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蘅想往前去,卻被陸湛拉着鎖在了雙臂和峭壁之間。
“想我了嗎,珠珠?”陸湛的鼻尖在衛蘅的臉頰上輕輕摩挲。
衛蘅最近已經掌握了陸湛的某些習慣,譬如他總是在欺負人的時候喊她珠珠,也或者是豬豬,但是她又覺得光天化日之下,想來陸湛也就是吃吃豆腐而已。
只是當陸湛的手開始探入衛蘅的衣領時,衛蘅死死拽着領口,恐慌萬分地拒絕,“這兒不行。”
“爲何不行?”陸湛含着衛蘅的耳垂問。
“這裡是外頭呢。”衛蘅縮了縮脖子。
“傻孩子,就是外頭才別有滋味啊。”陸湛擡頭細細地撫摸着衛蘅的臉頰,“還記得如意林嗎?當時我就想,你肌膚那樣白,躺在虎皮上一定格外的美。”
衛蘅以爲自己好歹嫁給陸湛之後,能不那麼容易被他說得面紅耳赤,結果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陸湛的手指在灰色的峭壁上點了點,“這個顏色,想來也襯你的。”
衛蘅猛搖頭,低下頭想從陸湛的腋下逃出去,結果反而被陸湛拉着轉了個方向,面朝峭壁。
“我們回去好不好?”衛蘅顫抖着聲音道。
“等不及了。”陸湛輕聲道。
二月末的春光已暖,衛蘅愛美,早早就穿上了單薄如夏裳的春衫,兩個人這樣貼着,衛蘅都能描摹出陸湛的體型。
“別在這兒,我不行。”衛蘅都要哭了,萬一被人看見了,她可就沒法兒活了。
“你還欠我一次,有字爲證的,記不記得?”陸湛的手輕輕擱在衛蘅的腰上,“你知道不守信用會如何嗎?”
當時衛蘅就有不好的預感,沒想到今日就成真了,衛蘅只能惱怒地吼道:“你別撕壞我裙子,別弄髒了,我等會兒怎麼出去啊?”
“事兒真多。”陸湛呢喃一句,俯低身子替衛蘅解起裙子來。
兩個人回到蘭藻堂時,已經是下午時分,衛蘅是迷迷瞪瞪地被陸湛半摟着回的屋子,一覺醒過來已經傍晚。
衛蘅趴在牀上,想起陸湛對她做得事情就惱怒,虧她還以爲他是真疲倦,結果根本就是爲了引她上當故意裝出來的,哪裡有一絲疲倦在裡頭,怕是才喝了鹿血酒還差不多。
衛蘅覺得自己傻透了,她正捶着牀,就見陸湛撩起了牀簾,“醒了就起來用晚飯吧。”
“把字據還給我。”衛蘅雖然吃了虧,可現在糾結這些也無濟於事,得先把那自作自受的紙條給拿回來纔是正理兒。
陸湛倒也沒有耍賴,從荷包裡掏出了紙條還給衛蘅,衛蘅細細地看了看的確是自己那日所書,這才起身將紙條放到燈罩裡燒了。
只是衛蘅行路艱難,也怪她自己作死,沒事兒用那什麼緊蕊方作甚,吃虧的反而是自己,她穿裳艱難,好在不用出門,就隨便裹了袍子,可是用飯時一坐到凳子上就屁、股疼,衛蘅都不知道下午時陸湛下了多大的狠手摺騰自己。
陸湛俯身在衛蘅耳邊道:“去榻上趴着吃吧,我餵你。”
衛蘅有心回一句“不要你假好心”,可又覺得木已成舟,跟陸湛賭氣也沒意思,便拿手圈了陸湛的脖子,由他將自己抱到次間榻上,但是依然意難平,還是忍不住抱怨道:“你就不能輕些啊?”
