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朵,你別忘了。”蕭妃輕擡黛眉,音色沉鬱,“如果不是唐曉掀起事端,火燒摘星樓…今時今日和陵兒大婚的,該是…修兒。”
——“娘娘…”福朵倒吸一口涼氣。
蕭妃繞着手裡的帕子,沉思着道:“本宮不是不信陵兒,但…也要爲唐曉留一條生路。他是犯下大錯,摘星樓那麼多條人命,那裡沒有人欠他什麼。但…”蕭妃鼻尖微酸,“始終也是做孃親的沒用,留不住他在身邊,蜀中悽苦…他遭了太多罪,本宮每每想起,心都像被刀剮一樣…福朵,本宮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一定…”
——“娘娘有什麼打算?”福朵湊近身。
蕭妃揉緊帕子,端直的身體動也不動,“珠翠宮的人,都還可靠麼?”
——“可靠。”福朵不假思索,“都是跟了娘娘許多年的老人,沒有娘娘,蜀奴蜀婢怕是早累死在辛者庫那樣的地方,您待人寬厚仁慈,大家都記着您的好處。珠翠宮風風雨雨十多年,也是靠蜀人的一心,才走到了今天。娘娘是想?”
蕭妃示意福朵不要說下去,“等回去宮裡,本宮會安排你做些事。本宮有些累了,進去宮裡,喚本宮一聲。”
福朵忽的想到什麼,擰着帕子捂着心口,蕭妃瞥了眼,低低咦了聲。
福朵咬着幹脣,“娘娘,奴婢忽然想起——周家的太子妃…該怎麼辦…她和偷樑換柱的假太子成婚也有了好幾天…這…後面各歸各位,五殿下回到景福宮…周家的女兒,還是…還是太子妃麼?五殿下…又能不能接受…”
蕭妃綠眸閃亮,讓福朵莫名覺得踏實,蕭妃輕聲道:“眼下還不是煩心周玥兒的時候,真到那時…陵兒爲顧全大局,該是會給這丫頭一個好的去處。”
福朵會意頷首,蕭妃閉眼倚睡了過去,小轎搖晃,朝着看不清的宮門顛顛而去。
客棧裡
掌櫃早已經習慣這倆人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給程渲和莫牙留着門就去睡了。回到屋裡,程渲低低吁氣,莫牙栓上門,不容分說的把她摟進了自己的深懷,貪戀的嗅着她髮絲的幽香。
——“他們都睡了。”莫牙壓抑着悸動,“上來的一路我都留意了,都睡的死…程渲…”
程渲頂住莫牙汗溼的額頭,眸子閃出炙熱,“揪了半夜的心,你還有這心思?”
“原本是沒有的,懸崖峭壁摸着路,還能想歪的?”莫牙扳起程渲的頭,炯炯看着蕭妃替她綰起的髮髻,又少許離遠了些,看了好一會兒,“不知道爲什麼,看着蕭妃娘娘替你綰髮,心潮一下子就有些澎湃,好像…就好像是…”莫牙蹙着眉毛想着說辭,“就像是…你這才真正嫁給了我,終於被交到我的手上,再也逃不開。”
“大寶船上我就說過,哪裡逃得出你的手掌心?”程渲輕咬莫牙的脣尖,“莫大夫又慌了?”
“我纔不慌。”莫牙綴吻着程渲的柔脣,掌心已經悄然褪下她的白裙,把她橫抱入懷往牀上走去,“誰慌誰怕,怕是不好說。”
程渲摟着莫牙的脖子,含笑看着英俊如畫中人的夫君,貼着他滾熱的心口,聽見他穩重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
牀賬拉下,裡面一片旖旎之色,這天字號房的大牀,看着結實,其實還不如阿妍家的柳木桌子,莫牙才折騰了幾下,牀板就咯吱咯吱響個沒完,牀都這樣,看來這客棧硬件確實不行,更別提這堵牆,沒準是空心的也說不定。
不用程渲開口,莫牙也是個臉皮薄的人,竭力緩着身下的動作不敢過度,可情到濃時,想剋制也是受不住,才緩了幾下,咯吱咯吱的聲音又起,聽的人羞臊的很。
莫牙擡起埋在程渲心口的頭,額頭滿是汗珠,莫牙喉結滾動着攀上程渲的耳後,吮.吻着,癡纏着,像是要化成蜜水般。
程渲一個挺腰,雙/腿環住了莫牙的窄腰,莫牙一個深入,舒爽的低吼出聲,“程渲…你做什麼呢,是要我的命麼?”
