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心艾最終還是消瘦了下去,她沒有自己想象中堅強,別人看低了她,而她看高了自己。
她身着一水藍色睡衣,往日她穿這件睡衣體態還算豐盈,現在卻只能勉強撐起,衣服裡空蕩蕩的,活像一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赫連池關上門,解衣,關燈時看了身邊人一眼,只見她巴掌大的小臉掩在被子裡,幾乎快要找不見。
忍不住問:“心艾,這幾天你是不是又瘦了?”
前幾天顧心艾體重下降,赫連池還能用大病初癒當做藉口,可這段日子,各種補品燉盅不間斷,她身上仍舊不見長肉。
顧心艾攬了攬被子,將自己包裹一團,說道:“沒有啊,我最近還胖了幾斤呢,是不是不顯胖啊?”
赫連池在她的驚呼聲中,被子,大掌在她身上一頓搓揉,嘴脣在她耳邊吹氣:“你身上幾斤幾兩的肉我還不清楚,你說你長胖了,那肉都長腦袋裡了?”
躲過他的魔爪,顧心艾抽出腦袋下面的枕頭,拍在對方的臉上:“你腦袋裡才長肉,長得還全是肥肉!”
赫連池被拍一臉也不惱,這幾天爲了她的身體着想,都快把自己憋成苦行僧了,此刻溫香軟玉在外,怎能叫他不浮想聯翩。
“哦?那你的肉都長哪去了,讓我摸摸看。”赫連池脣邊鑲着的笑,像一壺烈酒,醉了她的心,醉了她的情。
顧心艾意亂情迷,與他吻得難捨難分,多少天來,兩人都是蓋着棉被純聊天,現在就像小別勝新婚的夫妻,乾柴烈火,如膠投漆。
赫連池吻着她忽扇的睫毛,嘴脣愈漸往下,劃過她秀氣的鼻樑,紅嫩的嘴脣,以及的鎖骨,兩人的粗重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好似靈魂相融,共享天堂般的。
“你是不是知道了,嗯?心艾。”
赫連池的聲音,輕的像黃昏下的一縷雲煙,卻在顧心艾心中一石激起千層浪。
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問了出來。
感受到身下的僵硬,赫連池撐起身體,幽黑的眼睛與她對視:“這些天,忍得很辛苦吧,我的小野貓有沒有揹着我哭?”
“沒有……”顧心艾將這兩個字,在嘴裡咀嚼幾番,最終吐了出來。
赫連池彎下腰,在她額頭印上一記愛憐的吻。
懷抱住她,抱小孩一樣,嘴裡哼出的話像哼出的曲:“想哭就哭吧,有我在呢。”
顧心艾方纔以爲自己醉了,此時,她纔是真的醉了。
聞着對方身上熟悉的古龍水味,她像一個酒鬼一樣,嚎啕大哭,盡情的內心的壓抑。
也只有在他面前,她纔可以如此坦然,如此……毫不保留,放心地宣泄自己的任何情緒……
因爲他是她的阿池……她的,獨一無二的,可以包容所有的赫連池……
兩個同樣受到創傷的人,此時終於坦誠相見,兩鬢廝磨間,舔舐還未癒合的傷疤……
…………………………………
自從那夜之後,顧心艾不必在赫連池面前,掩藏自己內心的失落,心情與胃口反倒好了許多,臉頰上的肉也漸漸長了回來。
她也參與到黃醫生事件的調查中,勢必要找出害死自己腹中兒的幕後黑手。
一日,顧心艾送赫連池出門上班,卻遇見了一個,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人——夏芸芸。
彼時,夏芸芸正在莊園外,躲在花團錦簇的花園外,探頭探腦的張望。
這裡曾是她生活了幾十年,生兒育女,相夫教子的家,而此刻,她卻不敢進去。
赫連池當時看見她這幅樣子,心裡一陣刺痛,他上前把人拉進門,索性公司也不去了。
傭人見來人是前任夫人,連忙倒上一杯她最喜愛的茶。
夏芸芸有些拘謹的坐在沙發上,明明這一物一花,都是記憶中樣子,怎麼現在感覺這麼陌生呢?
“媽,你終於想好回來了?”
赫連池坐在她身邊,聲音低低的,沉穩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希冀。
夏芸芸狠心的撇開臉,望向一旁的顧心艾說道:“我聽說兒媳婦流產了,今天來,是準備幫她調理身子的。”
流產對女人的危害,她最是清楚不過。
當年健康如她,碰上意外流產,也衰老幾歲,在病調養幾月,臉色才重歸之前的紅潤。
她仔細的看了眼顧心艾,見她臉頰雖然消瘦,面色卻是紅潤健康,想來都是赫連池的功勞。
赫連池眼裡閃過一絲失落,旋即,又恢復成那個從容不迫的赫連家長子。
“回來住幾天也好,剛好溪溪也很想你,你不在的日子,他不像以前那樣活潑了。”赫連池聰明的沒有提及赫連景,不然這剛回來的夏芸芸,恐怕又得嚇跑了。
說起赫連溪,夏芸芸臉上表情很複雜,她嘴脣顫抖了幾下,終究還是問了出來:“溪溪現在身體還好嗎,每天有沒有按時吃飯?”
赫連池眼眸含笑,點頭:“好得很,都長成個大半小子了,他剛剛坐車去學校了,等中午回來你就能親眼看見他了。”
夏芸芸眼睛溼潤,點了點頭,拉着顧心艾的手,不住摩挲:“孩子,辛苦你了。”
“阿姨……”
看見向來保養好的她眼角的細紋,顧心艾喉嚨哽咽,恍惚想起幾年前兩人的初次相見,瞬間鼻頭一酸。
夏芸芸回來的消息,像初春裡的第一縷春風,不多時,就席捲到宅子裡的各個角落。
人在外辦事的赫連景,得到消息,立即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
一進門,就看見坐在沙發上正在與赫連澈和慕柔止寒暄的夏芸芸。
夏芸芸對幾年前的事略有耳聞,故而她並不怎麼待見赫連澈,但對於溫婉可人的慕柔止,卻是打心眼裡的喜歡。
“你別到處走來走去,當心累着,”夏芸芸很有禮貌地叮囑小輩,臉上的笑溫婉可親,看的杵在門口的赫連景呆了呆。
夏芸芸一直不願意見他,避他如洪水猛獸,他已經不記得,這是兩人多久以來的,第一次相逢。
彷彿心靈感應,在赫連景進門不久,夏芸芸轉過了身,笑容僵在了臉上。
昔日夫妻,變成今日最熟悉的陌生人,赫連景心裡苦澀不堪,厚着臉皮湊上前去,柔聲道:“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