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先生,我約了人。”
這是阮晚溫和淺笑着,對慕西瑞的解釋。
威士忌方杯,一杯烈性的龍舌蘭,一飲而盡。
慕西瑞嗓音暗啞,臉上的神情近似嘲諷。
“我說美女怎麼捨得拒絕我,原來是佳人早有約。”
在阮晚之前,提前一步走到慕郗城面前。
“哥。”
他眯着眼淺笑,畢恭畢敬。
慕郗城冷睨了他一眼,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
慕西瑞一聲簡單的稱謂,即刻吸引了四周人的注意。
海城市:誰不知道慕家暗黑,慕郗城差點害死了自己的弟弟,現在兄弟相見,竟還能相安無事,實屬罕見。
“好久不見。”慕西瑞敬酒,脣角上揚,眼底卻有不屑。
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心口不一。
慕郗城完全不屑和他玩兒這樣的手段。
冷冽一笑,他看着面前的人,出口的話格外惡毒,“你還沒死啊。”
饒是別人,早就動怒了,可慕西瑞不惱,面色上有笑容。
“託大哥的福,好得很。”
“那就好。”
慕西瑞在場,慕郗城失了耐心,離場。
章理事,和幾位身形高大的保鏢跟在其身後,退場。
自然,還有剛纔被慕西瑞搭訕的女人,阮晚。
慕西瑞毫不在意,繼續喝酒,只是他黑框眼鏡下看向阮晚的眼神裡,有太大的諷刺。
——再忠貞的愛情,遲早有一天灰飛煙滅,人生苦短,需及時行樂。
慕西瑞這樣的花花公子,輾轉百花叢中多年。
阮晚不領情,自然有美女安然入懷。
抱緊坐在他懷裡的秦家大小姐,熟稔的挑.逗技巧,沒兩下就讓懷裡的女人嬌喘連連。
可,秘書陸蔓看慕西瑞,覺得他是麻木的。
不論舉止多風.流放.蕩,眼裡沒表情。
——
晚上9:00,阮家茶苑:蘅芷清芬。
慕郗城點了一支菸,神情淡漠又帶着疲憊,與他面對面坐在他對面的人是阮晚。
阮晚在泡茶,懸壺燙茶的那一瞬,藥香肆意。
並非普通的茶葉,是藥草茶。
茶水泡好,慕郗城睨着阮晚端到他手邊,他沒接,更沒喝。
茶苑牆面上的鐘表,滴滴答答走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最近,還好嗎?”
阮晚對他淺笑,似乎是習慣了,就算對方不回答她的問題,也不會覺得失落。
章理事也坐在一旁,喝茶,別提多尷尬。
以前,阮晚和慕郗城約見,他從未這樣落座在他們其間過。
今天,董事長有意讓他落座,不知心裡又在做什麼盤算?
而,此時坐在上司對面的女人,章遠再熟悉不過。
阮晚:阮家大小姐,曾任資深心理醫生多年。
後因其外祖父鍼灸大師‘紀鑫’的緣故,目前在F大中醫藥系任教。
當年,阮晚作爲海城市最有名的心理諮詢師,病患絡繹不絕。
而,首席理事章遠找上她,帶來的人,讓她格外意外。
——是慕郗城。
她沒想到這個海城市幾乎快被富商嫉妒瘋了的男人,卻有心理困擾。
那時,對於阮晚來說,如果算起來,慕郗城大致是阮晚見過最特殊的病例。
她見過有人因爲心理病不想見人、甚至想自殺、想殺別人的。
而,慕郗城這個男人,一切皆是正常的,生活正常,飲食正常。
沒有絲毫的心理疾病的徵兆。
在他們真正心理聊天的時候,他幾乎不會和阮晚說一句話。
唯一說過的那句話,讓阮晚現今記憶深刻:
他說,他沒有心理障礙,他只是死了,死在了零六年。
後來,偶有一次,阮晚和慕郗城見面,電視機打開着,正是有人捕捉他的花邊。
首富慕郗城和其他女人的關係,新聞不寫實,恣意誇大只爲賣點。
那天,慕郗城抽着煙,漫不經心道,“我不明白她們爲什麼喜歡我?屍體有什麼好喜歡的?”