程渲纏得更緊了些,昂起白皙汗溼的頸脖,髮絲垂蕩,猶如勾魂的水草。
莫牙被她要的虎軀發抖,再難抑制的用盡力氣,進入她的最深處,“程渲…程渲…快鬆開…”快意涌上週身,莫牙的話語都有些顫抖不清,“快…快鬆開我…”
程渲用熱烈的脣齒迴應着莫牙的請求,誘人的凸起揉蹭着莫牙溼漉漉的皮膚,莫牙潮紅的臉忽的繃緊,眼前閃出斑斕的色彩,好似仙境。
——“程渲…我要出來了…”莫牙想把程渲的身子壓下,好抽身出來弄在外頭,可程渲的腿越發纏緊,快意頂端的莫牙也是動彈不得,“程渲…出來了…鬆開吶…”
程渲感受着體內的忽然涌動,聳身迎了上去,一股一股滾燙的熱流衝進了她的深處,溫暖着她的小腹…
莫牙低吼着,戰慄着把所有的精華獻給了心愛的女人,那處仍是緊緊連着捨不得離開,莫牙周身都是汗水,烏黑的發凝在發亮的身上,瞳孔裡滿是巔峰的幸福。他死命抱着癱軟如水的程渲,狠狠親吻着她的頰,低喘着道:“傻女人,爲什麼不鬆開?這會兒要是整出人命…你不怕誤事麼?”
程渲依偎着莫牙的胸口,搖着頭道:“不想你弄在外頭,有些事,就要做到盡頭才痛快,天意使然,該來的都是緣分,有什麼好怕的。”
——“哈哈哈哈…”莫牙摟着程渲低笑出聲,“那也不拘着一男一女,能生多少,就生多少,怎麼樣?”
程渲哧哧笑着,“你那艘大寶船我又不是沒見過,能住幾個人?人要是多些,就不怕壓沉了麼?”
“再沉都有我頂着,用不着你費心。”莫牙勾脣露出傲氣。
程渲忽的又覆上莫牙還沒有松下的身體,莫牙一個激靈,小兄弟瞬時又雄姿英發。今天的程渲,熱情的像一團火,包裹着血氣方剛的牙牙,至死不休。
——莫牙,好喜歡這團火。
癡纏終於停歇,莫牙翻起身,支着手肘凝視着渾身汗溼的程渲,見她烏黑的髮絲黏膩在頸邊,愛憐的替她捋開,忍不住又吻了上去。
程渲手腕纏繞,扮作飛起的燕子,越過莫牙的肩頭,“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莫牙,蕭妃用蒲草編燕,用意再明顯不過,老爹能爲她豁出命去,爲什麼沒有留下她?我想了一路,也想不通。醫者恃才,老爹不會自甘卑微,說他因爲貌醜不敢和蕭妃一起...我不信。”
莫牙仰臥在牀上,喘息聲漸漸平息,烏亮的眼睛驟然黯淡,溢出一種深深的遺憾。
——“程渲,你知道麼,老爹最討厭燕子。”
“額?”程渲有些錯愕。
莫牙嘆息,“老爹和我說過,燕子難熬凜冬,每到冬天就會齊齊往溫暖的南方去...燕子和鴻鵠一樣,好青雲,又大志,難挽留...”
程渲臉色大變,“同一只燕子,想法卻天差地別。蕭妃想用蒲草燕對刺墨表明心意,刺墨卻以爲...蕭妃是告訴他,不要留下自己,她要入皇城,青雲上...刺墨知道留不住,又擔心她應付不了深宮險惡...就悄悄追隨,守護一生...莫牙,老爹要是知道...他要是知道自己完全誤解了蕭妃的那隻燕子...”
