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涵有思想準備的,她知道葉子墨當時那麼說,現在就不會變。
她揚起臉,無畏地對上他的眼睛,堅定地回答他:“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葉子墨,你爲了保護我,才故意冤枉我,趕我走,對不對?你明白不明白,現在不是我是膽小鬼,你纔是膽小鬼。”
葉子墨冷漠地掃了她一眼,嘲諷地彎起了脣角。
“夏一涵,你太天真了,簡直是癡人說夢!”說完,他的手環住宋婉婷的肩膀,溫柔地說:“婷婷,我們走,放心,以後我不會讓這個瘋女人有機會傷害你了。”
他們幾個人本來就長相出衆,在大廳裡這一番對話很快吸引了衆人的注意。
夏一涵被葉子墨說成是瘋女人,這樣的話怎麼會不成爲關注的重點呢?
看到他的女人被人那樣注視,葉子墨的心裡就像被刀割一樣難受。
夏一涵,你能不能快點兒走,別再倔強了。
我要是能跟你和好,我怎麼會捨得跟你分開,你這個蠢女人!
他無聲地嘆息,表情嚴肅,摟着宋婉婷的肩膀快速往前走。
夏一涵被大家看的,臉倏然紅了個透。就是再知道他是有意刺激,現在被人這麼圍觀,她還是感覺無比的尷尬。
葉子墨一個眼神,林大輝忙上前,恭敬地說:“夏小姐,走吧,葉先生不想見到你,你再纏着也沒用。”
“什麼夏小姐?林助理,請你叫我葉少夫人!我手上還戴着他送我訂婚戒指,我們沒有接觸婚約!”夏一涵凜然看着林大輝,舉起手,閃亮的鑽戒是那麼奪目。
宋婉婷和葉子墨停下腳步,她知道這是她戰勝夏一涵最好的時機。
只要給她機會回到葉子墨身邊,她總相信有了孩子,慢慢的他會重新接納她。時間長了,誰的心都不是鐵打的,再加上顧慮孩子,他能不回頭嗎?
她諷刺地看着夏一涵,揚聲問她:“你有訂婚戒指有什麼了不起的?你還不是趁我跟他發生矛盾的時候用下賤的辦法引誘他嗎?你看看,我們孩子都有了,你有點兒自尊心的話,你也該不好意思鬧了吧?這麼多人看着,你問問大家,孩子是不是無辜的,孩子是不是該跟親生父母在一起?”
“是啊是啊,再怎麼樣,人家肚子那麼大了,怎麼能拆散別人呢?”
“太不要臉了!看着長的那麼好,怎麼專幹缺德事?”
“道德淪喪啊!”
議論之聲不絕於耳,夏一涵從未被人這樣說過,臉紅自不必說。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不要在意,不要流淚。
要不是她心愛的男人要保護她,他不會允許她這樣被人指着鼻子罵的。
夏一涵驕傲地揚起頭,對視着宋婉婷,一字一頓地對她說:“事實是怎樣的,你心裡清楚,我心裡清楚,你再怎麼能言善辯,也改變不了事實……”
“夠了!你有完沒完?給我閃開!”葉子墨冷聲一喝,保護性地摟緊宋婉婷。
宋婉婷分明感覺到他抓着她肩膀的手,生生的疼。
葉子墨,你是在心疼她嗎?
她不就是被幾個人看看,被幾個人說幾句閒話嗎?至於你這麼心疼?
我在手術室裡無助的想要自殺的時候,你有沒有這麼大的反應?
手術刀插進我的心臟,你也只是皺皺眉而已吧?宋婉婷心裡難受,不過這時她不太有時間考慮自己的情緒,她要一鼓作氣地打敗夏一涵呢。
她驕傲而喜悅地仰望着葉子墨,那種眼神分明是在宣佈她的勝利。
“葉子墨,我不會走。我要告訴你,我今天去找宋婉婷,就是要告訴她,我接受你們的孩子。我愛你!所以我要接受你的一切,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會跟你甘苦與共。我願意撫養你的孩子,把孩子當成是我親生的。你別再鬧了,也別想趕我走,我認定了的事,不會回頭的!”
葉子墨眉頭動了動,抓着宋婉婷肩膀的手不覺又用了幾分力氣。
意識到他在抓着宋婉婷,她很疼,但在忍着疼,葉子墨的手慢慢的鬆了勁。
“我們不理她,婷婷,跟我回別墅吧,方便我以後照顧孩子。”葉子墨溫柔地說完,繼續摟着宋婉婷往前走。
他要帶她回別墅?夏一涵秀眉不覺又皺了起來,也只是一瞬,她又神色如常。
這都是葉子墨的計謀啊,她不能再上當了。
再說他要是帶宋婉婷回別墅,不也是應該的嗎?她肚子裡懷的是葉家的孩子,理應在葉家養,是不該像關犯人似的被關起來。
別墅裡環境多好,有花園可以散步,有醫生隨時看診,還有管家及傭人等那麼多人照顧着。再有廚師也在,宋婉婷的伙食就不會是問題。
夏一涵想了許多,無非就是給宋婉婷去別墅找藉口,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葉子墨和宋婉婷前腳走,身後還有那麼多人在看着夏一涵,看這場特殊的戲怎麼收場。
夏一涵深吸了幾口氣,還是堅定地看向他們,隨後快跑追上他們,擋住他們的去路。
“葉子墨,你帶她回去也好,對孩子好。我會跟你們一起回別墅,我是你未婚妻,你沒有理由不讓我去!”她倔強地仰臉看着葉子墨,他的眉宇間顯現出強烈的不耐。
“你早不是我未婚妻了,是你自己離開的,不記得了?”葉子墨聲音冷漠,言語之間充滿了嘲弄之意,夏一涵不在意。
“你騙的了我你騙不了自己,葉子墨!你愛的是我!我就是你未婚妻,我手指上還戴着你送我的訂婚戒指!”
