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你想要我嗎?
莫晚再度睜開眼睛,已經是晨光大亮,滿室的白色讓她微微怔住,有片刻的愣神。轉過頭,望着躺在身邊的男人,她輕輕動了下身體,腰間放着的手臂便徒然收緊。
腰間的手臂好像焊條,莫晚感覺喘不過氣來,她下意識的將身體往他懷裡湊過去,果然感覺出放在腰間的力度慢慢鬆弛下來。
重重鬆了口氣,莫晚轉過身,與他正對着臉,那雙烏黑的翦瞳盯着眼前眩目的臉龐,眼底隱隱閃過什麼,只是很快便隱去。
望着他飽滿的額頭,挺直的鼻樑,還有那雙菲薄的脣瓣,她低低一笑,擡手輕撫着他的五官,女子纖細無骨的手指滑過他的每一處。
“唔……”
猶在沉睡中的男人,無意識的低喃一聲,因爲她的觸碰,好看的劍眉動了動,不過並沒有甦醒的跡象,只是將懷裡的人緊了緊,而後再也沒有其他動作。
莫晚知道他很累,昨晚她隱約清醒的時候,看到他坐在病牀前守着她,應該是天快亮的時候,才上牀來睡的。
看他多緊張啊?爲什麼緊張呢?因爲愛嗎?
對呵,他說,他愛她!愛,這麼難得的字眼!
伸出去的五指緩緩收緊,莫晚僵硬的抽回手,烏黑的翦瞳涌起凜冽的光芒。原來是她太小看自己了,她竟然也能讓這樣的男人,愛上她?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刻,他竟然說愛,真好!
如今的她,什麼都沒有了。兜兜轉轉一圈,她又重新回到人生的起點,可這一次,她手裡握緊了“武器”,只要她的武器有力,那麼擊垮惡魔,也並非難事!
怔忪的瞬間,映入眼底的俊顏忽然睜開眼睛,莫晚愣住,望着他深邃的眼底,一時間什麼表情也沒有,只是傻傻的看着他出神。
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她一副茫然的神情,冷濯心情很好的笑了笑,他饒有興味的盯着她看,不動也不說話,只是那雙眼睛卻看得人心裡發顫。
咕嚕嚕——
晨起靜謐的病房中,忽然想起一陣怪聲,冷濯狐疑的望着身邊的人,眼神瞬間溫柔下來。
“我餓了。”肚子裡一陣亂叫,莫晚情不自禁的伸手捂着胃口,語氣低低的,似乎帶着某種撒嬌的味道。
將雙手撐起來,冷濯歪頭凝着她微紅的臉頰,薄脣忍不住溢出笑來,他低下頭,將脣印在他的嘴邊。道:“真乖,等着。”
說完後,他掀開被子下牀,拿起電話吩咐人送餐,動作有條不紊。她躺在牀上,只能看到他背對着自己的頎長背影,筆直剛毅,帶着他慣有的冷傲魅力,分外迷人。
考慮到莫晚的身體狀況,冷濯並沒有叫酒店的外送,而是讓家裡的廚師做好早餐,由宋管家送來醫院。宋管家提着早餐走進病房,一眼看到莫晚的時候,表情很明顯的怔住,不過他的臉色很快又緩和下來,竟然還涌起絲絲的笑意。
莫晚掃了眼他的神情,默默低下頭,將視線別向窗外,並沒有說話。直到面前端過來一碗冒着熱氣的粥,她才慢慢將頭轉回來。
眼見着他手裡端着碗,莫晚心思微動,她擡起手,想要將碗接過來,卻見他伸手擋開,徑自拿起勺子,將粥吹涼後,送到她的嘴邊:“慢慢吃。”
烏黑的翦瞳眨了眨,莫晚盯着他眼底的平和笑意,臉色也慢慢沉寂下來,她將頭靠過去,張開嘴將他送來的白粥吞嚥下去。
看着她聽話的張嘴吃飯,冷濯連着緊蹙幾天的眉頭,終於緩緩鬆開,薄脣也忍不住溢滿溫柔的笑意。他動作很小心,一勺勺將白粥送到她的嘴邊,眼見她咀嚼,繼而吞嚥下去。
整頓早餐氣氛都很平靜,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卻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安逸。用好早餐,冷濯傾身坐在病牀邊,伸手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身體好點了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莫晚被他抱在懷裡,身邊包圍着濃濃的暖意,不禁有些貪戀,她雖然低垂着小臉,可臉上的神情很恬靜,並沒有之前的怨懟與仇恨,她將一雙微涼的小手往他腰間挪了挪,尋到舒服的地方去捂暖。