陸湛親了親衛蘅的臉蛋,“已經夠輕了,是你自己太嫩,一掐就是一條紅痕,比花還嬌氣。”
“你還掐我了?”衛蘅瞪大眼睛問。
陸湛摸了摸鼻子,嚴肅地道:“吃飯吧。”
衛蘅伸出手在陸湛身上掐了一把,“臭流氓。”
陸湛輕笑出聲,盛了湯來喂衛蘅,衛蘅趴在軟墊上,小腿翹起來在空中交叉,煙紫色薄紗撒腳褲就滑落到了膝上,露出瑩白纖細的小腿來。
陸湛只覺得眼花,“把腿放下,別瞎折騰。”
衛蘅“咚”地放下腿,狠狠瞪了陸湛一眼,這人自制力太差,反而怪自己瞎折騰。用完飯,衛蘅賴在陸湛的腿上,讓他給自己揉頭髮。
“你是貓兒還是狗兒,還讓人給你順毛?”陸湛好笑地道。
衛蘅奶聲奶氣地“喵”了一聲,舒舒服服地躺着就是不起來,陸湛也奈何她不得,本來想去前院的和氣堂處理一點兒事,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咦,對了,今天我跟着母親練字,她看見我那套管問先生的筆,還以爲是你送我的。你也有一套嗎?”衛蘅問。
“我那套當初送給你二姐夫了。”陸湛道。
雖然衛蘅問心無愧,但在範用這件事上多少有點兒心虛,聞言只輕輕地“哦”了一聲。
“你那套是你二姐夫送你的吧?他倒也捨得,還求到我這兒來了。”陸湛語氣平淡地道。
衛蘅生怕陸湛揪自己的頭髮,擡起頭來道:“好了好了,已經舒服了,不用揉了。”
陸湛理都不理衛蘅,“聽說當初有人心心念念這位範家表哥,若非那年花燈節上有人出了事兒,某人的表姨母嘴臉難看,只怕……”
“你這也知道?”衛蘅吃驚地道。
陸湛的手微微使力地捏了捏衛蘅的腦袋,“我說你腦子裡都裝的是稻草吧?那樣的人你也看得上。”
“噯,噯,不是的,是誤會,全是誤會。”衛蘅道。
“是不是誤會咱們心知肚明,你若是不想我舊事重提,自己乖乖地再寫一張字據。”陸湛開恩似地道。
“你想得美。我當初的確是覺得範家表哥還不錯,又怎麼了?”衛蘅硬氣地道。可是好女不敵惡男,衛蘅在牀帳裡尖叫道:“陸湛,你一個大男人,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算什麼好漢?”
葛紗帳中傳出陸湛有些低啞的聲音,“我爲什麼要做好漢?做流氓多好。”
然後又是一聲輕笑,“珠珠,你瞧你這身上是不是堆了酥酪櫻桃?”
最作孽是,那風流郎擘開花瓣,輕籠慢挨,開蓬窗排個風流陣,鬥嬋娟弄得銀河下九天。
早晨天將亮未亮時,陸湛就醒了,本該起身去打拳,手臂剛從衛蘅的胸口收回來,衛蘅就翻了個身。
陸湛輕輕地往後挪了挪,衛蘅就跟着他挪了挪。當陸湛退到牀邊時,衛蘅雖然睡得正香,但手卻無意識地擡了起來在空中亂抓。
陸湛輕嘆一聲,伸手過去握住衛蘅的手,衛蘅就安分了,在軟枕上蹭了蹭,脣角微微揚起,繼續好眠。
陸湛挪回去將衛蘅摟在懷裡,親了親她的臉蛋,想着自己忙於朝裡的事情,才新婚就對衛蘅冷落多時,實在有欠於她。只不過陸湛多年來雷打不動的打拳的習慣這麼容易就爲了衛蘅而放棄,他自己也有些唏噓。
清楚,衛蘅睜開眼睛看到陸湛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相信地擡起手臂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忍不住噙起笑容鑽入了陸湛的懷裡,頭頂這他的下巴,摟着他的腰,“你沒去打拳麼?”
