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池正要開口,卻被赫連景擡手叫停:“算了,你還是休息吧。”
一個幾十年來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的男人,竟然也有如此小心翼翼又氣弱的時候,讓人不禁唏噓。
正在父子倆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蕭寒象徵性地敲了敲虛掩着的門,走了進來。
他一臉凝重地盯着赫連池,沉吟了一會兒,徐徐開口:“赫連,我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
赫連池眸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吧。”
“蘇小荷的手術結束了,”他頓了頓,“傷勢實在太重,院長他們已經盡力了。”
“所以,小荷她?”赫連池還是開口問了一句,雖然答案,他已經猜到了。
蕭寒點點頭,“小荷,沒能搶救過來。”
儘管已經大致猜到了結果,但是從蕭寒嘴裡確認了訊息,赫連池的臉色,還是不可避免的,瞬間冷得像萬年的寒冰。
他對着蕭寒說:“謝謝你告訴我。”
屋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讓赫連溪也不由地緊張起來。
“爸爸,這是什麼意思?小荷怎麼了?你帶我去見見她好嗎?”赫連溪坐在病牀上,屏着呼吸,眼巴巴地望着赫連景。
赫連景看着這個眉眼見和蘇小荷有幾分相像的小兒子,有些不忍心開口告訴他實情。
他以前不知道蘇小荷的存在,所以對這個女兒沒那麼多感情,但是現在聽到這個消息,心還是避無可避地不斷地抽痛着……
更何況溪溪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接受自己突然多了一個孿生妹妹的事實,怎麼又能讓他再接受這個孿生妹妹因爲傷重不治的消息呢?
赫連景慢慢地走過去,坐在赫連溪的旁邊,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溪溪,你見不到她了。”
“我要見小荷,爸爸,求你了,帶我去見見她好嗎?”赫連溪的眼底涌起一層水汽,鼻尖通紅,眼看着就要哭出來。
雖然大家都沒有明說,但是以赫連溪的聰明伶俐,其實不難猜出來小荷到底怎麼了,他的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
今天,真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了,先是出了車禍跟一起送來醫院,接着媽媽拋下他離開了,現在,連小荷也不在了,他越想越傷心,下意識地把赫連景的脖子摟得更緊。
“爸爸,你不要離開我好嗎?我保證會很乖很聽話,再也不惹你生氣。爸爸,你不要扔下溪溪。”他邊哭,邊對赫連景說。
赫連景心裡一陣酸澀,伸手把赫連溪緊緊地抱在懷裡,低下頭用下巴在他頭頂輕輕地蹭了蹭:“爸爸不會不要你的,爸爸會陪着你,溪溪不要怕。”
在另一個病房裡,蘇芊羽在麻藥的藥效退去後醒過來,得知了蘇小荷的死訊後,坐在病牀先是微愣,在回過神來以後就開始又哭又鬧。
病房裡的水杯、水壺、枕頭……只要是她觸手可得的,統統都扔了出去。
想她換藥的幾個年輕護士們被她的歇斯底里給嚇得連病房都不敢進去,她的哭喊聲和砸東西的聲音大的連走廊上都能聽到。
過了二十多分鐘,病房裡,在她的視線範圍內,終於沒有東西可砸可發泄的蘇芊羽緊緊地揪着身下的牀單,眼神陰鷙的看着前方,眼中的狠厲嚇得進病房幫她換藥的,一位資歷深厚的護士都差點打翻了放藥的托盤。
走出病房後,護士站裡,聚着不少醫生護士正在偷偷地議論:“哎,真可憐啊,年紀輕輕地先是未婚生子被拋棄,現在女兒也出了車禍沒有了,她以後要怎麼辦啊?”
“聽說她是個舞蹈家,但是聽幫她做手術的醫生說,她的腿也傷得挺重,以後能不能跳舞還不好說呢。”
說到最後,大家只剩一片唏噓。
醫院門口,伸縮門正緩緩地合攏,醫院的保安們正在門口勸說安撫前來就診的病患和家屬們,而門診的病人們也大多在取了藥之後被紛紛勸離,沒輪到看診的,也被醫院安排着去了臨近的醫院看診。
醫院的院長也帶着院裡的一衆領導和專家醫生們步履匆匆地走了出來,步調一致地站在醫院的大門口,雙手交叉垂在身前,個個神色緊張,在門口翹首以盼。
氣氛,很不尋常。
沒多久,兩輛閃着燈的摩托車首先進入了視線,緊接着由六輛黑色的奧迪轎車和一輛別克商務車組成的車隊勻速開了過來。
已經關上了的醫院大門又緩緩打開,待車隊的最後一輛車子開進來後,大門又自動關上。
其中的一輛奧迪車上下來一個人,下車後掃視了一番周圍的環境,打開了後座的車門,伸手擋在車門上,護着車裡的人從裡面走出來。
院長看見來人,一臉恭敬地走上前去,微低着頭把他迎了進來。
赫連景正站在窗口,看到了外面的這副場景,連忙轉頭告訴了赫連池,父子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嘴脣緊抿,神色緊繃。
幾分鐘後,赫連池的病房被人叩響,不等他迴應,房門就璧人從外面打開。
“你好,請問哪位是赫連池先生?”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人一臉嚴肅地問病房裡的人。
“我是。”赫連池已經從病牀上下來,走過來站在黑西裝的面前,身形挺拔,面容冷峻。
黑西裝點點頭,低頭小聲地對着無線耳機說了些什麼,然後側了側身,把那個人讓了進來。
一個梳着大背頭,穿着藏青色襯衫的男人步調沉穩地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個穿着同樣黑色西裝的男人。
等他進來後,最先進來的黑西裝關上了房門,然後跟隨後進來的黑西裝一起,昂首挺胸的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就像是雕塑一樣。
“我是蘇元明。”來人嘴角噙笑,首先自報家門。
赫連池深吸了一口氣,脊背筆直,不卑不亢地看着他,沉默不語。
這個在電視上經常出現的男人,現實中的氣勢,還要沉迫幾分。
站在赫連池身側的赫連景也捏緊了拳頭,不言不語。
“我是蘇芊羽的父親,所以,兩位應該能猜到我今天是爲何而來吧?”蘇元明找了張沙發,沉穩地坐下,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兩個男人,直截了當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