感覺到她那樣的小動作,冷濯微微一愣,低下頭望着她的臉,臉上竟然是掩藏不住的驚喜,她這樣的親近動作,讓他陰霾的心情一下子輕鬆起來。
“晚晚……”冷濯沉着聲音,輕輕喊她,雙臂用力收緊將她圈住,擁在懷裡:“你爸爸的事情,真的和我沒有關係,那天樓下雖然有我的人,可只是想要保護你而已,他們絕對不會傷害他。”
縮在他的懷裡,莫晚許久都沒有動,就在男人要沉不住氣的時候,她才緩緩擡起臉,烏黑的翦瞳直勾勾的盯着他,語氣堅定:“你敢保證?”
雖然對於她的質疑,冷濯心裡不舒服,可轉念一想,她這樣問他,是不是就說明她也是另外一種相信呢?雖然她有疑惑與不肯定,但她這麼問,便是願意相信他!
擡手揉揉她的頭頂,冷濯銳利的眼眸溫柔下來,他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下,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我保證!”
他的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語氣中透出的承諾,足夠溫暖人心。
莫晚直直盯着他,蒼白的臉頰緩慢的涌起一絲笑意,而後在他驚詫的視線中,重又緩緩低下頭去,躲開他的目光。
在低下頭的那個瞬間,莫晚嘴角的笑意倏然收斂,她垂下眼簾,隔絕掉任何被他探究的機會,翦瞳滑過一絲寒光。對於他說的話,她不相信,半個字也不會相信!
望着她嘴角一閃而逝的笑容,冷濯足足呆愣住,他已經許久都沒有看過她的笑容,甚至以爲這輩子都不能再看到她的笑容,如今她溫柔淺笑的模樣,竟讓他心尖一片溫暖,溢滿莫名的悸動。
半響,莫晚目光溫和的擡起頭,定定望着對面的男人,聲音低沉:“我想見莫林,行嗎?”
如果她語氣強硬的和他說,他恐怕會斷然拒絕,可如今她這樣聞聲軟語的,甚至是低聲懇求的語氣,冷濯就算心裡有什麼想法,也不忍心拒絕她:“好吧,我安排個時間讓你們見面。”
見他點頭應允,莫晚緊提着的心放下,她的精神依舊不太好,整個人病泱泱的模樣,沒什麼精神,很快又縮在他的懷裡睡熟。
懷裡的她軟軟的,髮絲間飄散着清香的淡雅香氣,讓冷濯這幾日煩躁的心情得到沉澱。她毫無戒備的倒在他的懷抱裡,抱着她馨香的身子,他只覺得心頭一片安寧,索性也翻身上牀,和她一起補覺。這段日子,他也沒來睡過一個安穩覺,如今懷裡抱着她,睡的格外香甜。
呆在醫院數日,莫晚身體恢復的很好,因爲好好進食,她的精神狀態也越來越好。看到她每天都能有明媚的笑容,冷濯心底倒是閃過什麼,想到莫林,讓他好看的劍眉不自禁的蹙起。
市醫院的某間病房裡,跑動着一抹穿着小病號服的身影,司瑤身上穿着寬鬆的病號服,正在屋子裡跳來跳去,玩玩具。看到母親在身邊的沙發裡睡熟,她很懂事的拿起毯子,蓋在她的身上。
病房門推開,司瑤轉頭望過去,看到走進來的人後,立時睜大了眼睛,歡喜的叫道:“爹地!”她叫了一聲,看到沙發裡睡熟的母親,立刻將聲音低下去。
冷濯推開病房的門走進來,他看了眼靠着沙發睡熟的司妤,而後走過來,將孩子抱在懷裡。
“傷口還疼嗎?”冷濯將孩子抱起來,眼睛盯着她的傷口,見到傷口癒合的很快,這才溫柔的笑起來。
司瑤看到他來很開心,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小臉縮在他的懷裡,一個勁撒嬌:“不疼了,可是瑤瑤很想爹地,爹地爲什麼這麼久纔來?”