——“這就是命。”莫牙死死摟住身邊的程渲,“就像老天把你送到我身邊。”
皇宮,景福宮
戌時早已經過去,唐曉沒有半分睡意,書房裡燈火通明,唐曉執着書卷似看非看,掌燈的內侍已經悄悄看了好幾眼,半個時辰過去,自家殿下看的還是那一頁,不像是在讀書,倒像是在磨耗時間一般。
燈油又添了些,書房裡又亮堂了許多,長廊裡傳來刻意輕下的腳步聲,緞裙曳地滑過,一聽就是新進的太子妃,又來給太子送宵夜。
周玥兒是才從珠翠宮那頭回來,周家的女兒驕縱善妒,但卻不傻,周玥兒知道夫君並不鐘意自己,倆人大婚,更是爲了儲君的地位穩固,讓蕭妃寬心,周玥兒甘願傾周家之力助夫君直上青雲,明知是局也情願淪陷。但她也不會放棄博夫君的歡心,自己美貌動人,又是太子身邊唯一的女人,她不信自己得不到這個男人。
——這其中的關鍵,就是蕭妃。太子孝順,總是親手侍奉母親,也願意聽進母親的勸說。只要蕭妃喜愛自己這個兒媳,自己就可以得到夫君的另眼相看。滴水穿石的道理,周玥兒明白。
周玥兒每天都會去給蕭妃請安,再陪她坐上好一會兒,閒聊也好,侍奉也罷,能多晃幾眼也好。除了清早請安,入夜周玥兒也會去陪蕭妃小坐,吃些點心打發光景。
——可今夜的珠翠宮,卻不見蕭妃主僕。
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唐曉頭也不擡,翻過書卷幽幽看去。
——“殿下。”周玥兒走近自己的夫君,“戌時都過了,殿下別熬壞了身體。”
“額。”唐曉低應了聲,仍是沒有擡頭,“見過母妃了?晚膳吃的怎麼樣?”
周玥兒搖頭道:“沒有見到母妃,臣妾在珠翠宮等了兩個時辰…直到剛剛離開,也沒見到母妃和福朵。”
“哦?”唐曉放下執了許久的書卷,眉眼溢出疑色,“母妃是去見父皇了麼?”
周玥兒咬脣繼續搖着頭,“聽宮人說,母妃是暮色時分帶着福朵出了宮,原以爲最多一個時辰就回來…可都過去兩個時辰,戌時還不見她倆…”
唐曉越發狐疑,掌心撫向腰間的墨玉墜子,“出宮?母妃出宮做什麼?”
周玥兒哪裡知道個鬼,眨巴着杏眼說不出話,掌燈的老內侍張了張嘴,忍不住道:“回殿下的話…今天…往年的今天…殿下也會和娘娘一起出宮的…”
唐曉霎時不敢發聲,摸着墨玉墜子的掌心溢出汗來。周玥兒瞪了眼老內侍,“劉公公,殿下煩心國事,一時不記得了也不稀奇,有勞公公提醒了。”
老內侍殘軀顫抖,哆嗦着不敢再多嘴,縮着身子動也不敢動。
“殿下?”周玥兒近到夫君身邊,酥手悄然撫上他的肩膀,溫柔的□□着,“今天是什麼重要的日子?出宮,殿下以後要是悶了,帶臣妾也出宮走走,好不好?”
——今天是什麼日子?
唐曉急促轉動着腦子,今天…唐曉陡然驚覺——今天,是蜀中大母過世的日子。怪不得,怪不得…母妃一定是出宮拜祭,一定是。
唐曉心神穩下,看向哆嗦不止的老內侍,“劉公公,母妃這個時辰也該回來…”
老內侍戰戰兢兢道:“是啊,往年不到戌時就回來了,娘娘身子不好,宮外風大,都是不會待太久的。今天?真是…有些奇怪。”
——“不過。”周玥兒若有所思,“珠翠宮的奴婢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井井有序像是娘娘還在宮裡,臣妾瞧了珠翠宮有些日子,母妃身邊的蜀奴很是好用,伶俐老道,勝過景福宮許多不懂事的懶奴才。殿下您說,臣妾改日去問母妃討幾個蜀奴過來,她會不會答應?”
唐曉推開肩上週玥兒的手,周玥兒尷尬的退後了幾步,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
——“戌時還沒回來…”唐曉閉上眼睛,不過一場拜祭,這麼晚還沒有回宮…唐曉驟然睜開眼,“劉公公,你讓人留意些珠翠宮,母妃一回來即刻向本宮回話。記着,悄悄留意,不要聲張。母妃晚歸,要是傳出去,也會惹來不必要的話端。”
——“老奴明白。”老內侍急急應着。
——“自己的母妃,悄悄留意做什麼?”周玥兒嘟起嬌脣有些不解,“讓母妃知道殿下關心她,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