“有人拽着我的手不讓我走,怎麼辦?”陸湛笑道。
衛蘅擡起頭嗔了陸湛一眼,“有人還逼着我不許穿衣服呢,又該怎麼辦?”
陸湛笑出了聲,低頭用脣在衛蘅的臉上來回摩挲,“這樣是不是更暖和?”
的確更暖和,但是難得的是那份親近,就好像彼此是連在一起,毫無間隙的。
衛蘅避開陸湛明顯灼熱的脣,擁了被子坐起來,“我先去梳洗。”衛蘅伸手在牀上四處摸昨夜被陸湛不知扔到哪裡去了的小衣,少不得又漏了些後背的風光給陸湛看。
好在本就是該起牀去問安的時辰了,衛蘅才得以逃過一劫,拿手背掩嘴打了個哈欠,嗔道:“我是不是要熬到老祖宗那個年紀才能睡到自然醒啊?”
大約是衛蘅連打呵欠都能美得讓人如癡如醉,陸湛很自然地就接了一句,“等我外放帶了你去,你就能睡到自然醒了。”
衛蘅有些驚訝,“你會帶我去?”
陸湛是肯定要外放的,衛蘅還知道上輩子他可沒帶衛萱去,當然也可能是因爲衛萱要照顧孩子的原因。
陸湛笑道:“當然要看某人的誠意啊。”
衛蘅不答話,她就不信陸湛會捨得不帶她去。
用過早飯,衛蘅和陸湛一起去萱瑞堂給老夫人問了安,老夫人留着陸湛說了會兒話,又問:“這次你進宮怎麼這麼些天才回來?是不是宮裡有什麼事情?”
陸湛道:“宮裡沒什麼事,只是最近朝中恐有變動,有那鼻子靈的總想找我打聽消息,我躲不過只好留在宮裡,皇上也是體諒我這一點。”
“那你跟皇爺說一聲,也讓他老人家體諒體諒你正新婚燕爾,我正急着抱着曾孫啊。”老夫人開玩笑地道。
衛蘅一聽“曾孫”兩個字就有些心驚膽戰,她這輩子這樣勤於騎馬、練箭,還有跳舞,其只一個原因就是希望自己的身子能康健一些,實在是上輩子生孩子這件事,給了衛蘅太多的挫折。
偏偏,這輩子,衛萱嫁給範用,半年就懷上了孩子,這說明肯定不是範用的問題,而是衛蘅自己的問題,所以衛蘅此刻聽見“曾孫”兒子就有些難受,她也知道陸湛是楚夫人的獨子,也是大房唯一的嫡子,他若是不能有兒子,按照大夏朝爵位傳嫡不傳庶的規矩,說不定陸湛連爵位都保不住。
從萱瑞堂出來,衛蘅要往清川如鏡去,可陸湛走的方向卻是回蘭藻堂,她忍不住道:“你不去清川如鏡給母親問安嗎?”
陸湛淡淡地道:“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衛蘅看着陸湛,卻也沒有爲難他,她對陸湛母子的心結一點兒也不瞭解,自然也不能貿貿然就以孝道勸陸湛,他身爲朝廷命官,那又是他自己的母親,他想必比自己更清楚這個“孝”字。
衛蘅到清川如鏡時,楚夫人難得地停筆看了看她,或者說是往她身後看了看,沒有看到陸湛,這才又重新提筆。
衛蘅今日沒用管問先生的筆了,如果用了就實在太戳楚夫人的眼睛了。練完字,楚夫人絲毫好臉色也沒給衛蘅,更不提指點她的字了。
衛蘅回到蘭藻堂的時候,見陸湛居然在南窗榻前看書,不由驚奇,“三爺今日不用忙公務麼?”
陸湛招了衛蘅過來,摟了她坐下道:“我這是藉着新婚躲懶,這幾日應該也不用進宮,明日我陪你去莊子上騎馬如何?”
