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受地深吸了幾口氣,繼續往外走,在心裡說着,寶寶,我們還是不能就這樣放棄爸爸,我們現在就去珠寶商行,兵不厭詐,沒準藍秋吟都是瞎掰,如果項鍊是真的,我們就相信爸爸,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好不好?
好的,你也贊成對不對?那媽媽去了?
肚子裡的胎兒自然是沒辦法回答,她只是在心裡自問自答着,遊魂般出了商場,穿過馬路,往對面的珠寶商行走去。她冒險的行爲引來幾個暴躁的司機的責罵,但她充耳不聞。
白鬱依剛進珠寶商行,就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店員迎過來:“小姐您好,請問你要買哪一類的首飾:項鍊、戒指、耳環、手鍊還是什麼?我可以幫您推薦。”
白鬱依搖搖頭,聲音低沉地:“我不買。”
店員的熱情卻沒有因爲她這句話有絲毫消減:“不買也沒關係,隨便看看,不然小姐您如果自己有什麼首飾不會看成色,也可以拿給我們裡面的珠寶專家免費鑑定。”
白鬱依的眼睛亮了亮,緊張地看住店員:“你們的專家現在在嗎?”
“在,小姐是要鑑定什麼?”店員更加熱情地說道。
白鬱依猶豫了一下,從脖子上摘下項鍊:“就是這條項鍊。”
“好漂亮的項鍊,我們店裡的相比之下都遜色不少呢,看上去應該是真品。您請稍等,我拿進去讓專家幫你鑑定。”說着,伸手要拿白鬱依手上的項鍊。
白鬱依合上手掌,又打開,任由店員拿走項鍊。也許是因爲店員的那句“應該是真品”,她又懷了希望,對這個店員也生出了信賴和好感。
她這時卻突然注意到一點,偌大的商行,居然就那一個店員,走了,外面空蕩蕩地就剩她一個人,難道這家商行的老闆一點都不擔心顧客會偷東西嗎?櫃檯裡那麼多真金白銀,得值多少錢。
正在她疑惑之際,店員和一個戴着老花鏡,年約六十幾歲的男人走了出來,白鬱依猜測就是店裡的專家。
店員直接進了櫃檯,專家則微笑着走向白鬱依:“這位女士,你這條項鍊雖然不是真品,卻是超仿真的贗品,可以以假亂真,一般人是絕對分不出來的,所以你不必擔心。”
白鬱依面部抽搐,擔心,她擔心被人認出是假貨嗎?這位專家可真會安慰人。
再仿真,也只是贗品,就像鍾貝琛愛,不是嗎!
記得他離開的前一晚,終於承認他和藍秋吟的關係了,也沒有對她掩飾鍾韻彩的事,她就當這是一種進步。
更重要的,是他史無前例地對她說了“我愛你”,聽到那三個字的時候,她彷彿看到全世界的荒漠都開出了美麗的花朵,所有不美好的記憶,都煙消雲散了,於是,她傻傻地答應等他,她甚至做好了當後媽的思想準備。可是,現在才知道,原來他的感情是可以以假亂真的贗品。
因爲太逼真,不用擔心別人看不出來,但這個專家是否知道,讓自己相信,纔是最重要的?
“女士,你這條項鍊賣嗎?我們這裡可以回收珠寶首飾。”專家一句話,打斷了白鬱依的思緒。
白鬱依扯了扯嘴角,贗品能值
多少錢,何況,這本不是她的東西,值不值錢她都不賣的:“不用了,我不賣。”
專家卻繼續說道:“女士,你這條項鍊本來不值錢,但樣式新穎、時尚,應該是有人模仿的國際大師的作品。賣給我,我給你出一千如何?是這樣的,我的一個學生開了珠寶作坊,我想把這條項鍊拿給他作樣品。不然,我還可以適當的加一點。”
白鬱依看專家說得誠懇,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對不起,不是錢的問題。”說着想伸手拿項鍊。
專家卻沒有鬆手的意思,反而繼續說道:“女士,我看你也不像缺錢的人,應該不差那點錢,不賣也沒關係。要不這樣,你這條項鍊借給我兩天,我拿給我的學生照着畫下圖樣,然後就還給你,我給你一個收據,你過兩天來跟我取行不行?