他說,他自己是屍體。
阮晚被他的話驚到,之後幾次約見,大多時候,都是她在泡藥草茶,慕郗城在看。
其實,阮晚覺得當年慕郗城並沒有心理疾病,他只是太執着於一些再也找不回的東西。
零六年一整年,慕郗城的狀態都很扭曲。
直到零七年,許久沒有再和他見過面的阮晚,又一次因爲阮家人強迫在酒會上見到了慕郗城。
他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飲酒,和名媛閒談,英俊從善如流。
脫胎換骨一樣,完全不再是那個冷漠倨傲的男人。
可,又好像他越笑,身上的疏離感就越濃郁,讓人更難靠近。
總歸,喜怒無常,難以捉摸的很。
那時候,阮晚看着他,不知爲什麼,她覺得這個男人似乎病得越來越嚴重了。
不是心理病,是心病。
今天,在珠寶行慈善拍賣會上,受阮氏企業父親所託,來參加慈善晚會,她還是很有興趣的。
再見慕郗城,讓她又一次驚愕。
他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沾染了人間煙火的味道,讓阮晚覺得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不喝茶嗎?”她問他。
修長的指,沒有菸灰缸,他將菸灰彈落在一旁的茶盤裡。
習以爲常,阮晚並不覺得對方失禮。
“不喝了。”
慕郗城開腔,問,“阮小姐,今晚找我,您有何貴幹?”
阮晚有意注意到,他用了一個生疏用詞‘您’。
聰明男人的聰明手段:一個‘您’字,將曖.昧感化爲零。
“沒什麼,難得很久沒見,約你喝一杯,很忙嗎?”
“很忙。”
這句話有些過分直接。
可,精通言語門道的慕郗城,總不會給對方過分難堪,尤其是曾經的心理醫生。
抽着煙,他語速不緊不慢,他說,“和阮小姐是舊時,再忙,喝一杯的時間自然是有的,只是,時間點不合時宜。”
他嫌她約他的時間太晚?
孤男寡女約見,自然有一點曖.昧,外加這個男人是慕郗城。
哪個名媛在他身邊站一站,也很有可能第二天就被新聞寫成他的新歡情人。
一直到最後,慕郗城起身離開,阮晚還是笑着感嘆了句,“現在,見你一面還真是難呀。”
慕郗城指了指章遠,他說,“有事,可以給章理事打電話,他隨時都在。”
言下之意:不要擅自聯繫他私人聯繫方式。
起身,送慕郗城出茶苑。
阮晚看着夜色中,駛地越來越遠的勞斯萊斯。
第一次,心裡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起了夜風,有點涼,阮晚抱着自己因爲一字肩露在外面的肩膀,輕撫了一下。
直到,看到自己肩膀上的那枚紅硃砂,有些失神。
阮家大表姐舒亞,沒事兒就愛和她閒聊八卦,她說,“小晚兒,你知道不,那個身價難估的慕家大少,認識的漂亮女人都有一個共通點,和你一樣肩膀上有抹紅硃砂。哎,富豪的興趣就是傷不起,連選女人的愛好都讓人想不透。”
阮晚起初沒在意,後來也發覺了,如果她穿露肩的衣服。
慕郗城會看很久。
不是看她,是看她肩膀上的紅硃砂。
——透過那抹紅色,他到底在想誰?
*
今晚,慕郗城在珠寶行慈善會上看到慕西瑞,完全不在意料中。
所以,他情緒不是很好。
一路上沒說什麼話,終於在勞斯萊斯駛入鄒家莊園的時候,他纔看向手錶上的刻度。
有些遺憾道,“回來有點晚了。”
晚?
車內的電子顯示錶盤顯示才:22:50分鐘
這對於一個長期應酬的人來說,夜生活纔剛剛開始,有什麼好晚的?
而,以往,章遠送上司回家,晚到凌晨4點,也沒聽他感嘆一句晚。
22:50分,不晚吧。
和他簡單說了兩句,慕郗城下車。
走過玫瑰莊園前廳,一直到客廳,不間斷,速度很快。
客廳裡,陳屹舒還在看電影,茶几上開了一瓶玫瑰酒。
陳屹舒喜歡晚間生活的恣意,一般在23點以後纔會回房間,見慕郗城進來。
她說,“郗城,回來了,可真早。”
聽得出陳女士的反諷語氣,慕郗城淺笑了一下,問,“阿汕呢?”
問完,就重新倒了一杯剛開的玫瑰紅酒,坐下。
“我和你說話,你找阿汕,別喝我的酒。”揶揄罷,陳屹舒也沒忍住,笑了。
見他熱,Helen.陳拿着扇子給他扇了扇風,當即蹙眉。
“幾點了?我們阿汕聽話,早就睡了。哪兒像你,慕董事長這麼晚回來,身上還不知道帶着哪個狐媚子的香水味。”
慕郗城無奈,淺笑。
那種場合,魚龍混雜,其間男人也有用香水的。
被涉及完全是被迫,更何況他也不喜歡在那兒呆。
“快上樓洗澡,休息吧,別擾了阿汕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