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有一頭紅鸞鳥,在第三山鏈盤旋了一圈,上面一名黑衣女子目光落漠,面色萎靡。再熱鬧的事情,也引不起她的注意,只看了一眼下方的人羣,她便是駕馭着紅鸞鳥,往更深的山鏈飛去。她隱隱察覺到,地下有幾名神秘的人,正在鎖定她。
“沙夢華,你這是要逼死我嗎?”那女子憤恨的說了一句,已經化作一團小紅點,轉眼不見。
沼澤地,屍王正緩緩前行,它的身上,魔氣若隱若現,一雙古老的眸子,一會變黑一會兒又變白。
“吼……”屍王的嘴裡發出一聲怒號,似乎十分痛苦,大力捶打自己的腦袋。
啵的一聲,隱藏在沼澤裡的林秋客終於憋不住氣,冒出一個泡。
大大的腦袋隨之探出,一口老氣憋得太久,終於可以吐了出來,林秋客捏了捏鼻子,把鼻腔裡的髒物抖出來。
“我去你大爺,老子弄死你……”林秋客剛從水沼爬上來,眼睛還有點模糊,見眼前站在一個人影,以爲是追他的東方宵,猛地撲上去,雙臂鉗制住它的肩膀,一隻腳撈到對方雙腿之間,賣力一扳。
這一扳,平常人肯定被扳倒,但眼前之人紋風不動,重若千斤。
這是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林秋客望着幹瘡的屍身,尷尬地鬆開了手臂。當年在星空之上,林秋客就是用這招扳倒屍王的,沒想到今天,又撞上了它,也算是故技重施了。
東方宵隱藏在不遠處,見林秋客抱住的是屍王,忍不住暗笑。
“唉!”忽然屍王的口中,傳出一聲綿長的嘆息,轉過身來,盯着林秋客。林秋客吞了吞口水,望着屍王的雙目,竟然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此時屍王的雙目,有白氣涌動。
“沒有想到,你竟然煉成了老夫的堤壩之力!”那屍王扣着林秋客的手腕,感受他體內的熟悉力量,似乎恢復了一些記憶。
屍王,就是極淵老祖的屍身所化,極淵老祖飛昇失敗,魔邪佔領了他的身體,終是魔高一丈,用強大的魂力代替了老祖的靈魂,控制了老祖堅不可摧的肉身,而老祖的肉身經歷了幾十年不腐,就是因爲修煉了堤壩之力。
林秋客望着屍王腰間的玉佩,上面寫着:極淵門。
“極淵門第二代掌門,見過極淵老祖!”林秋客微微猶豫,隨即拱手。
拜屍爲祖,這詭異一幕讓人不敢相信。
“什麼,他認識屍王?”躲藏在不遠處的東方宵,暗暗擔憂。
“唉!極淵門竟墮落到將重擔壓在一個普通人的手上,慚愧…”那屍王喃喃自語,望着林秋客,忽然摘下了玉佩,遞給林秋客,說道:“這是極淵門的鑰匙,你拿去吧,找到老夫三個磨墨小童子,便知極淵門所在,趁老夫最後一絲神識未滅,儘快離開我!”
“嗯,老祖……”點了點頭,林秋客收起玉佩,猛一咬牙,往第四山鏈走去。
“弟子定會奪回老祖真身…”林秋客留下一句重重的承諾的,往遠處走去。
見林秋客想跑,東方宵冷笑一笑,從小腿處撥出一把短刃,追了上去,“把玉佩留下,我可以留你全屍……”
林秋客的速度比不上東方宵,很快就被追上,兩人發生打鬥。
東方宵的刀法凌厲無比,刀刀催心。他追求的是秒殺,速度與力量不容小覷。面對着東方宵,林秋客手忙腳亂,毫無招架之力,很快就露出破綻。
東方宵冷哼一聲,短刃刺向林秋客的咽喉,林秋客只得被動架擋,那東方宵甚是狡猾,短刃刺到一半,忽然改變了方向,刺向林秋客的小腹。
林秋客驚出一身冷汗,但已來不及回劍。
屍王散發出恐怖的氣息,身影一閃,忽然站在了東方宵的身後,一隻大手,捏住了東方宵的脖子。
東方宵心中一涼,他感覺有把長劍,已經洞穿他的心臟。
“死吧!”長劍從東方宵的胸膛穿入,從背後透了出來,林秋客大力拔出長劍,一道血線濺起,東方宵的頭垂了下來,死了。
“快走吧,我要魔化了!”屍王雙目涌上一層黑氣,大聲暴喝林秋客。
大批的修煉者趕到沼澤邊沿,正好見到林秋客刺死東方宵的一幕。
“宵兒,我的孫子…”東方老人幾欲斷腸,抱起了屍體,老淚縱橫。
進入了第四山鏈的林秋客,聽到東方老人的嚎叫,冷冷地笑了笑,隨即揹着落日的影子而去。
一人在荒野中生存,多少有點徬徨惆悵,天色漸漸昏沉,已經不宜趕路,前路茫茫,後面又有敵人,此行真是凶多吉少。聽着嘈雜聲越來越遠,最後消失,林秋客找了一處山洞,當作是今晚的臨時居所。
“滾出去…”正想進去的林秋客,被人大聲斥責,他尷尬的退了出來,轉而另覓洞穴。
那人聲音清脆,雖然罵自己,但看在她聲音很動聽的份上,林秋客也不和她計較,林秋客不得不承認,自己變賤了。走了出來,忽然見到地上有一隻大影子,干擾了視線。林秋客擡頭一看,是一隻紅色大鳥,正伏在洞口上方,警惕着林秋客的一舉一動。
“公主了不起啊!”林秋客認出那隻鳥,咂了咂嘴,在紅鸞鳥凌厲的目光下,他只得走到另外一座山頭,尋了一個比較窄小的洞穴,砍來樹葉遮擋,這才放心休息一會。
躺在洞中,林秋客掏出那塊古老的玉佩,輕輕摸挲。玉佩不知經歷了多少年的風雨侵蝕,卻是依然潤滑碧翠,幽幽的泛着光芒。
只是它的主人已經飛昇失敗,如今魂飛魄散,最後一縷神識也化作了飛風,真是可惜了!
