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 禍從口出
楚昊宇雖貴爲大楚親王,然這些年刻意躲避朝堂是非極少出現在衆人眼前,倒叫京城百姓漸漸將他遺忘,只是這趟巡視江南,一次性押解了七八名三品四品的大員,狠狠震驚了京城,讓他們再次見識到了殺神的威名,押回來的就這麼多,怕江南死的更多,何況有消息靈通之輩已經聽說楚昊宇在江南可是滅掉了四五個世家,五六個門派,流的血足矣匯成河。
端坐在馬車內,即便這議論聲甚小,然以楚昊宇的武道修爲,還是清晰聽在耳中。聆聽片刻,楚昊宇搖搖頭,閉起雙目神遊九天去了。楚昊宇雖能夠耐住性子,然而此時此刻,卻有人爲他打抱不平了。
臨街的一棟三層酒樓內,大多數人都站在窗口望着浩浩蕩蕩的車隊,尤其是夾雜在其中的七八輛囚車,看去甚爲顯眼,只是衆人望去的目光也各不相同,有鄙夷有羨慕,有惋惜有憎恨,各異的目光就似衆人的心思,也讓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突然,一白衣公子哥兒緩步走上樓閣。正值隆冬京城已下過場大雪,然白衣公子哥兒依舊穿了身淡薄的雲紗,只是看他的樣子絲毫不覺寒冷可知內功有成,或許,他也正在炫耀他的武道修爲,手裡更是握了柄美人扇,合着俊秀的樣子,看似風度翩翩的佳公子,然而一雙斜插入鬢的眉頭,總透着一股傲然。撇了衆人一眼,白衣公子哥兒眼中有過一絲不屑,卻是笑道:“京城可是好長時間沒有這麼熱鬧了,七王爺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瞬間,衆人都將目光放在白衣公子哥兒身上,且有不少人認出了他的身份,眼中露出諂媚的笑容。彥暉,他雖然不是什麼人物,他老爹彥清卻是從二品的吏部右侍郎,而且很有可能再進一步成爲左侍郎。
彥暉似乎很享受衆人的目光,而此刻,更有人上前拜道:“彥公子早,大少你是喝竹葉青呢還是花雕?”
在衆人的圍觀下,彥暉臉上的笑容越發溫和,可若有有心人,便能夠發現他深深藏在眼中的不屑,道:“今日來壇黃酒,七王爺剛從江南迴來,咱們也嚐嚐江南滋味。”
彥暉的話剛落下,掌櫃便急忙送來了黃酒,同時還有幾份精緻的下酒菜,這些公子哥兒可不是他所能夠得罪的,他曾親眼見過彥暉搞得一掌櫃家破人亡。小心翼翼的爲彥暉斟滿酒,掌櫃滿臉笑容的說道:“彥公子,你慢用。”
端起酒杯呡了口,彥暉露出享受神色,道:“輕柔綿長,好酒、好酒,本公子倒有些向望江南了。”
順着彥暉的話,有人張口說道:“都說江南多才子,要是彥公子去江南,絕對讓他們毫無顏色。”
這番話立即引得不少人附合紛紛張口稱讚,而看彥暉神情有些飄飄然,一心思透亮之輩笑問道:“彥公子,你消息靈通,聽聞七王爺這趟江南之行,滅了不少世家?”
