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打劫
不空鎮,前往七情谷的必經之路,也是最後一個城鎮。落日時分,楚昊宇一行終是穿越連綿數百里的百壑山看到了不空鎮。
站在高處望去,偌大的不空鎮就像似孩童的信手塗鴉,這兒一棟高樓那邊一個茅棚,街道扭扭曲曲寬寬窄窄,看去雜亂無章沒有絲毫規律可言,看的楚昊宇眉頭輕皺。
朱狀元察覺到了楚昊宇的神色變化,呵呵笑道:“七公子,關於不空鎮,有人說七情六慾不可空,也有人說七情六慾不可不空,不過就我胖子認爲,管他不空還是不可不空,只要實力足夠大,在不空鎮就能百無禁忌。”
此刻,蘇青青接口說道:“胖子所說不差,不空鎮拳頭最大。不空鎮有我聖教弟子,也有其他門派的棄徒,爲江湖所不容的窮極惡客,被朝廷通緝的江洋大盜、貪官污吏,還有各大門派甚至世家、朝廷的暗探。反正,不管你什麼身份,只要拳頭夠大,在不空鎮就能活的有滋有味,反之,則要被吃的渣都不剩。”
輕哦了聲,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神色,道:“這麼說來,這就是個三不管地帶了?”
朱狀元呵呵笑了聲,張口說道:“當然,朝廷不管,江湖不管,連老天都不管的地方,而這恰是不空鎮最大的魅力,等七公子到了,就會明白。”
此刻,蘇青青一雙巧目望着楚昊宇,沉默片刻輕咬貝齒說道:“七公子,不空鎮數百年都如此,他們不會賣七公子你的面子,相反,若是知道公子你的身份,怕還要生出是非。”
這是蘇青青第一次勸誡楚昊宇,語氣雖委婉然心底卻還有些害怕,生恐激起楚昊宇骨子裡的那種傲然。
楚昊宇自然察覺到蘇青青所想,捏了捏蘇青青的手掌示意她放心,望向不空鎮的眼中卻有異色閃過,點頭說道:“知道了,不過,本公子倒更有興趣了,走。”
哈哈笑了聲,朱狀元打馬跟了上去,張口說道:“七公子豪情,胖子佩服,一會兒胖子帶公子去嚐嚐不空鎮的老四樣,手擀麪滷雞蛋,脆蘿蔔醃雞胗。”說到這裡稍頓,朱狀元搖頭說道:“那對夫妻是我味門長輩,只是唯一的兒子行走江湖時候被仇家所殺,現在夫妻兩人混混僵僵的,在不空鎮入口開了間小店,期望兒子回來就能看到他們,而這四樣,都是他兒子喜歡吃的。”
“你就知道吃。”狠狠瞪了朱狀元一眼,蘇青青卻是嘆了口氣,道:“不過,張叔王嬸也確實夠可憐了。兒子都死幾十年了,可不論颳風下雨,日夜守在村口,期望有朝一日能夠看到歸來的兒子。”
楚昊宇能夠想到兩位老人的心情,搖搖頭卻又點點頭,道:“好。”
楚昊宇一行的速度疾快,只是通往不空鎮的小道上,一棵大樹橫在路中間,上面則坐了個小小乞丐。小乞丐看似十一二歲,只是身子骨瘦弱似一陣風過就能刮跑,臉龐枯黃卻襯托的一雙眼睛越發明亮,口中叼着一根雜草,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本還有氣無力的小乞丐,看楚昊宇衆人衣着光線頓來了精神,大叫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買路財。”最後三字,小孩更是學着戲文裡的唱法,極其押運。
望着眼前乾瘦似不曾吃過飽飯的孩童,楚昊宇噗嗤一聲失聲笑了起來,似有些想不明白這麼一個小屁孩,竟敢出來攔路打劫,只是,楚昊宇的笑聲很快就停了下來,因爲他突然發現,蘇青青和朱狀元都沒有笑,臉上神情反而有些凝重。
反常必爲妖,而且想到江湖上最不可欺的就是僧道尼老人小孩,楚昊宇雖不懼可終是忍住笑,只是未等他開口,乾瘦小孩倒是一臉憤怒的大叫道:“老丐頭,有人欺負你孫子,還不出來?”
聽到小孩的吆喝聲,朱狀元竟是嚇了一跳,急忙跳下馬跑了上去,叫道:“小祖宗啊,你叫什麼,我們交還不行?千萬別打擾老祖宗靜修。”話到最後,朱狀元更是將一錠銀元寶塞進小孩手中。
握着銀元寶,小孩的臉色才緩了下來,只是看到楚昊宇時候,臉色瞬間寒了下去,沉聲說道:“胖子,不是哥我不買你面子,剛纔你也聽到了,他笑話我,所以,要想打此過,就把腰間的玉佩留下來,不然,哼!”冷哼聲中,小孩竟是躺在木頭上,翹着二郎腿優哉遊哉的模樣,似吃定了楚昊宇。
這刻,楚昊宇如何不明白他口中的老祖宗是個高人,不然朱狀元和蘇青青何意如此害怕,只是看到小孩的模樣,楚昊宇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半天才止住笑,楚昊宇張口說道:“你這小孩倒也有趣,不過,玉佩可不能給你……”話不曾說完,卻是被小孩打斷。
聽到楚昊宇的笑聲,小孩完全憤怒了,他在此打劫了十年,就是聖教長老經過,也是恭恭敬敬給足他面子,而但凡不給他面子的,基本都被老丐頭收拾的哭爹喊娘,最後哭爺爺告奶奶的求饒。所以,看楚昊宇如此不給自己面子,小孩憤怒了,大喝道:“不給是吧?我爺爺一定要你好看,老頭,還不出來,你孫子快被人打死了。我要是死了,你死時候,誰給你哭喪,誰給你挖坑下葬,誰燒紙給你用?”
