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壺咖啡沒喝完,費利亭開始發難了:“德成號稱全國性的公司,怎麼連找個懂國內生意的人都找不出來?”
楊逸優雅地呷了一口咖啡,道:“不知拓費總所說的國內生意指的是哪方面?德g?rén才濟濟,客戶的要求越詳細,派出的諮詢師匹配度越高。”
意思是說,你自己都沒想清楚要做什麼,讓我們怎麼派人過來。
費利亭道:“楊老師來亭媚兩次,還沒搞明白我們要做什麼嗎?”
楊逸道:“昨天杜小姐聯繫我,強調費總要見我,不知費總找我有什麼事?是接受我方提價的要求,還是答覆我方待貴廠國內的業務遭遇瓶勁才請我司派諮詢師過來?”
他倒是不含糊,三言兩語之間,繞入正題。
杜若霜瞧了費利亭一眼,心道,早跟你說這人刀槍不入,你偏不信,這下好了,看你怎麼回答。
杜若霜只是代表,形勢不利還可以往老闆身上一推,另找時間再談就是了。費利亭可是老闆,需要做決定時沒有退路。
好在費利亭口才好,把皮球踢回來道:“貴司不是諮詢公司嗎?你幫我做決定好了。”
楊逸道:“這個,不在我們所籤合同範圍內。”
他還咬定合同不放了。
杜若霜差點吐血。當時這狗屁合同是費利亭親自籤的,他還真沒細看合同上寫些什麼。反正在朝楠縣大家都不拿合同當回事,口頭約定比合同有約束力多了。大家早就習慣成自然,哪裡料到今天遇到一呆子,捧張合同當聖旨,非得就合同說事。
費利亭傲然道:“合同沒寫有什麼打算,現在補上就是了。你替我做決定吧。”
“可以。”楊逸又呷了一口咖啡,道:“在重大事項上替客戶做決定,屬於顧問角色,一般我司外派顧問按年收費。”
又要加價。這人,臉上記得滿錢字嗎?
費利亭一向自詡沒人說得過他,此時卻一口咖啡噴了出來,怒道:“你除了錢,錢,錢,還會些什麼?”
楊逸認真想了想,道:“我不會的,還真不多。我會四國外語,會經營企業,會談判,會……”
一聽四國外語,兩人已經倒抽一口冷氣。費利亭不耐煩道:“好了好了,你會吹牛。”
楊逸笑笑沒再往下說。
如果換作劉澈或者衛國,想必會掉進費利亭挖的坑,做爲聯蟬四屆全國辯論賽冠軍,曾經以一人之力敵對方全隊,楊逸怎麼可能掉進去?輕輕鬆鬆又把話題繞了回來。
冷場了。杜若霜向費利亭打眼色,想勸他還是接受楊逸的建議,直接轉入漲多少價算了。這是兩人商量好的第三套方案,費利亭除非放棄國內市場,否則沒有德成更合適的諮詢公司。
無奈,深覺自尊心受到傷害的費利亭不甘罷休,還在第二套方案裡苦苦掙扎,又生氣杜若霜沒有按照商量好的那樣出來打圓場。兩人說好了一人演紅臉,一人演白臉的,現在變成他一個人唱獨角戲。
明明不能不接受,還在這裡裝無所謂扮清高,好象我肯坐下來和你談是對你的施賜似的。
楊逸反感他這種態度,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放下咖啡杯道:“麻煩杜小姐下次給我電話之前,與費總商量好,免得我們來回一趟花五六個小時。這車子損耗,油費和人工費,我們可是要算成成本的。”
又是錢。費利亭睜圓眼怒道:“你眼裡除了錢,還有什麼?”
楊逸詫異道:“在商言商,我們不談錢,談什麼?難道費總跟客戶談生意不談價格,直接讓人把貨拉走,你當活雷鋒?”
