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小墨今天回來了,人到了嗎?”
隨着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由遠及近,就見一個身材高大,與歐子墨年紀相仿,樣貌有八、九分相似的年輕男人,興沖沖從外面推門而入。
這個男人紀秦秦上輩子見過兩次,正是歐子墨的哥哥,也是歐家的長子,歐子辰。
兩兄弟不愧是出自同一個孃胎,同樣丰神俊朗,同樣氣勢驚人。
只不過歐子墨給人的感覺是浮華世界裡擁有不凡身價的翩翩貴公子。
而歐子辰卻擁有一種精明幹練,掌控千軍萬馬的軍人之姿。
她早就聽說歐子辰小小年紀就被家人送進了軍校,與一羣鐵骨錚錚的漢子爲伍,難怪渾身上下找不到半分脂粉之氣,反倒有一種金戈鐵馬,誰與爭鋒的霸氣側漏之感。
歐母見大兒子進了家門,趕緊止住臉上的淚水,起身迎道:“小辰,你不是說這幾天有重要的公事要忙,未必能抽出時間回來跟弟弟團聚?”
歐子辰拍了拍母親的肩膀,面帶笑容的走向客廳,“小墨難得回來a市,我這個當哥哥的就算公事再忙,也得回來探望弟弟一眼不是。”
說話間,他又將目光落到紀秦秦的臉上,“這位漂亮小姐,就是我那未來弟妹吧?”
與歐子墨的腹黑深沉相比,歐子辰性格直率,快人快語,渾身上下透着一股令人傾慕的自負與自信。
紀秦秦趕緊起身,跟歐子辰打了個招呼,規規矩矩喚了對方一聲:“歐大哥!”
兩世爲人,紀秦秦對歐子辰的印象一直不錯。
因爲上輩子她跟歐子辰有過兩面之緣,兩次都是因爲她跟歐子墨鬧脾氣……
當然,之所以會鬧脾氣,原因全在歐子墨身上。
記得當初好像是因爲歐子墨懷疑她跟小學一位好幾年不見面的男同學多說了幾句話,於是醋意大發,趁她不知情,居然將她那位男同學給整得差點在s市呆不下去。
那男同學是交通隊的,紀秦秦自認自己跟男同學之間的關係清清白白,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歐子墨的事。
可歐子墨這個醋罈子在感情方面完全不講道理,動作手中的權勢,非逼着男同學的領導將人給調走。
這件事後來驚動了他大哥歐子辰,歐子辰親赴s市,把歐子墨給臭罵了一頓。
歐子墨雖然心裡不高興,不過被他大哥訓了一通,到底沒再將男同學往死裡逼。
也正是因爲這件事,紀秦秦才得以認識歐子辰。
那時歐子墨因爲自負,兩人的關係鬧得很僵,她幾次被他逼得不知如何是好,要不是歐子辰從中調解,她跟歐子墨也不會跌跌撞撞在一起走了長達三年之久。
闊別一世,再看到前世幫過自己的歐大哥,紀秦秦對歐子辰莫名的生出幾分親切之感,那聲歐大哥,叫得也極爲順口,語氣中甚至不經意流露出幾分熟稔之意。
對歐子辰來說,雖然早就聽弟弟提起過身邊有紀秦秦這麼一號人,看到本尊,今兒還是頭一次。
紀秦秦剛剛那聲歐大哥叫出口時,歐子辰隱約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幾分不尋常。
“紀小姐,我們以前認識嗎?”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將屋子裡所有的人都給問傻了。
紀秦秦趕緊搖頭,“不認識,這是我第一次來a市,也是第一次見到歐大哥。”
當然上輩子見過的那幾面可以直接不算。
“小辰,你這孩子真不會說話,當着人家一個小姑娘的面,怎麼問出這麼沒禮貌的問題?”
歐母趕緊扯了大兒子的衣袖一把,因爲她已經從小兒子那微微眯起的眼神中,察覺到了幾分危險。
歐子辰沒注意到弟弟眼底迸發出來的精光,快人快語道:“雖然我以前的確沒見過紀小姐,可不知爲什麼,總覺得紀小姐對我來說並不像是陌生人,好像上輩子就認識了似的……”
歐子墨輕哼一聲:“哥,當着你弟弟的面來調戲他的女人,你不覺得這樣做很不妥麼?”