冷濯臉色一變,擡手摸摸她的頭,眼角眉梢染滿笑意:“瑤瑤生氣了嗎?”
司瑤眨着大眼睛,撅着小嘴望向他,煞有介事的道:“對呢,瑤瑤不開心啦!”
孩子的眼神純淨,最騙不得人,看到她隱約的笑意,冷濯忍不住笑起來,低頭在她稚嫩的小臉蛋上親了親。
司瑤覺得很癢,在他懷裡滾來滾去,可她忽然發覺爹地的懷抱好大,無論她怎麼翻滾,竟然都掉不下去。她立刻愛上這種感覺,更加放肆的在他懷裡撒歡。
司妤坐在沙發裡,一瞬不瞬的盯着對面的那兩道身影,其實在冷濯走進來的那刻,她就已經清醒過來,可她沒有動,只想看看他們會怎麼樣。如今看到那一大一小玩鬧,她心裡好像針扎一樣,涌起無數細細密密的疼,喉嚨裡澀澀發苦,熱淚都含在眼眶中。
這樣的錯位,她要如何面對?沒有勇氣面對,甚至也不想面對。如果她將事情的真相告訴冷濯,那麼她必然會失去他!這樣的念頭,讓她不能忍受,哪怕只是留住他的人,她都義無反顧!
從孩子的病房出來,冷濯臉上的笑意才緩緩收斂住,他站在樓梯口,仰頭望上去,猶豫良久,還是邁步走上臺階。
來到三樓,冷濯站在病房外面躊躇良久,還是伸手推開病房的門,輕輕走了進去。
莫林坐在病牀上,雙眼正在盯着筆記本電腦看什麼東西,他眼角的餘光瞥見走進來的男人,臉色微微一變,不着痕跡的伸手,將電腦關機。
冷濯察覺到他的小動作,深邃的眼眸動了動,彎腰坐在沙發上,與他正對面。
“我姐呢?”莫林擡起頭,眼底的怒意明顯:“她在哪裡?”
冷濯望着他眼底的怒火,只是淡淡一笑,“她很好。”
面對他鋒利如刀的眼神,莫林淡漠的低下頭,不去看他的眼睛。對面那雙如鷹一般的眼眸,能夠洞悉太多的隱晦,讓他情不自禁的別開視線。
男人雙腿交疊的坐在沙發裡,他修長的手指輕敲在擡起的右腿上,目光如炬:“去年莫晚生日的那天,我查過你的通話記錄……”
聽到他的話,莫林微微垂下的眼簾似乎閃過什麼,只是太快便隱去,讓人無法窺探。他依舊坐在病牀上,什麼動作也沒有,似乎在聽着對面男人將話說完。
冷濯眯了眯眼,望着他平靜的臉龐,眼裡的神情逐漸凜冽起來:“那天你爲什麼,要給霍紹南打電話?”
沉靜些許,莫林擡起頭,幽深的眼底一片清明:“那麼久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就算你說的事情有過,又怎麼樣?”
因爲的話,冷濯眼底沉了沉,望向他的眼神忽然凜冽起來:“莫林,你做過什麼事情,你自己心裡清楚!”
“呵呵……”莫林看着他眼底勃然的憤怒,不禁輕笑出聲:“怎麼,你殺了我爸爸,現在又看我不順眼了嗎?”