彥暉雖有些飄飄然,可並非愚笨之人,瞪了說話之人片刻冷聲說道:“放肆,朝廷大事,也是你們所能議論的。”
在彥暉冰冷的聲音中,氣氛也變得冰冷起來,說話之人頗爲尷尬的賠笑了兩聲,認錯似的說道:“小的不是好奇嘛、純屬好奇。”
再次瞪了那人片刻,彥暉的臉色總算緩了過來,不過依舊冰冷着聲音說道:“朝廷大事,可不是我們所能議論的,不過那些大膽刁民,竟然敢行刺七王爺,行刺朝廷大臣,其罪當誅。”
聽到此處,不少人都愣住了,滿臉震驚的盯着彥暉,似不敢相信竟有人敢行刺朝廷親王。彥暉很滿意衆人的神色,繼續說道:“正是那些亂臣賊子行刺七王爺和陳侍郎、李尚書一衆大臣,七王爺纔會下令出兵,連江南四大門派之一的風雨樓,也被江南衛剿滅。”
震驚過後,終有人回過神來,張口問道:“江都鄭家呢?小的聽聞鄭家也被滅掉。”
瞬間,彥暉的臉色已寒了下去。彥暉在京城也算得上一號紈絝,卻也只是紈絝,又如何能知道鄭家因何覆滅這等隱秘之事?不過,他卻知道鄭家覆滅後,李懷仁就坐穩了淮南道大都督的位置,從此成爲正二品的封疆大吏,真正的朝廷重臣,可這個位置,在彥暉的認知裡,本該是老爹彥清的。當年若非李懷仁橫插一腳,他老爹彥清早就是吏部左侍郎了,那麼跟隨七王爺巡視江南的就該是他老爹,然後順勢坐上大都督的位置。雖是想當然的想法,彥暉對李懷仁卻沒有一丁點好感,反倒是深惡痛絕,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
看到彥暉的神色,衆人雖不知怎麼惹怒他了,然一個個立即住口,小心翼翼的望着他。沉默片刻,彥暉冷聲說道:“還能是什麼,當然是爲了權利。”說到這裡冷了聲,彥暉沉聲說道:“李懷仁本就是七王爺提拔上去的,又跟隨七王爺巡視江南,淮南道楊都督畏罪自殺,七王爺便將李懷仁推上大都督之位,然李懷仁阿諛奉承有餘,可若說能力……嘿嘿,七王爺擔心李懷仁掌控不了淮南道,便將鄭家剷除,要知道鄭家在江都可是根深蒂固,數任大都督都奈何不了鄭家,反倒被鄭家給擠走。”
聽彥暉說完,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而心思靈敏之輩更是想到了彥暉會發怒,他老爹彥清和李懷仁的不合可是衆所周知的事情,現在李懷仁已經成爲一方封疆大吏,而彥清還壓在吏部右侍郎的位置,彥暉能不惱怒纔怪。
想到這裡,急忙有人張口補救道:“彥公子慧眼如炬洞徹是非,小的佩服,將來入仕,絕對能夠執掌一方。”
此人本是在拍馬屁,不想這次卻拍在馬腿上了。狠狠瞪了說話之人一眼,彥暉眼露兇光的說道:“執掌一方?想我父兢兢業業數十年,也不過從二品的吏部右侍郎,倒是李懷仁這刁鑽奸猾之輩,一朝搭上七王爺,區區數年便成爲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哼,本公子不屑爲之。”
這次,無人敢接口了,誰都聽出彥暉口中所指不僅李懷仁,更隱含着七王爺楚昊宇,且不說那位爺的爲人如何,卻是一等一的殺神,他一句話葬送烏木特二十萬條性命,一句話滅掉江南最頂尖的門閥鄭家,江南四大門派之一的風雨樓,試問誰敢在大庭廣衆之下談亂這位爺的不是?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茶樓角落內突然有聲音響起,道:“你放屁。”
這聲音極其清脆,一聽便是小孩子,不過嗓門倒是極大,瞬間吸引了衆人的目光。這是兩個半大的孩子,只有七八歲年紀,正對着他們的小孩濃眉大眼身材也頗爲高大,明顯比背對着他們的小孩高半頭,而兩人都身着最上等的錦衣,想來家世不俗。
彥暉本也認識到自己說了錯話,然骨子裡的高傲讓他不屑與出口辯解,可看到兩個小屁孩也敢諷刺自己,頓時怒了,喝道:“誰家的小屁孩,大人都幹嘛去了?”
