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此事既然有羅編修作保,想來應當不致生出差錯!’看過了羅復仁遞交的降書後,再對其神色稍一觀察;楊氏當場便一錘定音止住了衆人盤查。‘此人向來實誠,素有‘老實羅’稱謂!想來定不會編出謊話誆我……’楊氏暗忖。
可是一番合計下來,待要着手準備之時;幾個婦人這纔想到了一個重要問題。‘皇上,眼下局面,敢問你對此事意下如何?’兩位太妃不約而同問道。‘既然母后有意有意如此,朕自然聽命便是。’見詢,神色木然的陳理下意識地掃視了太后楊氏一眼後,立時脫口而出。
可一句話出口後,頓覺不妥的陳理隨即便又說道‘只是此事幹系重大,我想總歸是要問過太尉纔好。’此言一出,楊氏等人不由立時便開始思忖了起來。是嗬!這張定邊原本就是陳友諒同鄉,其不但自陳友諒起兵以來便一直追隨;而且後來還和張必先一同與陳友諒結拜成爲了異姓兄弟。這其中,雖然張定邊最小,張必先以年歲居長。但由於張定邊驍勇非常,加上平日裡又慣好爲二人出頭;所以陳友諒不但一直對其敬重有加,既是後來整日疑神疑鬼之時也從未對其生疑!因此…..
‘還是皇上聖明!想得周全!此事確實是需要讓太尉知曉。’想到此處,幾個婦人齊齊贊同後,遂當下便命人將前方坐鎮的張定邊給請了過來。‘都怪張某人無用,以至於社稷淪落至此!我着實無顏面對兄長哇……’少時張定邊入宮以後,一待衆人說出了箇中情由;其當時便伏與龍椅之下連連叩首,直磕的滿面血流卻也不肯罷手。‘太尉何必如此?!’‘社稷淪落至此,也並非皇叔一人之過!’……見狀,陳理、楊氏不約而同一聲驚呼近前後;張定邊這才直起了身來。此時再說起投降之事,雖然張定邊一再表示絕不做貳臣;但眼見陳理等人心意已決,卻也不得不答應了陪同照應周全。
與此同時,城外的吳軍也早已列隊以待,只等朱元璋率軍入城了。‘按羅復仁所說情形,此事應該十拿九穩!難道還會再生出什麼岔子不成?’眼見城內久無動靜,朱元璋不由疑心大起。‘出來了,出來了’思忖間,聽到了有人低呼;朱元璋這才注意到旁側軍門不知何時打開,早有一人赤身趴在了門前。
‘原以爲陳友諒英雄了得,其子定然也是剽悍異常!沒想到,卻是個乳臭未乾的半大小子。’得知門前那人便是陳漢新君陳理後,朱元璋雖然大感意外;但還是趕緊上前查看了起來。可一看之下,此前備好的訓斥之詞煙消雲散的同時;朱元璋也立時感到了一股難以言表的酸楚。
只見這陳理不但尚不及少年,而且還口含玉璧;完全袒露的上身也未着一絲片縷!尤其是那淚痕未乾的雙目中所流露出的孤苦無依,飽含羞怯的哀求神情;可不正是像極了當年父兄剛死到處哀求墳地的自己麼?惻隱之心一起,來時的強硬之氣立時便化作了一句關切的問候之詞‘汝根本無需如此!你還好麼?’可語調雖輕,但渾身顫抖不止的陳理卻始終也不敢輕易擡頭。‘你還只是個孩子,以前縱有千般不是,我也不會與你計較。’看其涕淚橫流之狀,朱元璋大爲放心之下;於是又柔聲勸慰了一番後,那陳理這才站起了身來。方纔城下的一幕,被張定邊看得清清楚楚。大感放心之下,這才命人打開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