歐子墨從小就有超強的領地意識,他的東西,就算被自己的至親惦記,也是犯了死罪一條。
紀秦秦覺得事情有些大條,她不過是跟歐子辰打個招呼,到了歐子墨那裡,怎麼就成了天理不容的事?
歐子辰也聽出弟弟話中隱藏的含義,趕緊笑着解釋,“小墨,你想到哪去了,我哪有調戲未來弟妹的想法,我就是覺得紀小姐給人一種親切感,哪有什麼別的想法。你這臭小子,吃醋發脾氣也不分個對象,你哥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何至於非要跟你去爭去搶?”
歐子辰的解釋,並沒有令歐子墨的臉色好上多少。
他回了對方一記冷哼,纔算將這場小插曲輕輕揭過。
歐子辰很有當兄長的氣勢,壓根就沒把歐子墨這點小脾氣放在眼裡。
他將目光落到歐母的臉上,好奇道:“媽,我剛進門那會兒,好像看到你哭了,是不是小墨不懂事,一回來就把你們二老給氣着了?”
歐父哼了一聲:“你這個弟弟,有不氣人的時候嗎?”
歐母輕輕瞪了老公一眼,這纔跟大兒子解釋,“你們爺倆別什麼屎盆子都往小墨頭上倒,我之所以會傷心難過,是因爲秦秦的母親,就是你紀阿姨。”
歐子墨對紀玥沒印象,卻不代表歐子辰也不知道紀玥這號人物。
“媽,你說的那位紀阿姨,是不是小時候你帶我去s市看望外公時,遇到的那位長得很美,還買糖塊給我吃的紀阿姨?”
那時歐子辰大概三、四歲的樣子,有一次跟歐母回s市探親,去商場給外公買禮物時,曾遇到一位二十出頭的漂亮女人。
歐子辰之所以會對那個漂亮女人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爲紀玥年輕的時候是一個標準的大美女。
因這家庭原因,歐子辰身邊也有不少美女阿姨圍繞,但他從來都沒見過哪個女人,能美到紀玥那個地步。
所以小小年紀,歐子辰便對那位給他買過糖塊吃的紀阿姨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歐母點了點頭,“就是那位很漂亮的紀阿姨,她是秦秦的母親,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
歐子辰略顯驚訝的看了紀秦秦一眼,“聽媽這麼一說,我覺得紀小姐的容貌,跟當年看到的那位漂亮的紀阿姨,還真是有幾分相似之處。”
紀秦秦也忍不住好奇,“歐大哥小時候見過我媽媽?”
歐子辰微微一笑,“見過一面,不過那時候我還是小孩子,很多事情都忘得差不多,只依稀記得紀阿姨長得好看,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
歐子墨聽不進去了,打斷衆人道:“我帶秦秦回a市,可不讓你們對她母親評頭品足的。”
歐子辰笑着調侃,“小墨,你這脾氣發得好沒道理,我誇紀小姐的母親長得漂亮,你倒是吃什麼醋?再說,如果紀小姐的母親不漂亮,能生出紀小姐這樣的小美人嗎?我不過是實話實說,你還甩臉子了。”
歐子墨瞪了自家大哥一眼,輕哼道:“你不說話,也沒人會把你當成啞巴。”
“好了好了,你們兄弟二人,小時候就喜歡吵嘴,大的沒有哥哥樣,小的沒有弟弟樣,如今都已經長大成人,居然還改不了這個壞習慣,真不知道你們倆上輩子到底是誰欠了誰。”
歐母趕緊打圓場。
家裡三個男人,從老到小,沒一個讓她省心的。
被這麼一攪活,紀秦秦之前還擔憂的心情,也漸漸因爲歐家人在一起相處的模式,而被打消了幾分。
她看得出來,歐子墨的父母並不是那種將家世看得很重要的長輩,尤其是歐母,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當年跟歐母的關係究竟有多好。
不過,從歐母對她的態度中,隱約能感覺得到,歐母對她這個好友的女兒,確實是打心底在意和關心的。
談話時,歐子辰無意中從母親口中得知,那個令他記憶猶新的紀阿姨,居然在五年前就已經過世,臉上流露出幾分驚訝的神色。
“這麼年輕就走了,真是可惜。”
歐母長長嘆了口氣,“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極力阻止她跟那個姓沈的繼續交往。都怪我那時只顧着照看家庭,忽略了好友的私生活。但凡我那時回s市,看到她時多向她打聽幾句,也不會釀成今天這樣的悲劇。”
歐父見妻子又開始長吁短嘆,衝大兒子使了個眼色。
歐子辰很會寬慰人,趕緊勸道:“媽,人各有命,老天爺就只給紀阿姨安排這麼大的壽祿,咱們凡人老百姓豈有那個本事去改變天意?再說,當時你已經嫁到了a市,s市那邊的親朋好友幾乎很少聯繫,紀阿姨有紀阿姨的生活方式,就算你干涉,恐怕也未必干涉得了。”
歐母擦了擦眼淚,“我干涉不了,不是還有一個聶家?紀玥當年就是性子太倔,但凡她肯向她父親低個頭……”
話剛說到這裡,歐子墨便用力咳了一聲:“媽,我餓了,到底什麼時候能吃上飯?”
