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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擠的人潮以可見的速度潮水般退落下去,她愣愣的擡眸,便見前方逐漸走近的年輕男子。
若說阿飛如清泉河上流,脈脈清輝溫存,而這男子便是妖嬈叢生,風華莫敢逼視,而那雙熠熠生輝的明眸,似水流淌,令喬心的一顆心剎那間融化爲一泓春水。
她忽然捂住胸口,秀美緊緊蹙起……
男子已走到她的眼前,他的眼底平靜微瀾,卻如暴風雨前的寧靜,只待一個出口,便是鋪天蓋地……
“心兒……”,傅衍璣擡手想要撫去她皺起的眉頭。
“你幹什麼”?喬心一把打開他靠近的手,瞪着眼睛厲聲說道。
她那如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令傅衍璣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僵在了原地,再配上他略微愣怔的神色,着實有些可笑。
雖說木桑早已告訴過他心兒有可能會失憶,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無論來之前心裡建設的有多堅不可摧,在這一刻心兒用那樣陌生憤怒的眼神看他的時候,他聽到了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
下一刻,他輕柔一笑,眸光苦澀,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不是嗎?
最起碼、心兒還活着,是否記得他、又有何關係?
“我是傅衍璣……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喬心目光驚疑不定的瞪着面前俊美的男人,心底嘀咕着。
這男人真的長的好好看,如果真的是自己未婚夫的話,那她豈不是賺發了,看他的樣子又不像壞人,不會騙自己吧……
再說,她又有什麼可騙的?
看到喬心眼底的戒備消散了些,傅衍璣眼底浮起一絲笑意。
“心兒,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以後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現在,和我一起回家去吧”。
傅衍璣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喬心大聲說道:“等等”。
後退一步微眯起眼睛瞪着他:“阿飛呢?你把阿飛藏到哪裡去了”?
“我很感激他救了你,但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等以後有時間,我帶你去看他,現在先跟我回家好嗎”?
“不,你騙我”,喬心又後退一步,“阿飛是不會離開我的,你這個騙人精,我不想看到你,我要去找阿飛”,話落便轉身跑開,彷彿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追趕。
“心兒”,傅衍璣快走幾步拉住喬心的胳膊,逼迫她面對自己。
“我怎麼可能會騙你,阿飛真的有自己的事情,現在我終於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求求你跟我回去吧”。男子的語氣已帶上了一絲哀求,聽得喬心心臟驀然一震,心底因阿飛的失蹤而引起的恐慌漸漸消弭。
在喬心愣怔的瞬間,傅衍璣攬着她的肩膀快步離開,被墨嬰驅散的人羣驚豔的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在墨嬰以及一個黑衣男子相繼離去後,人潮才從四面八方漸漸涌過來。
巷尾的衚衕裡,少年背靠在斑駁的灰牆上,身邊是奮力往上攀爬的青藤,綠意青翠,生機盎然,而那少年閉着眼睛靜默的樣子,猶如泄了全身力氣,一臉死灰。
“大哥哥,你怎麼哭了,我有很甜很甜的棉花糖給你吃哦”,小女孩天真俏皮的聲音忽然響起。
少年睜開眼睛,下落的視線裡,一個梳着羊角辮的小女娃正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瞪着他,眼底有着好奇,以及符合她那個年紀的天真。
小手裡舉着棉花糖,伸着小胳膊費力的想要舉到江如飛面前,奈何兩人之間距離太遠,小臉都漲的通紅也無法靠近。
臉上一道乾涸的淚痕,有些緊澀的疼,他蒼白一笑,蹲下身體看着小女孩,溫和的說道:“哥哥不愛吃棉花糖,吃多了會長蛀牙的哦,到時候會很疼很疼……”。
“咦……?大哥哥你好眼熟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剛纔給我們買棉花糖的大哥哥……”,小孩子的快樂總是這樣簡單淳樸,拍着小手歡呼雀躍,繼而目光掃了圈周圍疑惑的問道:“那個很漂亮的大姐姐呢?她怎麼不見了呢”?