把玉佩收起,林秋客探出洞穴,折騰了一天,他餓了。
舉目遠眺,這是一望無際的綿綿山脈,各種飛禽走獸多不勝數,隨便一撲,就是一隻兔子,順手一捎,又是幾隻蚊子。
找了一條溪,林秋客把兔子宰了,躲在一處石壁後面用劍尖鑿石點火。幸虧把鹽巴用油紙包住,不至於泡溼。把火點燃,架好枯枝,這時候就是烤兔肉了。
林秋客脫下溼漉漉的衣裳,僅穿一條大褲衩,把衣裳也撐了起來,與兔肉一起烤。
大約烤了兩盞茶的時間,兔肉開始焦黃,烤出來的油滴在火堆上,滋滋地響,林秋客拿劍尖拉劃兔子肉,再灑上鹽巴,一股香飄飄的味道撲進鼻孔,真是聞一聞好精神,嗍一嗍舒筋又活絡。
林秋客忍不住流下口水,輕輕咬了一口,慢慢咀嚼,林秋客點了點頭:“這魔歸山雖然兇險,但是兔肉又香又脆,真不是外面圈養能比的,此情此景,手上有一壺小酒的話,那不得直接成神!”
品味着兔肉的林秋客,有些得意忘形,竟不知身後有一個人,正在盯着他。
“咕嚕…”林秋客聽到了微小的聲音,飛快地拿起劍,凝神應對,兔肉都嚇得扔了。
卻見一名黑衣女子,像幽魂一樣站在那裡,正望着林秋客。女子見林秋客轉過身來,她快速的把手中的一隻黑焦炭扔掉。
此女子長得可真是傾國傾城,白晰的瓜子臉,夾長的丹鳳眼,鼻子精緻得有點剔透的感覺。她紅紅的嘴脣,有如綻放的玫瑰。從局部到整體,有一種渾然天成,毫無瑕疵的藝術感!
“世間竟然有這樣美麗的女子,真是沒天理了!”抱着欣賞藝術的心態,林秋客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嗱,給你十枚金幣,幫我烤一隻野雞,待會烤好了送過去!”那女子年齡不大,說話卻是老氣橫秋,與她的美貌有些衝突。女子往地上撒下十枚金幣,給了林秋客一個冷冰的眼神,便轉過身而去。
林秋客沒有撿她的金幣,因爲她的態度,太過傲慢,傲慢到讓人反感。林秋客沒有回答她,默默地吃完兔肉,走回山洞睡覺去了。
睡了沒多久,迷迷糊糊的,忽然有人在外面責罵:“不識擡舉的莽漢,你再不出來,我可要放火燒洞了!”
荒山野嶺,遇見美女,這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林秋客懶得理她,聽着她無禮的責罵,最後乾脆閉上眼睛。只是沒等一會,那公主果真放起火來,濃煙灌了進來,薰得林秋客狼狽躥了出來。那公主杏眉豎起,鳳目含怒,指着林秋客噼裡啪啦一頓罵。
攤了攤手,林秋客也不敢得罪她,淡淡道:“你自己想吃什麼,自己去抓,我給你烤就成了,別不把人不當人,再罵我真不烤了…”
眼看天已黑透,山林間靜悄悄的,到哪去尋獵物充飢,可真是難爲。梧桐顏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隨即拿起手中的弓箭,向山林走去。
林秋客把她燒的火堆到一起,就等她狩獵歸來了。不大一會,梧桐顏便挽着弓箭回來,手中拎着兩隻野雞,往林秋客旁邊一丟。
烤雞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可惜她這種從未下過廚房的女子,那可是天大的事。林秋客見她傍晚烤的那隻黑炭,不由得心中冷笑,又想吃,又愛裝就是這種人了。
把毛拔了,雞清洗乾淨,雞肚裡放點鹽巴,搖勻之後,再往火堆上一架。
沒多久,雞肉發出滋滋聲,林秋客趕緊翻過另一邊。望着金黃金黃的雞,林秋客手起鹽落,果斷灑下一層鹽花,等那鹽吸收得差不多了,猛然抖動木棍子,把貼在雞皮上多餘的鹽份抖掉,一縷香味鑽進鼻孔,讓人神魂顛倒,那感情不要太好。
把烤雞遞了過去,本來冷若冰霜的嫦娥,有了一點人間感情。
“謝,謝謝……”她竟然嘗試着講人話了。
“不帶客氣的!”林秋客邈嘴,語氣冷冷,又問道:“這雞腎雞腸你不要吧?”
“不要,謝謝!”那女子搖了搖頭,拿起兩隻雞,走到紅鸞鳥那邊,把其中的一隻放在紅鸞鳥身前,自己坐在一旁優雅地品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