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謙君，張嘴！你敢不敢把嘴裡變出來的冰塊吐出來？神仙就可以作弊嗎？”趙秋寒已然開始大笑，莫謙君的臉部突然鼓起來很多小包，他竟然還故作鎮定的管理着面部表情不要太猙獰，真是夠了！
彭曼曼和葉裡早就笑得開始在地上打滾，這時百澤的聲音從房樑上悠悠的飄了下來：“莫謙君，你還可以再蠢點兒嗎？”
百澤的話音未落，莫謙君口中的幾顆冰塊便激射而出，將他的頭皮上刮出了幾條光滑的軌道，“你不是隻在淨靈臺過年嗎？除夕都過了，還不走？”
莫謙君言罷又慢條斯理的用筷子給彭曼曼夾了一些菜，隨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百澤用法力補好了頭髮，有些訕訕的坐了下來：“明天舉辦我的葬禮，你們要參加嗎？”
彭曼曼本是朝着莫謙君離去的方向狂笑，聽百澤這麼一說，差點兒把剛嚥下去的飯咳出來：“咳咳...你說，你的葬禮？”
“對啊，雖然不是什麼大事情，可是萬一去哀悼我的人很少，豈不是很沒面子......”百澤說着端起莫謙君的水杯，喝了兩口水，咂了砸嘴。
“你這好生生的，怎麼就要辦葬禮呢？”葉裡眼見百澤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卻仍是覺得他將某種情緒遮掩了起來。
“裘百澤的人生裡出現了一些麻煩的狀況，我懶得費心思去解決，也該是換個身份轉換下心境，所以......”百澤說着聳了聳肩，只覺近距離觀賞這些紅通通的辣椒連自己的嘴裡也開始發乾了。
“你的家人怎麼辦呢？你的朋友呢？”彭曼曼心說百澤看起來與她在現世的時候年齡相仿，他的突然離世，會給相近的人帶來多少傷痛呢......
想到此處不覺想到自己身上，恐怕最疼她的四姨是要哭暈在廁所裡了......
“我府上的都是自己人，至於在下界認識的那些人...他們會將別人當成是我，即便我站到他們的面前，他們也不認得了...”百澤說着眸色暗了下來，旋即轉身離開了。
“你是不是吃的太辣了？再喜歡也別逞能......”葉裡將彭曼曼的水杯倒滿了水，因着察覺到她突然情緒低落，難免擔心。
“沒事，沒事，既然是乾爹的葬禮，那我們一定要參加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彭曼曼以爲葉裡是一語雙關，還指她對莫謙君的感情，不覺更加消沉起來。
難道她遮掩得還不夠好，還是太過外露了嗎？
*
這天是大年初八，街道上滿是爆竹的碎屑，偶爾還能聽到幾聲炮響。彭曼曼不知百澤到底是碰到了什麼麻煩事，以至於他要在這麼喜慶的時候辦喪事。
來弔唁的人三兩成羣，有的衣着華貴，有的看着就是普通百姓，顯然百澤交友廣泛，並不分貴賤，這點倒是令彭曼曼另眼相看。
莫謙君懶得湊這個熱鬧，所以彭曼曼難得跟葉裡和趙秋寒一起出門，臨行前她在淨靈臺花園中揪了一株白玫瑰，心說空手去總歸是不太好。
好吧，她本來想找白菊的，可是花園中沒有那個品種。
百澤的冒牌父母和家僕分立棺木兩旁，像模像樣的穿着麻衣，給來弔唁的人們鞠躬，間或哭泣兩聲。
彭曼曼眼見百澤也站在其中，卻沒有一人察覺出怪異，待她看清棺木之中男子的樣貌根本與百澤完全不同的時候，這纔想起他昨日的話。
‘他們會將別人當成是我，即便我站到他們的面前，他們也不認得了...’
莫名的心酸涌上了心頭，令彭曼曼不覺也融入了靈堂的哀傷氣氛之中，她恭敬的將手中的白玫瑰伸向了棺木，不想百澤突然來至她的跟前，之後拉着他走到了人羣之後。
“這是曼兒第一次給乾爹禮物，一會兒等葬禮辦完了，你再把花給乾爹吧~”
百澤的眉目依然俊美，今日的他笑得格外明朗，似是卸下了什麼包袱一般。
“昔日的好友都不認得你了，難道...不會難過，不會覺得寂寞嗎......”莫慢慢沒有忍住，到底是問出了口，連她都覺得惋惜，何況是百澤本人（仙）呢。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的壽命本就不長，我每隔幾十年就會經歷一次，也算...習慣了吧......”百澤說着轉過了臉，循着熟悉的氣息看到女子的身影進門，不覺暗自咬緊了牙關。
習慣什麼？習慣離別？習慣心痛？最後變得麻木嗎？
沒有人會習慣這種事情，即便是神仙也不能！
“乾爹，幸好我還記得你。”彭曼曼第一次主動去牽百澤的手，慶幸她今天來了，能夠在這種時刻陪伴在百澤的身邊。她在百澤的掌心觸到一片濡溼，看來他真的沒有他口中說的那般坦然。
“乾爹這次再立戶，不如就姓彭吧！”百澤緊了緊手掌，只覺彭曼曼的手雖然很小，卻不可思議的將一股溫暖的力量從他的掌心傳遞到了他的全身。
“雖然曼兒也是人類，壽命短暫...可是曼兒不想在有生之年忘了乾爹，乾爹可不許對我胡亂使什麼法術奧！不然我讓師傅揍飛你！”彭曼曼咧嘴笑了笑，隨後便被突如其來的痛哭聲吸引了注意力。
一個樣貌清麗的女子此刻正攀伏在棺木旁，哭得梨花帶雨。
“裘大哥！你怎麼這樣就走了啊！我甚至都來不及跟你表明我的心意......”
“單歡，休得胡說！”單明遠眼見女兒昨晚得了裘百澤暴斃的信兒就整個人魂不守舍的，生怕她今日來參加葬禮再鬧出什麼事情來，索性就跟了來。
她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這樣的話，當真是不想嫁了嗎？
女子十分不情願的被人拉走了，彭曼曼見百澤的眼神望着她離去的方向久久不願收回，只覺心中某處似是連通了。
難道百澤的及時抽身，是因着不想深愛之後眼睜睜失去嗎？
難道這纔是百澤讓她來參加葬禮的深意......
難道即便莫謙君對她有情，也會因着她短暫的壽命望而卻步嗎？
還是...告誡她不該太自私呢？
百澤回過神來，轉頭看見彭曼曼一副瞭然的表情，心知她是誤會了：“曼兒，乾爹沒有要阻礙你的意思，雖然知道你的情路不好走。可是如果你堅持，乾爹一定會支持你的。”
彭曼曼一時失神，根本沒將百澤的話聽進去。
也完全不知。
玫瑰的很多尖刺已然深深的扎入她的手掌......
勁風拂過臉龐，彭曼曼眼見莫謙君憑空出現在門口，待尋到她的身影后，那雙滿是焦急的眸子纔不似剛纔般晃動不安。
“傷着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