費利亭氣得不行,道:“沒見過你這樣的,真是不知所謂。”
他所謂的毒舌,只是建立在那些龐着他,讓着他,或者不敢跟他撕破臉的人身上。就像他不停向德成總部投訴,德成客服部的文員重話不敢說,廖偉昌又不想得罪他,他又一味蠻不講理纏夾不清,翻來覆去就是貶低德成,語速又快,壞話說盡便掛電話,弄得人家一接到她的電話就怕。他洋洋得意,自認天下無敵。燕京人都怕了他,他就是這麼跟周圍的朋友吹噓的。
楊逸不僅沒讓他,還處處壓他一頭,他也就無計可施,除了生氣還是生氣了。
費利亭上竄下跳找諮詢公司時,朱玉鋒多多少少聽同行提過。自然,在幫他爭取漲價的楊逸第一時間也得到消息了。
除了德成,費利亭沒有別的選擇。有這張底牌在手,楊逸要是會鬆口就有鬼了。
楊逸站了起來,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到德成天也快黑了。我們的合同沒有時間限制,你們什麼時候考慮清楚,什麼時候再聯繫我。如果對我不滿意,也可以申請另外派諮詢師過來。”
現在早已過午,費利亭只請他喝咖啡,他肚子餓得咕咕叫不說,車裡的張師傅怕是餓得不行,反正再扯皮下去也沒意思,不如別浪費時間。
楊逸沒待兩人同意,頭也不回出了費利亭的辦公室。
身後,傳來砰的一聲響,不知費利亭摔碎什麼東西。
費利亭的辦公室在六樓,楊逸沒走運貨的電梯,而是從樓梯拾級而下。每一層的門都開着,可以看到井井有條的工人或者忙碌的搬運工。看來,亭媚的管理不錯。
張師傅不知楊逸什麼時候談完,又不敢打電話打擾,只好悄悄摸出門在亭媚旁邊的小店買兩個硬得像石頭的麪包填肚子。
楊逸拉開車門進來時,他倚在駕駛座睡得正香呢。
肩膀被拍了兩下驚醒過來,睡眼朦朧中見楊逸含笑的臉,忙問:“談完了?”
以前,客戶請吃飯,楊逸都會喊他一起,從沒有吃獨食過。他想到自己吃了麪包,有些不好意思。
楊逸道:“沒談完。對方也是年輕人,婆婆媽媽的像老太太,煩死了。”
張師傅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現在去哪?”
楊逸道:“去吃飯啊。擺譜請我喝咖啡,我越喝越餓。”
這個客戶難搞不說,還特喜歡去總部投訴,張師傅消息靈通,不禁有些擔心地道:“他要是再去sāo擾廖經理怎麼辦?”
楊逸道:“我現在給廖經理電話,以後看到來電顯示是他的號碼別接了,純粹浪費時間嘛。”說着真的給廖偉昌掛電話,把情況跟他說了一下。
有這麼個人像蒼蠅似的,隨時在耳邊嗡嗡嗡,廖偉昌也煩透了,聽楊逸說別接電話,他道:“那我設置成黑名單吧。”
這時車子已開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楊逸一邊上下顛簸,一邊道:“行,反正他不爽爽快快的,我們先晾着他吧。”
兩人達成一致意見,楊逸這邊還沒掛斷電話,廖偉昌道:“你太瞭解他了,這會兒打我手機呢。”
他還來不及設置,手機便響了。
楊逸笑道:“總之不讓他煩到你就是了。實在躲不過,就往我身上推。我看他那樣子,恨不得把我吃了似的。”
費利亭看他的眼神,像有小火苗在跳動呢。
廖偉昌道:“行,黑鍋讓你背啊。哦,對了,本來想調章老師過去,沒想到他出了車禍,一時半會可能去不了。那邊有什麼事,你隨時跟我聯繫吧。”
出車禍?楊逸心想,難道讓劉澈得逞了?
劉澈還在爲他的經理之路而戰呢,請假沒有上班,也不知等到他上班的時候會是什麼樣一個情況。
快到永慶地界卻接到歐秋源的電話,說從雅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