兩個小孩年歲不大,可分明聽懂了彥暉話中的諷刺,說他們沒有教養,而子不教父之過……猛然站起身來,魁梧小男子大喝道:“大膽。”
此刻,另個小孩也轉過身來,露出俊秀的臉龐。此刻,若是有皇室子弟在此,或者真正的達官貴人,便能夠認出這兩個小傢伙,楚弘辰,七王爺楚昊宇的長子,甫一出生便被封爲郡王,而濃眉大眼的小孩則是楚元敬的次子,楚泰赫。得知父王今日回京,楚弘辰特意溜了出來想看看父王的英姿,可惜非但能看到父王反倒聽聞有人在談亂父王的不是,尤其說父王沒能教好自己,楚弘辰再忍不住不知了,盯着彥暉說道:“彥侍郎忠心爲國幾十年,想來閣下也是疏於管教。”
聽到楚弘辰的話,尤其望着他那小大人的神態,噗嗤一聲,竟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可猛然看到彥暉殺人似的盯着自己,此人急忙住口,臉上更是露出惶恐欲絕的神情,若是被彥暉惦記上,可是有不少人被他搞的家破人亡。想到這裡,此人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磕頭拜道:“彥公子,小的知錯,小的知錯,你老大人大量就放過小的吧,小的願做牛做馬報答你。”
彥暉正在思索如何處理這兩個小屁孩,聽下跪之人說完突然有了主意,俊秀的臉龐上露出一抹陰冷笑容,道:“做牛做馬,你配嗎?”拉長的聲音中,彥暉冷哼道:“狗還差不多。三聲狗叫,本公子放過你。”雖是在說下跪男子,然而彥暉卻直直盯着那兩個錦衣小孩,明顯是對他們所說。
雖然彥暉如此無視自己,下跪男子非但沒有憤怒反倒露出一抹喜色,沒有任何遲疑的旺旺叫了起來,聽的彥暉哈哈大笑起來。拍拍下跪之人的腦袋,彥暉張口說道:“不錯、不錯,是條好狗,滾。”
看彥暉真這麼輕易放過自己,下跪男子大喜,再次磕頭拜道:“公子大人大量,小的謝過公子、謝過公子。”話到最後,下跪男子連滾帶爬的跑了人羣,一溜煙消失不見。
看那人如此奴顏婢膝,又看彥暉正挑釁似的望着自己,楚弘辰再掩飾不住心中的憤怒,小臉被氣的通紅通紅,更何況火爆脾氣的楚泰赫,揮手怒指着彥暉喝道:“放肆,今日不懲戒你一番,本公子還就不姓楚了。”
聽聞楚字,不少人都吃了一驚,直直盯着這兩個小屁孩,似想看透他們是否真是皇家子弟,便是彥清,臉上的笑容也頓了下,要真是皇家子弟,那樂子可就大了。
此刻,楚弘辰在突然間想到了主意,張口說道:“如你所願,學三聲狗叫,本郡王饒你一次。”
一個郡王,震驚所有人,尤其他年歲如此之小,絕對是皇家驕子。就在衆人的震驚中,一管家模樣的中年人走到楚弘辰身前,躬身應道:“公子。”說話間,中年管家轉身狠狠盯了彥暉一眼。
這刻,所有人都認出了中年人,即便不曾見過他,也聽過他臉上那道傷疤,吳振豐,孝王府的外管家。認出來人,衆人立即四散開去,一個個離彥暉遠遠的,生恐沾染到他的晦氣,剛還在諷刺七王爺楚昊宇,竟被人家的兒子聽在耳中,這不是找死。
彥暉也認出了吳振豐,臉色頓時大變,再沒了傲氣反而一臉死灰,眼中更充滿深深的懼意。
看到彥暉的神情變化,吳振豐眼中有過一絲不屑,也懶得理他躬身衝楚弘辰說道:“公子,太后娘娘傳您入宮,王妃正等着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