衛蘅眼睛一亮,可是那星光旋即就湮滅了,“不太好吧?”她嫁過來一個月都不到。
“無妨。我去和老祖宗說,打發了掬霞也好,我去莊子上躲懶,沒個伺候的人怎麼行?”陸湛笑道。
“那兒不是還有一個麼?”衛蘅嘟嘴道。
陸湛沒有接這茬話,只道:“這幾日我不在家你都忙了些什麼?”
衛蘅就道:“這幾日我跟着母親練字呢,哦,對了,你還有管問先生的套筆嗎?”
“管問先生一生就制了那麼多套筆,用一套就少一套,我手頭也就你如今這一套。”陸湛道。
“那你還送給我二姐夫?”衛蘅不解。
“物是死物,當時子施求得懇切,我就送與他了,要知道他是轉送給你,我當時就將他攆出去。”陸湛調笑衛蘅道。
衛蘅卻沒理會這茬,“可是我看母親也是極喜歡的,不然她不會一眼就認出來。”衛蘅料想楚夫人那樣的人,肯定是想要管問先生的筆的,而陸湛居然也沒送給她。
陸湛沒說話。
衛蘅就知道估計這傷口碰不得,她環抱住陸湛的腰道:“你能再尋得一套麼?”
陸湛挑挑眉。
衛蘅就道:“不是爲了母親,是爲了我,一直找不到契機討得母親的歡心,你就幫幫我吧?”衛蘅擡頭也很懇切地看着陸湛。
“不必費心,她的心是太湖石做的,瘦、皺、漏、透,你再多的情意進去了也就漏了。”陸湛道。
衛蘅已經多少猜測出一點兒這對母子之間的癥結了,她摸了摸陸湛的臉頰道:“可我還是想試試,也不全是爲了母親,今後萬一咱們吵架,你回過頭來指責我不孝敬婆母怎麼辦?”
陸湛心想,也只有衛蘅能直言不諱地說出這種話,“我是那樣的人嗎?”
衛蘅聳聳肩,“誰知道呢,色衰而愛馳,若是今後我背後有婆母撐腰,就不會被那些狐媚子欺負了去。”
陸湛捏了捏衛蘅的鼻子道:“你若是這樣想,那還不如在我這兒多賣點兒好,靠我可比靠她穩當。”
衛蘅環住陸湛的腰撒嬌,“不要,你就幫我去找找管問先生的筆吧,母親的字寫得實在太好,我想跟着她學,這拜師總得交束脩的嘛,你是我相公,這件事自然該你辦。”
陸湛扶額道:“我是上輩子欠你的?”
衛蘅想了想,上輩子他們可沒什麼交集,不過衛蘅一時心血來潮地問陸湛,“你說咱們上輩子認識嗎?會是什麼樣子呢?”
“所謂緣定三生,咱們上輩子自然也是夫妻。”陸湛大言不慚地道。
衛蘅撇撇嘴,“所謂的三生不一定就是上輩子開始啊,說不定上輩子你對我不屑一顧呢。”
陸湛揉了揉衛蘅嬌軟的身子,“你對自己就這樣沒信心?”
衛蘅嗔了陸湛一眼,這人說話太狡猾了,實在討厭。她一提映月,陸湛就顧左右而言他,看來映月比掬霞可燙手多了。
衛蘅也不想再和陸湛糾纏這種事情,有些事本來就急不得。衛蘅轉而道:“貞姐兒出嫁的日子也快到了,她自己怕得不得了,她今後嫁到陝西,雖說是在外家,可畢竟是爲人媳,我在陝西倒是有個鋪子,你看,今後如果貞姐兒有什麼消息,能不能讓她送到鋪子上,咱們也就不至於被人矇蔽?”
陸湛摸了摸衛蘅的頭,“看來咱們阿蘅也有防人之心了,不用你的鋪子,你的鋪子還不是何家的鋪子,你自己都還沒把人心給收攏。我在陝西給貞姐兒準備了幾間陪嫁鋪子,只是沒列在單子上。”
衛蘅沒想到陸湛在陝西也有鋪子,“你是一早就打算將貞姐兒嫁到陝西了?”