說話間,莫林掀開被子下牀,邁步走到牀邊。他微微擡起手,撫着阻隔在特殊玻璃外的炙熱陽光,清俊的臉龐泛着寒意:“如果你敢,也可以殺了我!只是不知道,我姐會怎麼樣?”
頓了下,他忽然轉過身,眼角的鋒芒一閃而逝:“我想姐姐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
冷濯眼底一刺,挑眉望着對面的人,心底狠狠顫了下,竟然泛起一陣又一陣的驚詫。其實他從來都沒有正眼瞧過那個白皙的男孩子,不過此時此刻,他卻發覺這好像是個極大的錯誤!
手指擦過溫暖的陽光,莫林收起嘴角的笑意,重又背對着他,沉聲道:“我要見我姐!”此時他聲音平穩,早沒了方纔那股陰霾。
望着他挺直的背脊,冷濯內斂的雙眸閃了閃,臉色沉澱下來。他嘆了口氣,發覺自己似乎犯了一個錯誤。這一次的試探,讓他心底發沉,有種說不出的悵然。他向來擁有着過人的直覺,不過此刻他卻希望,一切都只是錯覺而已。
轉身走出病房,冷濯臉色很不好,他沉着臉邁步,頭也不回的走遠。
聽着身後漸漸遠去的腳步聲,莫林依舊站在窗口,他揚起頭望着天空的明媚陽光,沉寂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笑意深沉……
三天後,莫晚終於見到弟弟,冷濯親自帶着她來到醫院,將她送進病房,而他留在外面的長凳上,眼神冷峻,似乎在想着什麼心事。
不多時候,從病房裡傳出微弱的哭泣聲,即便那聲音很小,可冷濯依舊能夠撲捉到是她的哭聲。緊蹙的眉頭緩緩鬆開,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臉頰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自從她父親去世後,他還從來見她哭過,他一直都擔心過分壓抑會對她身體造成傷害,如今聽到她的哭聲,也讓他揪着的心放下來。
從醫院出來,司機將黑色的轎車開過來,恭敬的打開車門,讓他們坐在車後座。
安靜的車廂裡,只有車輪滑過地面的沙沙聲。莫晚眼睛好有些發紅,整個人的精神也萎靡,只是縮在他的懷裡,安靜的好像一隻受傷的小貓咪。
冷濯將她摟在懷裡,手指輕撫着她柔順的長髮,他眼睛望着前方的某一個點,正在出神,許久都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表情。
望着他冷然的俊臉,莫晚用力吸吸鼻子,止住眼淚,聲音沙啞道:“我想讓莫林去美國。”
“一定要去嗎?”冷濯聽到她的話,立時皺起眉頭,他敏銳的感覺,如今要將莫林留在身邊,纔是最安全的選擇。
莫晚擡起頭,望着他墨黑的瞳仁,沉聲道:“這算是我最後一次求你,行不行?”
盯着她眼底的那抹亮光,冷濯頹然的嘆了口氣,面對她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他怎麼都不忍心拒絕,“好吧!”
伸手將她摟在懷裡,男人目光暗淡下去,心事重重的鎖緊眉頭。以往每一次察覺危險的時候,他都會將危險放在身邊,牢牢盯住,找出破綻。可這一次……,因爲有她,他無從下手!
得到他的應允,莫林出國治療的事情,很快便辦妥。莫晚將家裡所有的積蓄都給弟弟,讓他帶去治療。
清早起來,莫晚換上一套素色的衣服,跟着冷濯離開半月灣,開車先去醫院接弟弟,而後再去機場。
來到醫院的時候,莫晚推門走進病房,只看到莫林身上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姐弟倆對望一眼,有種心有靈犀的感應。
將弟弟的行李細細檢查一遍,莫晚沒有發覺疏漏,這才帶着他離開。臨去機場前,莫晚要求先去墓地,所以冷濯只能開車帶着他們趕往墓園。
墓園依山傍水,綠樹環繞。
一座巍峨氣派的漢白玉石碑前,莫晚雙腿站的筆直,烏黑的翦瞳一瞬不瞬的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看,臉色一片慘白。
莫林將帶來的供品全部都擺放好,雙膝跪在墓碑前,望着父親的照片,沉聲道:“爸爸,我要去美國治病了,不過很快就會回來。”
緩緩蹲下身體,莫晚跪在弟弟身邊,伸手拉住他的手,仰頭望着父親的照片,一字一句道:“爸爸,我一定會照顧好弟弟,看着他長大成人,看着他成家立業,你安心吧!”