不瞞你說,現在有才氣的珠寶設計師少之又少,我學生的作坊剛起步,請不起名設計師,聘請的設計師都沒有什麼才氣,只能設計出大衆的花樣,像這樣的樣式,百年難得一見,我想拿去讓他們好好長長眼。”
白鬱依被說得心軟了,不知怎麼的,她一看到老人就會想起外婆,對老人和小孩的要求,她一向都會盡力滿足。
面前的這個男人,還是個專家,剛剛又免費地給她做了珠寶鑑定,此刻對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自己的也就是一條假項鍊而已,並且他只是借一下,這麼大的商行開在這,又有收據,他總不能吞了吧:“好吧。”
聞言,專家馬上笑眯眯地讓店員開收據過來,自己卻拿給白鬱依一疊錢:“女士,真的很感謝你,這裡有兩千塊,算是借你項鍊的感謝費,你點一下,那邊先簽個字,兩天後拿着收據來取項鍊。”
“錢不用了。”白鬱依連連推辭,她又不是爲了錢,她只是想幫幫這個老人而已。
“要的,我學生的作坊很賺錢,不在乎這一點點。”專家不由分說,把錢硬塞到白鬱依手裡,然後遞上單子。
白鬱依正要看上面的內容,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着急地在專家指的位置胡亂簽上名字,然後迅速從包裡翻出手機:“喂,哪裡?……醫生啊……什麼?外婆的病情惡化,需要立即手術?……你們能不能先給我外婆動手術,我有錢了,馬上過去交手術費……拜託!……好,那謝謝你們了。”
她甚至沒來得及點錢,看真僞,塞進包裡就往外奔,收據也沒顧上拿。
白鬱依剛走不久,就有一個女人的身影從裡面的屋子閃了出來,竟然是藍秋吟。
她輕佻地從“專家”手裡拿過那張收據,看到上面的商品名寫着寵絕石榴,金額欄儼然是貳億元整,眼中先是閃過一抹冷光:鍾貝琛,你對你的小情人可真大方啊,這麼價值連城的項鍊都捨得送給她。
可惜呀,你既然把項鍊送給她了爲什麼沒告訴她這款項鍊的寓意,結果被我幾句話一說就亂了陣腳。也幸虧那天宴會上聽到那羣八婆的議論,不然,我又怎麼會知道這條項鍊背後還有這麼深的含義。
等你回來,知道她把你這片心意拿來賣了,真不知道你會作何感想。
想着,藍秋吟陰陰一笑,從“專家”手
裡拿過那條項鍊,擱到脖子上左比比右比比,恨不得能長久的擁有。真貨放到身上,感覺就是不一樣。白鬱依,要怪就怪你出身差了沒見過奢侈品,不識貨!
好半天,藍秋吟才把項鍊交給“專家”,臉上帶着滿意的陰笑:“沒想到商行的老闆還是不錯的演員,戲演得不錯,這是你的好處費,包括今天包場的費用。”
“專家”正要伸手接支票,藍秋吟的手卻縮了回去,臉上帶了七分威脅三分謹慎:“這條項鍊和收據保管好了,適當的時候,讓項鍊在W市的大商場露露臉。如果她過兩天來要,就把這條給她。要是出了什麼差錯”
說到這,藍秋吟故意頓了頓,從脖子上摘下那條跟寵絕石榴一模一樣的項鍊:“我後面的人你知道的,除非你嫌活太久了。還有,管好你的店員,不要讓她亂說。”說完看了女店員一眼,才鬆開拿支票的手。
“專家”眨巴着晶亮的小眼睛,畢恭畢敬地接過項鍊和支票,沉聲說道:“小的明白。”
藍秋吟輕蔑地看了“專家”一眼,鄙夷地勾了勾脣角,才大搖大擺地走出商行,四下看了一眼,徑直走到一輛小車旁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任務完成了?”車內坐了三個勁裝的男人,一看就是受過特殊訓練的練家子,其中,坐在駕駛座的那個看起來年齡較長的男人不帶感情地問道。
藍秋吟如夢方醒,臉上的自得表情一下就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誠惶誠恐、戰戰兢兢:“辦,辦好了,一切都按照老爺子的吩咐做的。”打壓白鬱依的成就感、在珠寶商行老闆面前趾高氣揚的勁頭,一下都沒了,自己只是一個狐假虎威的幫兇而已。
“很好。”男人的表情終於有點鬆動:“我馬上就跟老爺子覆命,看在你表現好的份上,他或許會暫時放過你。”
說着,男人拿起手機就要撥號。
藍秋吟心中一動,急急地問道:“麻煩你幫我跟老爺子說一下,我想去看一下我的女兒。”
男人只是冷冷地看了藍秋吟,然後不置可否地拿起手機,沒聽到他說什麼話,只是連連應了幾聲“是,老爺子”,然後掛斷電話,看向藍秋吟:““老爺子答應了,可以讓你最後見她一次,但我們會派人跟着,所以,別想耍什麼花樣。也別指望能再偷偷去見她,過幾天,老爺子就會派人把小小姐接回美洲去。”
“爲什麼?就是爲了防我去看她嗎?”藍秋吟想着,鍾韻彩要是回了鍾府,遠隔重洋不說,最要緊的是那裡守衛森嚴,她以後想去偷看是越發不可能了,不禁有些絕望,說話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悽婉。
“爲什麼?”男人譏諷地看着藍秋吟:“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從你做下那麼冒天下大不韙的事情後,就已經決定了。你是不是還想問老爺子爲什麼能容忍白鬱依到現在?”
這句話正是自己想問又不敢問的,藍秋吟強烈地點頭。
“既然要讓你走,也給你個明白。”男人此刻的表情看起來很好說話,但如果誰要覺得他是善類,估計就是找死,他可是跟隨在鍾老爺子身邊多年的心腹,唯老爺子命是從,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