陸湛道:“那倒沒有。不過晉商的腦子活,我替母親打理嫁妝的時候,自己也在陝西置辦了幾間鋪子,主要是爲了在那邊尋大掌櫃,倒不是爲了那幾間鋪子。”
衛蘅一聽就來勁兒了,“三爺到底有多少家當啊?當初三爺一甩手就給了我十萬兩銀子,也讓我吃驚不小呢。”十萬銀子上輩子對衛蘅來說那也是巨財了,這輩子得益於她在杭州的兩年,但是也算不得少了。上京城裡的人家,鋪子、宅子肯恩多,但是轉眼能拿出十萬銀票的也不多。
陸湛笑道:“也不多,但是總歸不會用媳婦的嫁妝就是了。”
等衛蘅看到陸怡貞私下那份嫁妝單子時,簡直嚇了一大跳,明面上老夫人給了兩萬兩銀子的嫁妝,和陸怡元是一樣的,楚夫人貼了三千兩,陸湛補貼了三千兩,但是陸湛給陸怡貞另外開列的單子上,衛蘅纔看到,他還給了陸怡貞“昌隆”票號半成的股份。
昌隆票號,可是頂頂大名,京城也有昌隆票號,背後因爲有晉商的牌子當保證,信譽是極好的,何氏的銀子就存在昌隆裡。衛蘅沒想到陸湛居然是昌隆背後的大佬。
“也不算多,我只佔了三成。”陸湛道。
“三成?”那也是天文數字了,“你哪裡來的本錢啊?”據衛蘅所知,齊國公府就是再富貴,也斷然不會有那麼多銀錢。
陸湛捏了捏衛蘅的鼻子,“你以爲你相公的西洋話是怎麼學來的?”
“怎麼會?”衛蘅沒想到陸湛當初的遊學居然是去了海上。那樣危險,除非是逼不得已,誰也不會想去海上賺錢的。而陸湛可是未來的齊國公。
陸湛道:“人生一世,總想四處走走看看,年輕的時候纔有勇氣。”
衛蘅笑道:“說得你好似現在就沒勇氣了一樣。”
陸湛摟着衛蘅道:“現在的確是沒有勇氣了,我要是去了,你肯定是不會爲我守着的吧?”
衛蘅伸手去撓陸湛,“你什麼意思啊?”說得她好似不貞靜賢淑一樣。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陸湛握着衛蘅的手,親了親她的手指,“所以我捨不得死。”
衛蘅抿嘴一笑,“知道就好。”
陸湛說到做到,第三日上頭就領着衛蘅去了京郊的莊子上,莊子背靠西山,登上去還可以遠眺皇城,黃色的琉璃瓦,硃紅的宮牆,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美輪美奐。
陸湛和衛蘅策着馬緩緩地往山上走,走到山頂,視野一片空曠時,衛蘅忍不住翻身下馬跑到前頭像鳥喙一樣凸起的石頭上去,雙手合攏在嘴邊,大喊道:“陸子澄!陸子澄!”
陸湛騎在馬上懶洋洋地走過去,從馬背上俯視衛蘅,“有你這樣稱自己相公字的嗎?”
“你快下來吧。太陽都要落山了。”衛蘅道。
“本來就是來看夕陽的。”陸湛翻身下馬,放了兩匹馬自己去一邊吃草,他將虎皮墊在地上,摟了衛蘅坐下。
“別人都愛看日出,我獨愛夕陽。”陸湛眺望着遠處不再灼目的紅日,“這世上的善始善終唯有它做得最好,朝霞灼灼,晚霞迤邐。幼時讀史書,人這一輩子最難的就是‘善終’二字,不管怎麼驚才絕豔,或晚年淒涼,或死後罵名,禍及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