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你的人
帝都幾百裡之外的一個農莊裡,言錚還沒起來就聽到鳥叫聲,她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才起牀,披了一頭長髮走出來,就見綠荷和廚娘在餵雞,江晴姐弟兩人幫着提水,看到言錚出來,幾人都停了下來,互相看看,綠荷上前道:“小姐,早膳已經做好了!”
言錚微笑着點點頭,隨口問道:“羅衣她們呢?”
“羅衣姐姐說一會就回來,讓小姐先用早膳!”綠荷臉上雖然帶着笑,可是還是不難看出心情不好。
言錚也不挑明,走到牆角自己舀了水梳洗,綠荷給江晴使了個眼色,江晴只好上前道:“姐姐,你們這一走,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和小虎會很想你們的!歡”
言錚擦了臉,才笑着轉身:“我也會想你們的,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會盡快回來的!等你們把這山頭都種遍藥材,我們就回來!”
江晴嘟了嘴:“姐姐別騙人啊,我們要是種好藥材,你不回來怎麼辦?”
“那就罰我一輩子不能生小孩!”言錚揉了揉江晴的頭,對着綠荷說:“綠荷,我不是想丟下你們,而是這一去危險很多,我不想讓你們跟着東奔西跑,你們留在這,好好經營農莊,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們的!你們是我的家人,我還要帶你們回白府呢!”
綠荷勉強笑了笑,還是有些無法接受言錚只帶羅衣和斂芳走的事,感覺自己被拋棄了。
還是廚娘解了圍,上前拉着綠荷笑道:“綠荷你這丫頭,小姐的財產大部分都交給了你,你還怕她跑了不成,快去給小姐端吃的,讓她們吃了早點趕路吧!也許等回來,就給你帶小少爺來了!”
綠荷這纔有了笑臉,高興地去端早膳。
言錚用完早膳,羅衣也回來了,言錚叫過綠荷吩咐了幾句,就帶着羅衣和斂芳上路了。
“小姐,我們去哪?”到了路口,羅衣問道。
“去拓跋!”這是言錚答應納蘭青的,不能食言。
羅衣一聽就高興地打馬往前帶路,三人都做男裝打扮,言錚又易了容,扮成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男子,和羅衣,斂芳兄弟相稱。
三人一路狂奔,兩天後就到了滄焰邊境,還沒進入邊境地段,行路就困難了,看到了很多難民,羅衣一打聽,才知道他們是附近城鎮的,前些日子一連十多天的大雨,導致上游河堤決了口,淹了沿河數百里村莊田地,無以爲生,才拖兒帶女四下逃難。
“官府沒人管嗎?”羅衣問道。
一個逃難的漢子冷笑道:“官府?遠在帝都吧,河水又淹不到他們那裡,他們怎麼管?何況,邊境的將軍都自顧不暇,誰還有空管我們?”
言錚蹙眉,這一路只顧趕路,也沒空和春風樓的人聯繫,難道出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嗎?
“這位大哥,我有個親戚就是在邊境從軍的,我們這次就是來找他的,你給我說說,邊境的將軍怎麼自顧不暇了?”言錚問道。
那漢子看看她,道:“兄弟,你還不知道嗎?這邊境的兩個將軍內訌,都在爭奪地盤呢,外敵也不管,只知道相互廝殺,我們這些難民就更管不了啦!”
“這裡的兩個將軍不是連襟嗎?他們怎麼內訌呢?”言錚知道駐守邊境的是徐培軍和黃晟,徐培軍是黃晟的姐夫,關洛飛昔日提起這兩人都說是滄焰難得的大將,兩人對朝廷都忠心耿耿,怎麼會內訌呢!
“聽說是徐將軍納了一個妾室,這妾室進門後就仗着徐將軍的寵愛欺負徐夫人,徐夫人鬱鬱寡歡就病倒了,黃將軍氣不過就把姐姐接回去,慫恿姐姐和徐將軍和離。他姐姐就真寫了和離書,派人送去給皇上,讓皇上做主!結果皇上還沒判定,兩人就鬧起來了!徐將軍派人強行把徐夫人搶走,黃將軍去搶,交戰的過程中,黃老將軍沒了,徐將軍也不准他姐姐回來奔喪,還把他姐姐送走了,黃將軍找不到人,也不出殯,把黃老將軍的棺木放在軍營中,說一日不見到姐姐就不下葬,這不,兩邊僵持着,都鬧了幾天了!聽說黃老將軍的棺木都發臭了!”
言錚愕然,古人孝爲先,這有再大的仇也不能放着死人不能安息啊,眼下天氣一天比一天熱,屍體都腐爛了吧!
這黃晟做事還真沒頭腦!
