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交,就打到他交爲止,反正爺我有的是時間,這幾年泥土村上交的東西沒一樣值錢的,也是時候教訓教訓了!”招風耳跳下馬來,找了一棵大樹靠着,那大棵雖然頗爲清涼,只可惜離泥六幾人太遠,看得不夠過癮。
一名小嘍囉爲討歡心,拿出了酒瓶子,又拿出了一根油亮的雞腿,說道:“爺,他們吃草根,爺吃雞腿,喝好酒,這一對比,才叫有滋有味!”
“哎呀,小風子真懂門道,平常喝酒吃肉沒啥味道,被你這麼一說,細細一聽,倒是覺得這雞腿小酒簡直是人間美味,瓊漿玉液啊!”招風爺揭開瓶蓋,聞了聞,連連嘖嘴,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你們幾個,跪着過來,給爺把草根吞了,爺吃一口雞腿,你們就吞一條草根,聽到沒有……”那嘍囉想着法子讓招風耳開心,一臉諂笑。
“你……”泥六攥緊了鉢子大的拳頭,憤怒地盯着那個嘍囉,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個嘍囉本身就是泥土村的人,他的父親因爲保護泥土村,而被馬賊割掉了腦袋,但他……
“住口……”那個嘍囉覺得泥土村的人下賤,以此爲恥,怒衝衝的打斷了泥六的話,罵道:“你什麼你,我泥風已經和你們泥土村恩斷義絕,不要再說些沾親帶故的話,我不喜歡聽,爺也不喜歡聽!”
“小風子,我是土豆,你還認得我嗎?咱從小一起玩鳥大的呀!”一名村民嘗試着用兒時的記憶,喚醒誤入歧途的兄弟,聲音很細,但富含感情,說到最後,語氣忍不住顫抖。
“鬼才認識你,你個窮不啷噹的臭東西,再說些難聽的話,老子弄球死你!”那個叫做泥風的小嘍囉走了過去,飛起一腳踢在叫土豆的村民身上,沒有絲毫留情。
那個叫土豆的少年摔在尖石上,臉頰磕破了一大塊,血滋滋地淌,他還想說着什麼,但被泥六拉住,便默不作聲了。
“跪着爬到爺的跟前,把挖到的草根嚥下去,今天就放過你們!”泥風再次耀武揚威,一鞭一鞭地打在幾人身上,把他們當豬一樣往招風耳一步一步趕去。
泥六終於忍不住了,站了起來,指着泥風的鼻子道:“泥風,你有什麼不順心的,可以衝着我來,別傷害他們,你父親是給馬賊殺死的,而不是我們,你沒有必要爲難我們!”
“跪下,你特麼的給老子跪下,老子讓你站起來了嗎?閉起你的狗嘴,再提一句老子的窩囊父親,老子把整條村都燒了……”泥風說着,一腳踢在泥六的膝蓋上,直把泥六踢翻在地。
咣噹一聲脆響,從泥六身上掉下一塊石頭,白晶晶的石頭,掉在泥風腳下。
泥風一呆,隨即露出喜色,說道:“招風爺,是礦石,這傢伙居然挖到了礦石,卻隱瞞了招風爺,待我一刀割了他,不讓他再嘰裡呱啦了……”說着從馬背上取下彎刀,高高的舉過頭頂。
“六哥……”幾名村民大驚失色,護在左右。六哥是泥土村不可缺少的一員,如果他死了,泥土村就真是變得只剩泥土了!
“慢着……”那招風爺將手中的酒瓶子扔到一旁,任那清酒酣暢都流入石縫中,彎腰撿起石頭,招風爺笑道:“白鐵礦,雖然不是很值錢,但如果數量多的話,又另當別論了!”說着把目光放在幾名村民身上,最後揪着泥六的頭髮,冷冷道:“在哪挖到的?快說!”
泥六站起來,身材比招風耳高大很多,此時泥六心想,要不要拿下他,把這些山賊勸退?但轉而又想,如果動了他,泥土村怎麼辦?不能因爲一時衝動,而害了一條村啊。
泥六低下頭來,哀求道:“招風爺,這幾塊礦石給我們換些吃的,我告訴你礦山的位置,可以嗎?”
泥風一鞭子抽在泥六的身上,指責道:“敢和爺講條件,你長翅膀了!”
“泥風,你這個叛徒,你不得好死!”土豆的臉上還是鮮血淋漓,但他見發小變成這樣子,忍不住狠狠地朝他的臉上吐了口唾沫。
“老子現在就讓你死……”泥風手執彎刀,衝了過去,一刀砍在土豆的脖子上。
“泥風,我土豆做…做鬼也要回來掐,掐死你……”土豆瞪大眼睛,嘴裡不停的吐血,脖子上更是血流如注,說話此話,人已經不行了。
“泥風,他可是你的堂弟啊!”泥六抱住土豆的屍體,噙淚怒叱。
泥土村人丁不過百,年青人只有十多名,最致命的是沒有姑娘願意嫁過來,土豆的死對於泥土村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讓這條風雨飄搖的小村莊,隨時都有消失的可能。
幾名村民嘗試救醒土豆,脫下衣服包紮,無奈回天乏術,只得爲他嚎啕大哭。見他們哭得心傷,那個叫泥風的小嘍囉似乎是呆了一下,隨即冷哼一聲:“早就叫你別多話,你偏不信!”