歐子墨這一聲咳嗽,不但令歐母微微一驚,就連歐子辰也向弟弟投去一記疑惑的眼神。
紀秦秦非常警覺,隱約覺得歐母似乎話中有話。
聶家?
向父親低頭?
難道說,她母親那邊,還有親人存在?
不怪紀秦秦對自己母親那邊的情況不瞭解,從她有記憶以來,她一直跟母親在s市相依爲命,除了母女二人之外,身邊幾乎沒有其它親戚往來。
小時候,她也問過母親,她有沒有外公外婆,母親說,她是孤兒,在孤兒院長大,外公外婆應該早就死了。
對於這樣的解釋,紀秦秦從來沒有懷疑過,因爲如果母親真的還有家人,沒必要藏着掖着,不去相認。
可歐母剛剛無意中提起的聶家,跟她母親又有什麼關係?
還有歐子墨的反應也很奇怪,早不喊餓,晚不喊餓,偏偏在歐母提到聶家的時候,喊了一句餓,他是在故意掩飾什麼嗎?
被小兒子這麼一提醒,歐母也顧不得再傷心難過,趕緊起身吩咐廚房準備吃晚飯。
晚飯過後,歐母拉着紀秦秦,吵着要她給自己講講,她們孃兒倆當初在s市,究竟過着怎樣艱辛的生活。
紀秦秦看得出來,歐母是真的很懷念當年跟自己母親的那段姐妹情,只可惜造化弄人,女人一旦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與朋友之間的聯絡,自然會隨着丈夫和孩子的相繼出現而減少。
紀秦秦對歐母印象非常不錯,雖然歐母保養得就像三十出頭的大姐姐,可如果她媽紀玥還活着,經心調養,容貌絕對不會比歐母差到哪裡去。
女人和女人之間總有說不完的話題,紀秦秦被歐母拉走,歐子墨在飯後,也被歐子辰拉到了角落處。
“小墨,如果紀秦秦真是紀阿姨的女兒,那麼a市的金融大鱷聶老爺子,就是她的親外公……”
歐子墨不客氣地打斷歐子辰的話,“哥,如果你拉我過來,是想跟我討論這件事,我覺得我們之間根本無話可說。”
歐子辰一把拉住弟弟的手臂,臉色凝重道:“別告訴我,紀秦秦對聶家的情況並不瞭解。”
歐子墨冷哼一聲:“她現在只是一個沒了母親,又不被父親和祖母認可的孤兒。至於聶家這門親,她母親當年不想認,如果她母親還活着,你覺得她母親會讓她去認嗎?”
歐子辰挑高眉頭,“所以秦秦跟聶家的關係,你早就查清楚了,只是一直都沒有告訴她?”
歐子墨強勢的回道:“聶家也好,沈家也罷,他們存不存在,對秦秦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她這輩子,只能是我歐子墨的女人,僅此而已。”
“小墨,你這樣獨斷專行,就沒想過紀秦秦的感受?你怎麼知道她不想認聶家這門親?你又有什麼資格來代替她做出選擇?”
歐子墨瞪了他大哥一眼,“我做事,自有我的分寸,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別總試圖來干涉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