蹲在她面前的漂亮少年柔和一笑,烈日當空,卻不及他的笑容燦爛一分,恍惚的小女孩腦海裡煙花炸裂,繁花盛開……
“怎麼辦呢……我一不小心把她弄丟了啊……”。
“弄丟了就要找回來啊”,小女孩愣愣的反問道。
“可惜……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直到喬心隨他上了汽車,一路奔馳再換直升機,喬心不再如初始般排斥,低垂着腦袋一聲不吭,猶如一個提線木偶,而線就在傅衍璣手中。
傅衍璣看向身邊安靜垂眸的少女,心裡一聲重重的嘆息,伸出去想揉她發頂的手又縮了回來,放在膝上,微微蜷縮。
心底的疼惜無以復加,糾結着似快要無法呼吸。
他的心兒,竟已瘦成了這個樣子,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頸下的肋骨、根根可見,觸目驚心……
想把她抱在懷裡,把自己堅實的胸膛給她依靠,想要告訴她,不要害怕,但是心兒失去了所有記憶,一如那些影視劇裡的狗血橋段,。
這樣也好、總比面對殘酷的現實來的痛苦……
雖然她不記得自己了,忘記了有關於他們的點點滴滴,但只要心兒還在他的身邊,他們還有大半輩子的時光,他總會讓心兒重新愛上自己。
這一次、無論是誰,都再無法把心兒從自己的身邊帶走……
直升機降落,伴隨着駕駛員恭敬的聲音傳來:“少爺,到了”。
傅衍璣牽着喬心的手走下來,腳踩在鬆軟的沙灘上,入目一片鬱蔥林木,一棟白色的小洋樓拔地而起,耳邊響起海浪拍擊沙灘的浪潮聲,以及鼻尖一絲自由的海風味道。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猶如身置幻境。
知道心兒喜歡,傅衍璣眼底終於浮起一絲笑意。
南宮家族不能回,傅家那羣牛鬼蛇神他更加不願心兒踏進去,只有這個無名島,是他親手爲心兒打造的,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麼關係?
傅衍璣拉着喬心往小樓方向走去,身後的直升機又重新起飛,消失在海面盡頭。
推開屋門,映入眼簾的是天藍色的牆壁,以及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兩扇搖椅就那麼擺放在落地窗前,攏起的薄紗窗簾隨門外吹來的一絲微風輕拂,窗外潮起潮落,海鷗翩飛,烈日半空,金色的碎芒灑滿湖面,一切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人人都是喜歡美景的,包括喬心,她看向傅衍璣,目光有些猶疑:“這是什麼地方”?
雖然她將腦子都搜盡了,依舊沒有這個妖孽男子的絲毫記憶,但她直覺這個人不會騙她,他也許真的是自己的未婚夫?
她能感覺的出來,他對自己沒有惡意,她甚至能看到他眼底深處能焚燒人心神的強烈愛意。
將她臉頰上滑落的一縷髮絲拂到腦後,注意到喬心並沒有排斥,傅衍璣彎脣一笑,溫柔的說道:“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啊,我們本來約定好了,等你十八歲成人之後,我們就結婚,而這裡,就是隻屬於我們兩個的家”。
喬心蹙了蹙眉,“我爲什麼會失憶,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阿飛又是我的什麼人,這一切一切的疑問,你能告訴我嗎”?一片空白的記憶,總是令她莫名恐慌,這種感覺着實不好受,面對阿飛的時候她沒有勇氣問出口,而這個男人……
傅衍璣目光黯淡了些,卻還是掛着笑容說道:“這樣不好嗎?即使找回了記憶也改變不了什麼,心兒,不要害怕,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將喬心輕輕的擁進懷裡,傅衍璣心底一聲輕嘆,雙手卻更緊的攬住她的腰身。
一隻手就可以抱住的纖腰……
傅衍璣心疼的不行,一定要給她好好補補,但在此之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喬心咬了咬脣,沒再追問傅衍璣關於自己的事情,她知道依面前這人的性格,他不想說的事情,就是撬開他的嘴巴他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她總會慢慢查出來的……
傍晚時分,海天相接的地方半輪圓日漸漸下沉,霞光灑滿海面,波光粼粼猶如漫天星輝灑落,一起一伏都盡是碎芒,漸次涌近,美不勝收。
喬心坐在落地窗前的搖椅上,目光望着海面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陣轟鳴聲自門外傳來,喬心想着又是什麼人來了吧。
有兩個人的腳步聲漸漸走近,一道遲緩、一道矯健,一老一少。
“少爺”,老者恭敬的喊道。
“傅少”,這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帶着些玩世不恭的桀驁瀟灑,喬心卻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隨即無奈一笑,那肯定是她失憶之前曾認識的人,就不再糾結爲何聽起來耳熟了。
“陳老”,低沉淡漠的男子聲音,猶如他那張臉,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南宮小姐在哪裡”?來此之前他就知道了少爺將他喚來的用意,遂有此一問。
而陳復生目光一轉,便看到那坐在落地窗前的一襲麗影,長裙逶迤在地毯上,窗外的夕陽落滿其上,那細碎的蘭花仿似有了生命般,奔騰跳躍,生命不止。
一頭如墨長髮自搖椅上垂泄而下,垂直柔順,如一匹散發着淡淡光澤的美麗織錦。
陳復生眸子微微一眯,便見傅衍璣朝着她的方向而去,不復面對他們時的漠然冷淡,溫柔一如三月春風,醉心的溫柔:“心兒,睡着了嗎?小心着涼”。
喬心指尖動了動,扭頭看去,墨發下是半張如畫容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