葉子墨冷漠地掃視了一眼夏一涵纖細的手指,隨後溫和地對宋婉婷說了聲:“婷婷等我一下!”
說完,他走上前,拉起夏一涵的手,就像他親手給她戴上的那個戒指一樣,他親手給她取了下來,且動作粗暴。
夏一涵驚愕地看着他,她知道他在演戲,可也用不着這麼狠吧?
訂婚戒指上有他對她一生的承諾啊,他不可以這樣!
眼看着取下戒指後,葉子墨就要把戒指給扔了,夏一涵急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她很堅信他對她的愛,她也堅定信心,一定要陪他走到底。
可這時,她意志再堅定,在他粗魯地扯下戒指這一刻,她也受不了了。
她淚眼婆娑地看着葉子墨,低喝一聲:“你敢把我的戒指給我扔了,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我永遠不原諒你!就算你爲了我好,也不行!葉子墨,那是你對我一生的承諾。你說你愛我,你說你要一輩子照顧我!你那麼容易捨棄你的誓言嗎?到底是爲什麼不敢讓我回到你身邊?怕我有危險?還是怕我傷心?我只有離開你纔會傷心!你要是怕我受傷害,你現在纔是真正的傷害我!”
淚,如泉涌一般,模糊了她的視線,所以她看不到葉子墨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痛苦。
你這個傻女人,你知道不知道,一時的傷心不算什麼?萬一你跟我捲進現在的鬥爭,你甚至有生命危險,知道不知道?
你暫時傷心一下,等我解決了這些問題,我一起補償你。
你可以當衆罵我,可以當衆把我手上的戒指擼下去踩在腳底下。你對我做什麼都行,我只盼着你現在別再逼我了,傻瓜!你再怎麼說,怎麼做,我都不能讓你涉險。
葉子墨把手揚起,真想一狠心把戒指扔了,若要那樣,怕是夏一涵一輩子的痛了。
“這塊破銅爛鐵,給你了!”葉子墨對林大輝說完,往旁邊一扔,林大輝誠惶誠恐的接住。
他的個娘啊,他老闆可真能給他出難題,好在他反應快,不然沒接到戒指,他不得被他罵死。
林大輝穩穩的接住戒指,小心的把“破銅爛鐵”給攥在手中。他知道等會兒上了車,要立即還給葉老闆的,可得仔細別攥丟了才行。
夏一涵長長的出了口氣,不管怎麼說,他總歸是沒真把戒指給扔了。
她抹了一把淚,打算繼續跟着。
“你帶着婷婷先回去吧!我還要去集團,記着,我的別墅,不許這瘋女人踏進半步!”葉子墨交代完,邁開大步走了。
宋婉婷驕傲地看了一眼夏一涵,冷嘲熱諷地說了句:“哎呦,涵妹妹,我說你今天可夠沒臉沒皮的了,放棄吧,別再來打擾我們一家三口了。”
她的手蓋在肚子上,夏一涵只是冷淡地掃了她一眼,淡漠地回了句:“注意你的言行,別教壞了肚子裡的孩子。你不會得逞的,因爲我不會放棄!”
說完,她便跟上葉子墨的腳步。
她知道,葉子墨下了令,她想進葉家別墅是不能了。
她必須要做好他的工作才行,可這傢伙又臭又硬的,她得堅持到什麼時候他纔會鬆口啊?氣死她,也急死她了!
葉子墨的步伐很快,風似的,她哪兒追的上。
何況,葉子墨便上了車,她只好上了葉子墨派給他的車,客氣地對司機說:“麻煩你,帶我去集團。”
“對不起,夏小姐,葉先生剛吩咐過,第一不能帶您去集團,第二,不能帶您去別墅。其他地方,您隨意。”
夏小姐!
他們也改口了!
葉子墨,你這可夠細心的了,全方位的讓我知難而退啊?
我還偏就不退,看你怎麼辦!
正在她想着這些時,忽然手機響了,她一看,是莫小濃打來的。
“姐!出了大事了!”她接起電話,就聽到莫小濃火急火燎的聲音,心頓時一驚。
莫小濃性子雖急躁,也不至於什麼事都這麼誇張,她要說出大事了,一般這事也不會小。
夏一涵忙緊張地追問了一句:“什麼大事?慢慢跟姐說,別急!”
