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姨娘被禁足,琿哥兒抱來錦繡園後一直是養在廂房內的。身邊跟着個奶孃,孩子已經有兩歲,顧氏雖沒有多關心卻也沒短缺他們,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也沒出什麼狀況。
此時的廂房內琿哥兒哭的大聲,顧氏進去的時候奶孃一直把他抱在懷裡哄着,可怎麼哄都哄不好,依舊是哭的聲嘶力竭。
顧氏看桌上擱着的盆子和布巾:“怎麼回事。”
“睡得好好的忽然就驚醒大哭。”奶孃心疼的哄着琿哥兒,還往他後背添了衣服壓着不讓他着涼。
跟過來的陳媽這才發現六少爺的臉哭的異樣的紅,走過去往琿哥兒額頭上一捂:“怎麼這麼燙!”
奶孃這才惶惶然跟着去捂額頭,摸了後自己也嚇了一跳:“這可怎麼辦啊,剛剛睡着的時候還好好的。”
“去請大夫。”顧氏吩咐陳媽抱過孩子,往後背一摸,全是汗。
琿哥兒還在哭鬧,眯着眼睛還呢呢喃喃的說着胡話,陳媽有些經驗,轉頭看顧氏:“夫人,怕是受了驚了。”
沒多久大夫請過來了,琿哥兒哭聲小了些,紅着臉縮在陳媽懷裡看起來十分可憐,大夫診斷後問:“六少爺可否受驚?”
顧氏看向奶孃,奶孃還在爲六少爺生病的事兒擔心,又怕會受到責備,急忙搖頭:“沒有,六少爺沒有受驚,今天一直都好好的。”
“這就怪了。”就算是噩夢驚起也不至於這樣,大夫再度問她,“你好好想想,六少爺是不是受過什麼驚嚇。”
奶孃眼神一閃,微垂着頭說沒有,顧氏看出了她的端倪,叫雲巧把今天在廂房內侍奉的丫鬟叫過來問話。
當着夫人的面丫鬟不敢造次,老老實實的稟報:“六少爺沒受驚嚇,就是夜裡奴婢端水的時候不小心踢倒了凳子,不知道有沒有嚇着六少爺。”
奶孃這才急忙下跪解釋:“我......我想起來了,臨睡前六少爺要喝水,丫鬟手忙腳亂的,端水時把牀邊的凳子踢倒了,當時......當時我看少爺也沒嚇着。”
當時動靜還挺大的,坐在牀沿的琿哥兒明顯人怔了一下,只是奶孃和丫鬟都沒有在意,喝過水後很快把人哄睡,沒多久琿哥兒就驚起哭鬧了起來。
大夫詳細了問了那丫鬟當時的情形,確認無誤後才稟報:“夫人,六少爺年幼,神氣怯弱,是受了驚嚇纔會如此。我先開出藥方,煎服安神,明早再來診脈。”
顧氏點了點頭,雲巧跟着大夫出去拿藥,這時得到稟報的齊鶴瑞過來了。
看到一屋子的人,再看陳媽懷裡的兒子,問清楚了來龍去脈,齊鶴瑞看着跪在地上的奶孃,眉頭深皺:“怎麼能留這樣的人照顧琿哥兒。”
琿哥兒送過來時是帶着奶孃一塊兒來的,顧氏這兒就出了廂房和兩個丫鬟,聽丈夫這麼一問顧氏氣笑:“當初琿哥兒的奶孃可是盧姨娘親自挑的。”
這些宅內事齊鶴瑞可不管:“把人換了,你再挑個老實可靠的照顧琿哥兒,既然孩子抱到這兒了,你也該盡心些。”
陳媽想替自己夫人說上幾句,被顧氏眼神制止:“老爺說的是,不過今日天色已晚,驚動了老夫人可不好,明日一早我就派人挑幾個看看。”
齊鶴瑞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雖然孩子不是你生的,但也稱你一聲母親,養的親厚了將來也會和彥修那樣孝敬你。”
顧氏臉上帶着笑意,算是應了他的話:“老爺還回明落院麼?”
“不回去了。”齊鶴瑞擺了擺手,顧氏讓陳媽去收拾牀鋪,送了他出廂房,“那老爺先去歇着,我等這兒妥當了再回去。”
顧氏站在門口看着齊鶴瑞進了主屋,臉上笑意漸漸斂去,她剛嫁入齊家的時候這齊家還有一房庶出,老太爺過世之後那一房庶出連同那備受老太爺喜歡的姨娘都不見了,聽說是被老夫人給趕到了一處外莊,過的還不如府上混得好的管事。
想當初老夫人教導幾個兒媳婦時所說的,嫡庶子孫一同看待,都是齊家兒孫,可到頭來放到自己身上可沒這麼大氣了。孝敬?她還需要盧姨娘的孩子來孝敬她。
......