因爲他的話,莫林也紅了眼眶,他微微低下頭,雙肩微微瑟縮着顫抖。
冷濯一直站在他們身後,望着那兩道跪在地上的身影,他好看的劍眉越蹙越緊,俊美的臉龐染滿惆悵。雖然這幾天,莫晚看起來很安靜也很乖巧,可冷濯心裡明白,她心裡有個結,一個很難解開的結!
纖細的手指輕撫着那張黑白色的照片,莫晚眼底酸澀,終於忍不住眼淚,眼前模糊的視線中,都是父親那張放大的臉,她咬着脣,在心底默默悼念:爸,你要在天上好好保護弟弟,讓他早點回來。還有,我一定不會讓他白白冤死!
姐弟兩人在墓地追悼良久,直到時間真的差不多的時候,莫晚才拉着弟弟離開。車子一路前行,直接趕去飛機場。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隨處可見依依惜別的別離場面。登機口,莫晚將弟弟隨身帶着的物品再度檢查一遍,而後細心的將他的藥放在最外面的兜裡,這才安心下來。
伸手將弟弟褶皺的衣領撫平,莫晚揚起頭,望着他清俊的臉龐,眼底漸漸涌起淚花:“小林,姐姐不能陪着你,你一個人千萬要小心!”
莫林用力點點頭,擡手抹去她眼角的淚珠,沉聲道:“姐,我不是小孩子了,能夠照顧好自己!”
雖然心裡一片哀慼,可莫晚還是強迫自己擠出一抹笑,只爲讓弟弟安心:“嗯,我們小林最棒了,姐姐都知道。”
挑眉望着了眼站在他們身後的男人,莫林深邃的眼底微動,他伸手將姐姐擁入懷裡,低埋下頭,覆在她的耳邊道:“姐,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來!”
聞言,莫晚心頭一陣收緊,她回手摟住弟弟寬闊的雙肩,哽咽着點頭,“好,!”她眼角滑過心酸的淚水,五味雜陳。
此時廣播站播放着登機提示,莫林拉起懷裡的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半年!姐,半年之內,我一定回來!”
莫晚用力吸吸鼻子,將眼裡的淚水逼回去,因爲她看到弟弟眼底的紅潤,全力擠出一抹笑來:“姐姐等你回來……”
等到她的這句話,莫林終於溢出一抹笑,他推着行李車,堅定的轉過身,一步步走開。邁步的瞬間,他眼底滑過一絲濃濃地失落,只是很快又被另外一股希冀所取代。
眼見着她哭着就要去追,冷濯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將她摟在懷裡,眉頭緊緊的蹙起。他擡起頭,望着走進登機口的莫林,眼底滑過許多複雜的情緒。
直到莫林的那班飛機起飛,莫晚才肯離開飛機場,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沉默寡言,似乎都沒有說過話,只是轉頭望着窗外,神情出奇的安靜。
自從弟弟離開後,莫晚便住到半月灣,由於她最近表現良好,冷濯將手機還給她,只是還不讓她輕易出門,也不讓她見任何人。
打開沉寂多時的手機,莫晚看到衆多的來電記錄,以及短信提示,心頭莫名惆悵。她每一條都翻開看看,心情起伏。這裡面最多的信息和來電,就是蘇笑笑的,想起她那張可愛的臉,莫晚緊蹙的眉頭鬆懈下來。