這事不是輕易能解決的,言錚也不想多管閒事,只是這漢子後面一句話讓她停止了腳步。
那漢子說:“大家都說徐將軍和黃將軍鬼迷心竅了,特別是徐將軍,他以前可不像這樣,輕易就能被一個女人左右,他做事很
tang有主見,賞罰分明,大家都服他。可是自從納了這姓濮的妾室進門,整個人就變了個樣,脾氣暴躁,動不動就鞭打下面的士兵,那些士兵怨聲載道卻不敢言,聽說有些士兵受不了,悄悄逃了!”
姓濮的妾室?言錚馬上想到了濮娟,難道濮娟沒去投奔趙天澤,躲藏在這裡?
“他們內訌不要緊,可是這是邊境啊,拓跋和外敵虎視眈眈,他們要是繼續這樣,這滄焰的大門不用敵人攻就自己垮了!”
那漢子愁眉苦臉:“皇上也不怕人管管,難道真要做亡國奴嗎?”
這是趙天楚的江山,毀了言錚也不心疼,她還巴不得敵人攻向帝都,把趙天楚趕下臺呢!
只是這種想法在一路走,看到那些拖兒帶女,顛沛流離逃亡的百姓越來越多時,言錚的良心越來越不安。他們有什麼錯,憑什麼要成爲別人爭權奪利的犧牲品呢?
有些事,看不見不會去想,可是看見了,也有能力幫忙卻袖手旁觀,這樣的事言錚做不出來,當走到邊境的中心,蔥嶺鎮時,言錚看到鎮門口吊了十幾具士兵的屍體,這些士兵都被打的體無完膚,死狀都很慘。
言錚拉住旁邊過路的百姓一問,才知道這些士兵是逃走被抓回來的,生生被徐培軍的人打死,吊在這裡示衆。
言錚這次怒了,這些士兵有什麼錯,他們是來報效國家的,不是來爲徐培軍賣命的,徐培軍有什麼權利打死他們?
想到關洛飛對徐培軍的評價,言錚覺得於私於公,她都該出手管管這事。
抱着這種想法,言錚帶着羅衣和斂芳進了蔥嶺鎮,在門口,她們遭到了嚴厲的盤查,還好三人都有所準備,應付完盤查就順利地進了鎮。
走在鎮裡的街上,言錚發現街道兩邊的店鋪都沒人開張,家家戶戶都緊閉着門,連外來的客商都寥寥無幾,只有一些逃難的災民,必須穿過蔥嶺鎮才能去往別的地方,不得不經過這裡才進了蔥嶺鎮。
這裡很荒涼啊,言錚無法想象,徐培軍把這裡弄成這樣,他是靠什麼來養活士兵呢?
正想着,就見街那邊亂了起來,幾個客商驚慌地跑了過來,後面一隊士兵在追趕着。
言錚眼尖,看到後面的士兵從那些客商遺留下來的馬車中搶奪着什麼,而追過來的士兵揮舞着刀槍,言錚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一個正跑的客商被一刀戳中了後背,倒了下去。
額,這還是皇家的軍隊嗎?搶人家的東西還殺人,和土匪有什麼兩樣?
言錚忍不住了,一聲大喝:“羅衣,斂芳救人……”
沒等羅衣、斂芳響應,她已經拔出劍衝了上去。
羅衣來不及阻止,只好跟着衝了上去,三人攔在了那些士兵和客商中間,爲首一個校尉模樣的人就吼道:“你們是什麼人?給我滾開,這裡不是你們多管閒事的地方,再不滾開,連你們都殺……”
言錚冷笑道:“誰殺誰還不知道呢!我只想問,你們這樣胡作非爲,是你們徐將軍授意的嗎?”
“是又如何?”那校尉蠻橫地冷笑:“你這小子想在蔥嶺鎮管閒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我看你們還小,給你們一個改過的機會,只要你們殺了那幾個客商,我就做主收下你們,爲徐將軍效力,以後升官發財,怎麼樣?”
“大俠救命……軍爺饒命啊,你要我們的貨物我們都給了,何必一定要斬盡殺絕呢!”一個客商抖抖索索地叫道。
那校尉冷笑道:“剛纔讓你們留下貨物,你們好好聽話不就沒事了,偏偏你們不肯,還傷了我的兄弟,我要繞了你們,以後還怎麼做事?不行,我今日一定要殺了你們……小子,你們動不動手,不動就滾開……”
那校尉手持大刀衝了上來,言錚腳一勾,捲起一顆石子,石子擊中了校尉的膝蓋,那校尉噗通一聲就摔在了地上,還沒爬起來,言錚的劍已經擱在了他肩膀上。
校尉臉色頓時變了,動也不敢動,結結巴巴地叫道:“你……你敢殺我……徐……徐將軍不會放過你的!”
他帶來的人見勢不妙,有幾個就悄悄溜走去叫人了。
言錚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也不阻撓,回頭對那幾個客商說:“你們要貨物就留下,不要的話就逃命去吧!”