招風爺十分滿意泥風的做事風格,殺起人來乾淨利索,六親不認,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就是好用,一個眼神他就懂了,不費腦。
招風爺望着泥風手上沾血的彎刀,又望了一眼他們懷裡漲起的一塊,說道:“讓他們說出礦的位置,這幾塊就還給他們吧!”
泥風拿着雞毛當令箭,對泥六叱道:“聽到沒,爺讓你帶我們去礦點,你們身上的,還有爺手上的礦就送給你們了!”
無奈地點了點頭,土豆的死,對泥六打擊很大,泥六可不想再有村民犧牲,便是答應了帶他們去挖礦點。
泥六抹了抹眼淚,對招風爺說道:“爺,我帶你去礦點,咱們走吧!”又對剩下的幾人使了個眼色,說道:“你們把屍體帶回村先,別說是招風爺的人殺的,就說是摔下山崖,摔死的!”
泥六之所以這樣說,是想保存剩下的幾人,給了招風爺一個大臺階,那招風爺似乎沒有泥風的腦子精靈,點頭答應了:“你們走吧,留下一個人帶我們去礦點就行,回去記得說你們土豆摔下山崖時,我招風爺想伸手去救人,也受了一點點小傷,我們走吧!”
泥六與幾名村民敢怒不敢言,而是低聲應了一句:“好的!”
泥六快步的走向另一座大山,招風爺帶領着一隊馬賊緊緊跟在後面,招風爺倒不是怕他跑了,泥土村不遠,跑了也能捉回來,他是怕被人捷足先登,就不好說了。
在大山裡轉了幾圈,泥六估計村民們應該安全離開了,撓頭道:“哎呀,好像是方纔那座山,兜得有點暈,忘了方向!”說罷又帶着一隊馬賊原路返回。
“泥六,你耍我們是吧?”泥風被拖得有點不耐煩,揚起馬鞭打在泥六身上。
好不容易走到剛纔的挖礦點,泥六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了,走路都是有些搖晃。
“白鐵礦,就是從這挖到的,我可以走了嗎?”泥六指着山腳被掘開的位置,有氣無力道。
招風耳快步走過去,翻開樹枝,見到被掘開的岩石,果然是包裹着白鐵礦,兩眼發出光芒。
“不得了,不得了,這可是一座礦山啊!發財了……”招風爺忽然回頭望了一眼泥風,使了個眼色。那泥風頓時明白,拿着帶血的彎刀,往泥六走去。
走到了一片陰森的小樹林,泥風這才加快了步伐。
“泥風,你要幹什麼?不是說好了不殺我的嗎?”泥六絕望的回頭,驚道。
泥風冷笑道:“爺說不殺你,可我沒有說過不殺你啊!”
沾血的彎刀,纔剛剛殺過土豆,在太陽底下閃着刺眼的紅光,就在彎刀砍下的那一瞬間,刀刃上出現了一道影子,那道影子迅如猛虎,一下子捏住了刀尖。
泥六望着來者,見那人身材高大,手腳修長,頭上戴着斗笠,微風吹動他的劉海,露出一張有點痞氣,又有點文靜的臉龐,不由得一呆,“是你,問路人,你不是走了麼!”
林秋客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笑道:“你說的那個方向,是懸崖峭壁,搞得我找了半天,哪有什麼礦石加工作坊,也只好返回來嘍!”
林秋客依然捏着泥風的刀尖,一副雲淡風輕,泥風握刀的手卻在不停顫抖,嘴裡飆出白泡,不是他不想動,而是林秋客動用了一絲絲白犼的力量,那力量中帶着淡淡雷芒,將泥風麻痹了。
林秋客踢開呆雞一樣的泥風,把泥六拉起,笑道:“怎麼,我救了你,還不謝謝我!”
泥六卻是臉色發白,蹲下身來按壓泥風,說道:“如果他出事了,我們泥土村就完了,你壞了事,我爲什麼要謝你。”
“呃?救人還有壞事的,倒是第一回聽說,你放心吧,你死不了,他也還沒死……”林秋客淡淡道。
等了一會,那泥風終於恢復正常,腦袋也清晰了過來,大喊:“爺,快過來,這有人……”
泥六對林秋客道:“你走吧,不要多事,他們只想殺我一個人,你趁他們還沒到,快點離開!”
“林秋客卻僵在原地,攤手道:“兄弟,你還沒告訴我作坊怎麼走啊!”
就在此時,招風爺已經帶着人馬過來,他們把泥六和林秋客團團圍住。
林秋客望着招風爺,發現他也就百脈境,甚至是差一點點才百脈境,也就不將他放在眼裡了。但當他看到招風爺腰帶上繡着一頭熊時,林秋客本來古井無波的眼中,多了一圈漣漪。
“熊門!”林秋客對着招風耳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