用手機給她發送一條短信,告訴她,自己一切安好。可蘇笑笑的短信很快又恢復過來,想要和她見面。莫晚瞭解如今的處境,只能好言安慰她,兩人約定好幾天後再見。
莫林順利到達美國後,第一時間先給莫晚打來電話,聽到電話裡弟弟的聲音,莫晚又紅了眼眶,可她掩藏的很好,並沒有讓他發覺異樣。
聽着電話那端,弟弟和她的描述,她心裡無限安慰。如果弟弟真的能夠將病治好,那她也算了去一樁心事。
半月灣的房子,與她離開前並沒有太大變化,她住在這裡很快便適應過來。只不過這種圈養的滋味很難受,可她如今別無他法,就算厭惡,也要咬牙忍下來。
天色遲暮,閃亮的星辰綴滿夜空,男人開車來到半月灣的樓下,他坐在車裡望着那高高的窗口,心情卻非常沉重,他呆坐着,甚至想要掉頭就走。
沉默些許,冷濯無奈的嘆了口氣,還是拉開車門,將車子鎖好,邁步走上樓。站在家門前,他盯着那個密碼鎖,手指緩緩按動,滴滴聲後門鎖應聲而開。
將房門打開,冷濯剛剛邁步走進去,眼前忽然閃過什麼,緊接着便是一具溫熱的身體撲入他的懷抱裡。
冷濯下意識的伸出手,接住飛撲過來的嬌軀,她飛起的長髮掃過他的臉頰,帶着一股酥麻。輕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讓他緊蹙的眉頭緩緩鬆開。
“這麼晚纔來?”莫晚笑着跑過來,雙手圈住他的脖子,仰着小臉,語言不善。
冷濯抿脣笑了笑,望向她的眼神柔和,“公司有些事,所以來晚了。”
雖然聽到他這麼說,可莫晚似乎不相信,低頭往他懷裡湊過去,用鼻子到處嗅味着,那副可愛又滑稽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幹什麼呢?”伸手按住那顆亂動的小腦袋,冷濯眼底帶笑,心裡癢癢的,忍不住低頭在她嘴角親了下。
莫晚撅着小嘴,烏黑的翦瞳閃了閃,嬌嗔道:“聞味道啊,看你是不是去偷腥?!”
伸手拍拍她的腦袋,冷濯抿脣笑起來,望着她的眼神柔和,眼底閃過一抹精光:“那你聞到什麼沒有?我吃到腥了嗎?”
“沒聞到!”重重地嘆了口氣,莫晚挑眉瞪着他,笑道:“你可要小心哦,如果被我抓到,你會很慘的!”
見她揮舞着小拳頭在他面前閃過,冷濯舒心一笑,俊臉低下去,一下下吻着她的脣,沙啞的低喃:“那你先讓我偷一次!”說話間,他炙熱的吻住她,擡手將她抱起來,丟在身後寬大的沙發裡。
莫晚來不及驚呼,整個人已經被他按倒在柔軟的沙發裡,被他壓在身下。等到男人放開她時,她早已雙頰紅暈,嬌喘連連。
男人灼熱的目光盯着身下的獵物,卻遲遲不敢再有動作,直到他的肚子裡一陣咕嚕聲,莫晚才笑着問他:“你沒有吃晚飯?”
冷濯臉色一沉,眉宇間閃過尷尬,卻如實的點點頭:“沒有。”
伸手將他推開,莫晚從沙發裡坐起來,直接往廚房走去,邊走邊道:“我給你留了飯,你快去洗手。”
望着她走入廚房的身影,冷濯眼底倏然亮了下,感覺心底某個空空的位置,好像又被什麼填滿。他笑着從沙發裡站起來,轉身走去洗手。
洗好手出來,冷濯挽着袖子走出來,拉開餐椅坐下。望着飯桌上擺着的飯菜,他溫柔一笑,拿起筷子就吃。
剛剛嘗過一口,冷濯端着飯碗的手頓了頓,他眼裡閃過什麼,挑眉問她:“這菜……不是你做的吧?”
