多爾袞和李自成會眼睜睜看着不來插一腳?到時候朱慈烺怎麼收場?討伐左良玉的戰爭是不能出現平局的,因爲打平就意味着在大明朝內部出現了兩個可以互相抗衡的權力中心!
同樣的,左良玉也不敢輕易打出反旗。因爲他不可能自己做皇帝,左家軍畢竟不是流寇,他要當皇帝,手底下的人非散場不可。而朱慈照也不能做皇帝,因爲崇禎還沒下臺呢!你當孝子的自己先登基了,這哪兒行啊?名不正,言不順的,是沒有號召力的。所以左良玉只能“清君側”,也就是打倒朱慈烺。這樣他就必須向南京進軍,要不然清毛君側?自己在湖北割據,悶聲發大財不就完了?而左良玉要進軍南京,也是隻能勝,不能敗!因此左良玉也不敢攤牌。
而朱慈烺則是以拖待變——反正左良玉也活不了太久,等他死了,左家軍就容易對付了。
“千歲爺,”侯恂眉頭微皺,“臣這些日子和左侯一直書信往來......左侯信上說他可以將女兒嫁給永王,但是他年事已高,身體也不好,不能西征四川了。而且永王年紀太小,也當不成蜀王,他希望永王能夠改封楚王。”
朱慈烺心想:這就要割據荊楚了?
“也好!”朱慈烺點了點頭,笑着,“本宮回頭就請父皇下道旨,封慈照爲楚王,封地就選在......江陵!”
“江陵?”侯恂一愣,“那是荊王的封地啊。”
朱慈烺笑了笑,“荊藩已經撤了,現在的荊王不過是個清閒王爺,哪裡用得着封地?就把荊州封給慈照吧。那個左夢梅的生父邱磊不是荊州鎮守總兵嗎?有他在荊州照看慈照,本宮也可以放心啊!”
朱慈烺對大明的藩王郡王可算不上有情有意,擼起來一點不手軟!凡是攤上“失藩”,基本上就從這一系從藩王到郡王全擼乾淨——他可不管這些藩王郡王有沒有責任,王當得好還是不好,一律撤了再說。
在撤的大背景下,也會續封一點王——現在住在南京是“三十三王”就是續封的,先撤後續。撤得是鐵帽子的藩王郡王,續上的代降的親王郡王,待遇也大不如以前,而且還不是人人都有的。
朱慈烺頓了頓,“另外,再賜給楚王府白銀二十萬兩......侯先生,你就帶上銀子,儘快動身去武昌吧。
到了武昌後,一定要提醒左良玉和邱磊,留神李自成!本宮擔心李自成再輸一場後,會南下湖廣!”
“老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