那幾個客商互相看看,一狠心,拖了那被殺的客商屍體,就一起跑了。
其他的士兵見自己的長官在言錚手上,也不敢追,都木然地看着。
雙方就這樣僵持着,過了好一會,才見一隊士兵簇擁着兩人往這邊走來。走在前面的是徐培軍,一身威武的鎧甲,他長得很高大,濃眉朗目,國字臉,一看就是豪爽的人,這樣的人決不是惡毒之人。
言錚多看了幾眼,見他眉心有條淡淡的黑線,她心下了然。自從上次關洛飛遭了濮娟姐妹的毒手後,她就研究了濮族的蠱術,雖然還沒到精通的地步,卻知道徐培軍這是被人用蠱控制住了。
她轉眼看向陪着徐培軍過來的女子,那女子一看就不是濮娟,比濮娟胖,姿色也不如濮娟,相貌可以說平凡無華,這樣的女子如果不靠蠱術,怎麼入得了徐培軍的眼呢!
那女子好奇地看了看言錚她們,見是三個其貌不揚的青年男子,就不屑地撇撇嘴,勾着徐培軍的脖頸親暱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就帶着自己的侍女走了。
“你們是什麼人?”徐培軍目送着她走遠了,才轉向言錚問道。
言錚挑眉,擠出一句:“!”
徐培軍擰眉,似懷疑自己聽錯了,不解地看着言錚。
“將軍這些日子是不是記性不好,忘記了以前很多事啊?草民不才,跟着爺爺學了幾招,願意爲將軍解憂!”言錚微笑道。
徐培軍不安地看向那女子走的方向,怔了一會才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是什麼人呢?你是不是想殺我的兄弟?”
言錚聳聳肩,劍尖挑着那校尉的下顎,搖頭道:“草民只是想見將軍,這人不引見,逼不得已才用這招引出將軍!徐將軍,怎麼樣,想不想我給你治病啊!”
那校尉見徐培軍來了,諒言錚不敢把自己怎麼樣,就叫起來:“將軍,別聽她胡說,她幫那些客商殺我們兄弟,我們已經有人被他們傷了……啊……”
他慘叫了一聲,後面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言錚的劍刺破了他的脖頸,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流了下來。
“我和將軍說話,幾時輪到你插嘴?”言錚冷冷地道。
徐培軍一見血就暴躁起來,怒吼道:“放開他,否則我殺了你……”
他說着不等言錚放手,就衝了上來,赤手空拳就擊向言錚。
言錚見他眼睛被怒氣激的血紅,明顯毫無理智,心一動,一把揪起校尉就往後退,邊叫道:“想救他就跟來吧,我倒要看看,徐將軍爲了兄弟能做到什麼地步……走……”
她提着校尉一躍上馬,羅衣和斂芳緊隨其後,三人放馬狂奔,就往鎮另一頭衝去。
“混蛋,我一定要殺了你……”徐培軍怒吼着,飛身上馬就追了上來。
“拖累他……”言錚把校尉丟給羅衣,低聲道:“我回去找那女人,晚點我們再回到這裡碰頭!”
“嗯!”羅衣會意,抓緊校尉繼續飛馳。
三人衝出鎮,就兵分兩路跑開了。
徐培軍見自己的校尉被羅衣帶走,顧不上追言錚,往她那邊追去。
言錚等見他們跑遠,跳下馬,從包袱裡取出一張颯芥給的人皮面具,戴上,重新換了衣服從鎮的另一頭又混了進去。
想找那女人和簡單,順着她剛纔走的方向,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家酒樓,那酒樓門口有侍衛守着,言錚從門口走過,看到裡面就只有那女人,獨自坐在桌前,桌上已經上了幾樣酒菜。
言錚繞到酒樓後門,摸了進去,就見一個小二正端了菜要送進去。
言錚手一抖,一根銀針飛了出去,那小二隻覺得脖子癢,就伸手去抓,結果手還沒伸到,人就軟軟倒了下去。
言錚搶上去,一手扶住了他,另一手接住了他的托盤。
她把托盤放在一邊,把小二拖到旁邊的柴房裡,剝了他的外衣換上,就端着托盤走了進去。
“將軍怎麼還不來啊,這酒菜都上齊了,將軍再不來就冷了!”
那女人託着腮,有些幽怨地看着門口,言錚把菜盤放在她面前,她也沒發現換了人。
言錚暗暗一笑,粗着嗓子彎腰在她耳邊說:“夫人,將軍已經到了,他在後面,讓小的給夫人傳句話,說他不舒服,在後面等你,讓你去一
下!”
“不舒服?”那女人皺了皺眉,懷疑地看向言錚。
言錚鎮定地道:“是啊,將軍的眼睛很紅,直嚷着頭痛,進門就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