莫晚雙手託着下巴,聽到他的問話,笑着點點頭,直言道:“嗯,是鐘點工做的。”
雖然心裡閃過一絲失落,可冷濯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輕輕一笑,繼續低頭吃飯,他吃飯的動作依舊優雅,舉手投足間透着一股高貴的氣息。
望着他眼底閃過的失望,莫晚譏諷的勾脣笑了笑,眼底涌現的鋒利暗芒,凌厲逼人。她坐着看了他一會兒,便站起來去浴室洗澡。
用過晚飯,冷濯很自覺的將碗筷放進水盆中,可他頓了頓,似乎又發覺什麼不妥,轉身拿起圍裙,站在水盆前,開始洗碗。
擰開水龍頭,男人微微低下頭,回想着她以前洗碗的步驟和模樣,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
昏暗的客廳中,亮着一盞落地燈,暖色的光暈揮灑着柔和的光。
莫晚從浴室出來,一眼就看到站在廚房流理臺前,埋首洗碗的男人。她先是一愣,而後輕輕朝着他走過去。
她微微彎下腰,踩着貓步,悄無聲息的走到他的身後,忽然伸出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腰,尖叫道:“嚇壞了吧!”
冷濯忍不住笑,可又不敢表現出異樣,只能強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他的聽力一向敏銳,從她走出浴室時,他就已經聽到她的腳步聲,只不過他故意裝作不知,想要看看她有什麼意圖?
“哎喲!”莫晚察覺到他強裝的表情,不滿的嘟囔起來:“你真討厭,不好玩啦!”她不高興的撅着嘴,氣哼哼的用手指戳着他腰間的結實肌肉,精緻的小臉皺巴巴的,那副矯人的模樣,足足取悅了他的心。
冷濯轉過身,將她拉到身前,這才發覺她身上穿着他的襯衫,寬大的領口露出大片的春光,那雙修長的美腿,更是白花花的閃爍在他的眼前,讓他眼眸的神色漸漸深濃起來。
這個小東西,她這是存心誘惑他嗎?
眼見他呆愣愣的不說話,莫晚臉上的笑意逐漸收斂,她眼神暗淡下去,聲音低低的:“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這幾天,雖然冷濯每晚都回來看她,卻從來都不在半月灣過夜,總是陪着她呆呆,然後就徑自離開。
聽到她的問話,冷濯眼底一沉,臉色有些緊繃,其實他也不想走啊,只不過每晚摟着她睡,又不敢碰她,那種整夜的非人折磨,哪個男人能夠忍受啊?!
見他皺着眉頭不說話,莫晚緊咬着脣,語氣暗淡:“你要去她們哪裡嗎?”
她們?!
冷濯被這兩個字弄昏了頭,可他很快就反映過來,緊蹙的眉頭倏然一鬆,心底竟然涌起一股暖流,泛着甜蜜。
男人伸手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廚房的流理臺面上,而他傾身站在她的雙腿間,將她圈在自己的懷裡,溫柔的笑起來:“哪有她們?哪個她們啊?”
莫晚仰頭望着他眼底的壞笑,臉頰不禁染滿緋紅,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說不出話來。
凝着她紅潤的臉蛋,冷濯輕輕笑起來,神情不自覺的透出一抹柔情:“晚晚,我只要你!”他的聲音低沉磁性,帶着暗夜的蠱惑。
從她揚起的角度看過去,恰好看到男人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眸,莫晚定定望着他,從他眼底深處看到那抹激烈跳動的愛意,可她沉寂的心,並沒有因此而有半點起伏悸動,她的心依舊冷冷的,毫無溫度。
望着他滿目的柔情,莫晚只在心底冷冷發笑,烏黑的翦瞳閃過幽暗的光芒。她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脖頸,那張精緻的臉頰染滿笑容,只不過那抹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想要我嗎?”
靜謐的暗夜裡,冷濯聽到她覆在自己的耳邊這樣輕輕的問,她吐氣如蘭,霎時讓他俊臉緊繃,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暗香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