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說的是”玉容心中恨極,當年她痛失孩子,那拉氏對她噓寒問暖百般勸解,真正是比親姐妹還要親,也正因爲如此,她後來纔會放心的離開,絲毫不擔心弘曆弘晝的安危,現在想起來,真是嚇了一身冷汗
“妹妹的福氣向來不壞,因爲妹妹懂得人貴知足的道理,背地裡從來不做那些喪盡天良謀害人心的齷齪事姐姐是個端莊賢淑、和氣仁慈的,想來福氣也不會小呢”
那拉氏越聽越不是味,懵懵懂懂間突然心生警惕,玉容的話似乎句句都在指向她一般
難道她知道什麼了?不,不可能
那拉氏心頭一跳,下意識望向玉容,被她灼灼的目光直直凝視,越發心慌,慌忙別過臉去,手帕子掩住脣邊輕輕咳了兩下。
“至於當年我流產的事,倒還真像是個意外”玉容目光閃動,說得意味深長。
那拉氏情知玉容起了疑心,反而鎮定了下來,反正沒有證據,只要她沉得住氣,自然能夠設法打消她的疑慮。
總之,皇后的位置她必須要,她本就是嫡福晉,這麼多年沒有功勞有苦勞,她不甘心只有付出沒有收穫她沒有兒子,如果連嫡妻的地位也失去,她活着還有什麼勁?倒不如死了,與那短命的孩兒相伴黃泉反之,只要能夠當上皇后,坐上那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最高位置,將來千秋萬代在太廟中享受香火祭祀,她就什麼也不想、不爭了橫豎她沒有兒子,至於將來的皇帝是誰,跟她有什麼干係?若是命長,太后的位置少不了她的那拉氏不禁有些後悔跟李氏走得那麼近……
那拉氏恨不得掏心掏肺立刻把這番心底話告訴玉容,無奈應付眼前要緊,她暗暗調了調氣息,笑道:“妹妹這話怎麼說?難道妹妹知道另有內情不成?”
玉容雙目直直凝視着那拉氏,那拉氏做戲做足,亦十分坦然的回視玉容,目中微顯不解。玉容驀的一笑,道:“就算知道又如何?畢竟過去那麼些年了,我也不想再提了,如今我只想陪着皇上好好的過日子,只想看着弘曆兄弟都好好的,其他的也就罷了怕皇上生氣,這事我一個字也沒在他跟前提”
這話太對了那拉氏忍不住在心底大大透了口氣。
“妹妹”那拉氏心底酸酸熱熱的,聲音沒來由的就有些哽咽。“妹妹這麼體諒皇上,難怪皇上疼妹妹。弘曆弘晝倆孩子越大越有出息,妹妹你也可以放心了”
“只要他們好,我自然放心我先回去了,姐姐慢逛”玉容點了點頭,深深同意她的話,隨即嫣然一笑,緩緩而去,才走了幾步,忽又轉頭向那拉氏笑道:“我有件小禮物要送給姐姐,等會叫人送到儲秀宮,姐姐別忘了看啊”
“多謝妹妹有心了”那拉氏十分意外,忙笑着應了一聲。
果然,沒多久,雪兒手裡捧着一個小盒子,帶着個小宮女結伴而來。
在宮裡當差傳送東西,最少也得兩人結伴同行,從不允許單獨出門。
那拉氏見是雪兒親自來了,有些意外,命燕兒接了過來,道了謝,賞了雪兒一支鑲着指甲大小紅寶石金釵,又賞了小宮女十兩銀子,命燕兒親自送出宮門去了。
那拉氏忍着迫不及待的心情,緩緩將盒蓋打開,只瞧了一眼,臉色大變,“啪”的一下緊緊合上蓋子,彷彿被火燙了似的縮回了手。“吧嗒”一響,盒子跌落在地。
燕兒吃了一驚,擺擺手命伺候的人都退下,望着那地上的盒子,不知該不該撿起來,猶疑道:“主子……”
那拉氏手腳冰涼,雙目呆滯,雙手緊緊扶在座椅扶手上,顫抖不已,身子差點癱軟下去。她是終於明白玉容在御花園對她那些話的含義了
“你,你撿起來,好好,瞧瞧”那拉氏咬着舌頭向燕兒道。
燕兒從沒見過她怕成這般的模樣,小心翼翼撿起那尊四四方方、普普通通的黑木匣子,打開一看,自己也嚇了一大跳,卻是連扔都沒了力氣,腳下一頓,怔怔的拿在手中,一雙眼睜得老大,驚恐的望着那拉氏,有氣無力道:“主子,這,這,這怎麼會——”
“都是你乾的好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那拉氏咬牙哼了一聲,遷怒在她身上。
“主子”燕兒撲通跪了下去,顫聲道:“奴婢明明親手扔到了湖裡,怎麼會,怎麼會到了容主子手裡?這麼說她,她知道了?主子——”燕兒心中一涼,一張臉白得沒有半分血色。就憑這個,足夠她死上百次了
那拉氏閉着眼,撫着額,半響嘆道:“她若是不知道,就不會送過來了”
“主子,我們該怎麼辦?要是皇上知道了……”
“閉嘴”那拉氏徒然大喝,想到胤禛那冷酷的性子,她沒來由心中一寒。“玉容不會告訴皇上,不會的,不然,這東西不是送來儲秀宮,而是送到皇上跟前了拿過來我瞧瞧”那拉氏這麼說着,既是回答燕兒,也是安慰自己。
燕兒一聽有理,稍稍放了心。聽見那拉氏說要看,忙遞了過去。那拉氏擰開螺旋蓋子一看,不出她所料,裡面是空的。她將瓷瓶往盒中一扔,下意識擦了擦額上汗珠,呆呆想了半響,目光霍然一閃,盯着燕兒道:“這事不準說出去,聽見了嗎?”
“奴婢明白”就算她不吩咐,燕兒也絕不敢透露半個字。“那這瓶子——”
那拉氏瞟了一眼,皺起了眉,她恨不得立刻拿過來摔個粉碎,又怕將來玉容問起。想了想,道:“收起來吧,壓在箱子底”
“是”燕兒忙捧着去了。
那拉氏畢竟管了幾十年家,是個極細心有城府的人,細細一想,便猜到十有這對瓶子是當初胤禛叫人給念兒撈念珠時順帶撈起來落到玉珊手中,不知怎麼又到了玉容手裡,而玉容又怎麼知道跟她有關?玉珊八成知道點什麼,只是她哪敢去問?這個疑問也只好爛在肚子了
她不禁苦笑,果然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過了將近十年,此事卻由念兒引了出來
“主子,容主子怎麼會想到這事跟咱們有關,這倒奇了”燕兒放好了東西,忍不住問。坦白講,她是怕那拉氏會疑心到她的頭上,畢竟這事只有她二人知道,是她親手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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