“姐!你聽說了沒?宋婉婷懷孕了,我今天一回東江吃飯時就聽到這事了?你和姐夫怎麼樣了?他不是還瞞着你吧?所以我就跟你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唉!我估計他也不會跟你說的!”
原來說的是這事,夏一涵長長舒了口氣,她還以爲是小濃或者是養父養母出了什麼事呢。
也是她最近被宋婉婷的事給鬧的,心思很亂,都沒怎麼打電話回去,看來她做的還是很不到位。
莫小濃可不知道夏一涵的沉默代表什麼意思,還以爲她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刺激傻了。
“姐,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啊!這事我猜是真的,要不然哪裡傳的出來,現在估計全天下都知道了,就你一個人還矇在鼓裡。別擔心,姐,我陪你去找姓葉的算賬,他也太過分了!”
莫小濃義憤填膺,夏一涵心裡覺得暖暖的。別管平時莫小濃怎樣,到關鍵時刻,她還是會站在姐姐一邊,不是嗎?
自然莫小濃這麼生氣,除了是給姐姐鳴不平,也有她自己的考慮。
姐姐姐夫防着她,她心裡有數,所以這段時間她跟了小川導演走了以後,就故意沒回來,不想讓他們覺得她意圖太明顯。
這次兩人之間出了這麼大的事,正是她再次走近夏一涵的好時機,她怎麼能放過呢?
她要真是在乎夏一涵的感受,她不會貿然把這件事告訴她,她會先試探,看看她能不能接受得了。
莫小濃其實始終是複雜的,她羨慕姐姐又嫉妒姐姐,她想要擁有屬於她的一切,同時也並不希望姐姐過的太差。是人總有情感,她從小被夏一涵關愛到大,她的內心對她還是有依賴之情。
是以,她的心疼也不全是裝出來的。
如此,夏一涵對她的防範意識就幾乎降爲零了,因爲她會更多的看到莫小濃好的一面,也會往好的那一面想。
“姐,你現在在哪裡?在別墅裡嗎?我馬上過去找你,我跟你一起去找他!”莫小濃再次火燒火燎的強調了一邊。
“小濃,我都知道了,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樣。這樣吧,你現在過來找我吧,我們到解放路見,我到解放路的綠島等你。”
“知道了?姐,你知道了怎麼還能這麼平靜?你那麼愛他,你怎麼接受得了這種事?”莫小濃再次朝着電話急促地問,夏一涵只是輕聲回她:“傻丫頭,姐知道這件事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平靜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你過來吧,我們當面說。”
她非要堅持叫莫小濃來,是因爲莫小濃在東江就她一個親人,她不管是回別墅也好,還是回她媽媽那裡住也好,她都得把莫小濃帶在身邊。
再者,莫小濃的性格很急躁,她剛知道這事爲她這個做姐姐的鳴不平,也指不定做出什麼事,她還是要把她的思想工作做好。
葉子墨不讓她去集團找她,也不許她去別墅,夏一涵想,她是需要一點兒時間想想該怎麼應對了。
“好吧,姐,我大概要二十分鐘到綠島。”
“嗯。”
夏一涵按斷電話後,客氣地對司機說去解放路的綠島,這不在葉子墨禁止前往的範圍內,所以司機立即點頭,恭敬地回答:“是,夏小姐。”
再次聽到夏小姐三個字,夏一涵心裡又是一沉。
她的手下意識地摸到另一個手的手指,那上面忽然光溜溜的,一點兒都不習慣,彷彿接觸到空氣,那個位置會比別的地方涼了很多。
這時,她忽然想到,也許她從頭到尾,從來都沒有真的要離開那個男人。儘管傷心的要走,她要把葉子墨買給她的東西都留下,包括這個手機,但她卻沒有想過要把訂婚戒指還給他。
內心裡,她還是不捨得吧,舍不下承諾。
在她想着葉子墨時,葉子墨何嘗又沒在想着她。
醫院大堂裡的一幕,葉子墨比夏一涵心裡更難受一千一萬倍。他恨不得此時就把鍾於泉和宋副會長兩個老狐狸給揪出來撕碎了纔好,這樣他就不用讓他女人再受一分鐘的委屈了。
她哭的時候流的是淚,他心裡卻是在淌血的。
回去集團的路上,他緊繃着一張臉,一遍遍想着夏一涵的眼淚,他多想要好好安慰她一番。
……
葉家別墅。
林大輝帶着宋婉婷到別墅的時候,立即在別墅引起了軒然大波。
宋婉婷在車剛進別墅時就跟林大輝說,她需要多散步,所以要步行進去。
林大輝知道葉子墨的意思就是要讓宋婉婷回別墅這件事,弄的盡人皆知。
正好她自己也想要張揚,他作爲葉子墨的心腹,當然要按他意思辦事,便命司機把車停了,他親自扶宋婉婷下車。
一路上,見到每個人,宋婉婷都主動打招呼,看起來就像她已經重新當上了葉家的女主人了似的。
雖說大家都經過嚴格的訓練,沒有一個人敢亂說一句話,但大家心裡就都不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