這一夜錦繡園這兒並不太平,喝了藥後等琿哥兒安歇下去已經是半夜,第二天一早齊老夫人那兒得知此事,還讓林媽媽特地去了一趟錦繡園看看。
到了下午,關在秀荷園的盧姨娘得知此事時兒子身邊的奶孃和丫鬟都已經換了,她急着想出去見兒子都不能,只能讓自己女兒去錦繡園看看。
齊敏蘭見到消瘦了一圈的弟弟後心疼的不行,年幼的琿哥兒見到姐姐就更是撒嬌個不停,還說想要見娘,齊敏蘭倒是想悄悄帶他去秀荷園見姨娘,可旁邊新來的丫鬟和奶孃盯她跟盯賊似的,這讓齊敏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離開錦繡園時,齊敏蘭又悶又氣。
直到面前傳來了叫喊聲齊敏蘭才驚覺自己到了春院附近,擡頭看到了剛從春院裡出來的戎哥兒。
“六姐,我聽說六弟病了,現在可好些了,我正準備過去看看他。”
齊敏蘭看着蓉哥兒,眼神一晃,竟慢慢的覺得他的模樣和齊敏鶯有些像,一瞬間,齊敏蘭涌起滿心厭惡直至眼底:“你別去看他。”
齊彥戎一愣,六姐這是怎麼了:“琿哥兒是不是還沒好?”
“他好得很,你是不是就盼着他不好。”關切的字眼到了齊敏蘭的耳中就曲解成了另外一種意思,她越看越覺得他和那賤丫頭長的像,越是看就越想起這些天來受的憋屈。
“六姐,我不是這意思。”齊彥戎覺得眼前的姐姐有些陌生,“你怎麼了?”
“要不是因爲!”“你”字沒有出口,齊敏蘭尚存的理智把她拉了回來,她厭惡齊敏鶯,連帶着眼前對她關切萬分,向來乖巧聽話的戎哥兒也討厭了起來。
“六姐姐。”
“別煩我!”
齊彥戎被她嚇了一跳,有些無措的望着她。
齊敏蘭緊捏着拳頭,他們的身後忽然飄來了聲音:“把氣撒在別人身上不好吧。”
戚相思就站在他們後面不遠處,身後的小丫鬟蓮心手裡還拎着個食盒,看樣子是特地來春院看戎哥兒的。
“我和我弟弟說話與你何干。”齊敏蘭見到她更沒好氣了,琿哥兒如今這樣追根究底不都還是拜她所賜。
戚相思笑了:“你的弟弟?”
齊敏蘭神色一凜,戚相思朝着他們走來:“是你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怎麼,只許你是姐姐?”
齊敏蘭看到那食盒就覺得她別有居心:“那也和你沒關係。”
戚相思不理她,轉頭笑着對齊彥戎道:“彥戎,琿哥兒沒事,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我與你六姐姐有些話要單獨說,你先回去好不好?”
齊彥戎看了她們一眼,隨即點了點頭帶着丫鬟回了春院,戚相思這纔看向齊敏蘭,斂了笑意:“衝着一個孩子撒氣這就是你的本事?”
“你上這兒來又想做什麼。”
“我來看看戎哥兒,看完了戎哥兒,我準備去秀荷園看看盧姨娘。”戚相思朝她勾了勾神色,“盧姨娘撞完柱子傷的不輕,這麼多天我都沒去看看她,可對不起這些年來她對我和姨娘的照顧。”
“齊敏鶯你又想做什麼!”齊敏蘭尖着嗓,氣的臉色發青,“別的沒學,你這撒潑的本事倒是和那些乞丐學的挺像。”
“你儘管說,再大聲點,最好讓祖母和父親他們都知道你那天在丹楓園裡說了什麼。”
“你!”
戚相思低頭看着自己最近胖了不少的手,擡頭衝着她笑:“順便再說說你怎麼踩了我的裙子,害我險些摔了跤。”
“胡說八道。”齊敏蘭冷哼,“自己不小心得罪了雲嶺郡主,那是你活該。”
“是啊,誰家凸起的板子不勾壞點布,唯獨我的裙子上只有腳印。”戚相思咧嘴笑着,“你說我下次再遇到雲嶺郡主這麼說可好,那天是我家六妹妒忌郡主的美貌,想故意給郡主難堪,所以踩了我的裙子,讓我出去給她當槍使。”
齊敏蘭從來不知道齊敏鶯一張嘴能這麼厲害,姨娘指認她的時候她不就只會站在那裡委屈和哭,以前的齊鶯也是膽小的很,眼淚掉的比自己還多,怎麼可能站在這兒說的自己啞口無言。
半響,齊敏蘭暗沉下聲:“齊敏鶯,你別太過分了!”
“我不過分啊。”戚相思看了眼那邊院門口露出來的衣角,回眸看齊敏蘭,笑的一臉無害,“我從不覺得我做的事情抵得上過分兩個字。”
“你等着!”
齊敏蘭甩下這句話氣呼呼離去,戚相思望着她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笑,她當然等着,越氣越好。
“走,先去看看戎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