噗嗤一聲,楚昊宇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他打小也夠調皮的了,可跟着小孩比起來,那完全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啊!只是,楚昊宇的笑聲很快就停了下來,仔細傾聽着靜靜響起的嘆息聲。
幽幽的嘆息聲,就似在你耳邊響起,可楚昊宇根本不能察覺這嘆息聲從何而來。要知道,楚昊宇已是天人境高手,即便筋脈受損不能使用武功,可神識絲毫沒有影響,能夠清晰察覺到周圍數丈範圍的風吹草動。
聽到嘆息聲,衆侍衛如何不知碰到高手了,立即將楚昊宇護在中央,而莫凡提身站立在馬背上,高喝道:“何方高人,請出來一見。”
聽莫凡如此說來,楚昊宇如何不知他也沒能看透嘆息之人究竟身在何方,而想到還不曾進入不空鎮便遇上如此絕世高手,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閃過,這不空鎮,還真是有趣。
小孩口中的老丐頭,朱狀元口中的老祖宗,楚昊宇眼中的絕世高手,並沒有現身,反而幽幽嘆道:“孫子呦,他們全都是高手,爺爺可打不過,算了吧,反正一錠元寶到手,夠你吃喝幾天了。”
老丐頭的聲音飄忽不定,楚昊宇依舊沒能看出他身在何處,只是順着莫凡的目光,楚昊宇看到半躺在石頭上喝酒的老叫花子。
因爲半躺在石頭上,楚昊宇沒能看清他的臉龐,何況灰白的頭髮也遮住他大半張臉,唯獨五指枯槁猶若鬼爪,想來年歲不會小。
望着老乞丐,楚昊宇卻絲毫察覺不到他的氣息,彷彿與身下石頭連爲一體。就在楚昊宇打算上前見禮時候,莫凡卻是開了口,道:“走了。”
楚昊宇知道莫凡不會無的放矢,可就在他打算離開時候,攔路小孩倒是跳了起來,大叫道:“不行,你們不能走。他們笑話我,老頭你一定要他們好看。”
“唉!”低沉的嘆息聲中,老丐頭罐了口酒,搖頭說道:“老頭惹不起他們,你要是真想要,自己搶去。”
怒瞪着老丐頭,小孩氣伸出手指喝道:“你……真是氣死小爺了,你要是死了,別指望小爺給你哭喪。”
噗嗤一聲,楚昊宇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看的小孩越發生氣,大喝道:“笑什麼笑,想把小爺煩死嗎?”
揮手阻止孫侯張口,楚昊宇輕笑道:“既然小哥出來打劫,本公子怎麼着也要給小哥面子,只是這塊玉佩乃家傳不能離身,另外再送小哥一塊好了。孫侯。”
孫侯如何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雖不滿也只能取出一塊羊脂玉佩,而他懷裡的都是楚昊宇從漱玉齋得來的老仔料,價值不菲。接過玉佩,楚昊宇看都不看便扔了過去,笑道:“現在,小哥可以放行了吧?”
小孩年紀雖小,眼力勁還是有的。把玩着手中溫潤的羊脂玉佩,小孩臉上的不快已經散去,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揮手說道:“走吧走吧,別在這礙眼,小爺還要做生意呢。”
楚昊宇也不生氣,揮手說道:“走了。”話到最後,楚昊宇輕夾馬腹躥了出去。
莫凡是最後一個走的,而且離開之前,更是看了灰髮老丐頭一眼。
看衆人離去,小孩施展輕功一溜煙就躥到了老丐頭身邊,嘿嘿笑道:“老頭,小爺厲害吧,這羊脂玉佩,起碼值個千八百兩。”說到這裡,小孩頗爲不滿的叫道:“不就是一個公子哥兒,瞧把你嚇的,哼!”冷哼聲中,小孩更是衝老丐頭做了個鬼臉,而後又把玩起羊脂玉佩來。越看越喜,小孩嘿嘿笑道:“今天收入不錯,走,老頭,我今天請你吃老四樣。”
老丐頭並沒有動彈,沉默半響幽幽嘆道:“要是老頭真死了,你怎麼辦?”
小叫花的笑容瞬間頓住,只是很快就回過神來,呸呸兩聲叫道:“老頭你說什麼不吉利話呢?你要是敢死,小爺我可不給你哭喪啊,呸、呸,晦氣。我吃飯去了,一會兒給你帶老刀子喝。”
走出甚遠,看莫凡還是一臉戒備,楚昊宇張口問道:“胖子,那老頭是誰?”
聽楚昊宇提起那老頭,朱狀元還是一驚,不由自主的扭頭望了望,而後一臉苦笑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可自打胖子我記事起,這老頭就在這裡了,只要老頭出來打劫,別說師父他老人家,就是二長老見了也得乖乖送上銀子。”說到這裡稍頓,朱狀元縮了縮脖子,接着又道:“我小時候膽兒也大,有次看他睡的正香,就想偷他一口酒喝。酒是真喝到了,可是苦的不行,而更嚇人的是,他老人家直直盯着我,直接把我嚇癱了。最後,我就做了三個月的苦役,回去以後還被師父狠狠責罰了一頓,到現在看見他還害怕。”
噗嗤一聲,蘇青青忍不住了笑了起來,叫道:“誰叫你膽大?不過胖子所說倒也不差,我曾親眼見過師父和二長老路過時候,交了買路錢才離開。”
點點頭,楚昊宇張口說道:“沒想到剛到不空鎮,就遇到奇人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