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夏夜不冷不熱。
丁斌倚坐在當日睡過的那張公園長凳上發呆。這個點沒有路人,夜勉強算得上安靜,不遠處馬路上時不時路過輛車子,聲音並不顯得刺耳。
這裡距離住處很近,步行十分鐘就到了。三點半出門,來這裡已經快半個小時了,她怎麼還沒下班?
正焦急間,聽到了腳步聲,丁斌倏地站起,喊道:“你下班了!”
姚慧驚呼一聲,看到是丁斌,舒了口氣道:“你嚇死我了!”轉而又道:“你來接我?”
“睡不着,就過來了!”丁斌隨意道。
“謝謝!”姚慧走過來牽住丁斌的手。丁斌僵了一下便抓住了她的手。
走在路上,丁斌道:“你不是有車嗎,幹嘛非要走路,這邊雖然近,可不安全!”
“停車麻煩!”姚慧道,隨後又補了一句:“油也挺貴的!”
回去隨便弄點了點東西吃,之後便又無事可做。隨便看了個電影,兩人便又洗洗睡了。這裡只有一張牀,孤男寡女,少不了那些你懂得的事。
事後,清理完後事,兩人躺下睡覺。姚慧道:“你坐過牢?”
“三年!”丁斌道。
“因爲什麼?”姚慧道。
丁斌不答。許久才道:“你呢?”
“我沒坐過牢!”姚慧道。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丁斌道。
接着兩人都不再問。畢竟才相識幾天,即便睡在一起,也不至於掏心掏肺。
之後丁斌便住下了。因爲姚慧每天晚上上班,丁斌便也調整了作息,成了夜貓子。
吃住都是姚慧的,丁斌像是被包養了。平時就打掃打掃房間,偶爾做點飯等她回來吃,成了保姆!
時間一久,丁斌覺得不自在了,想出去找點活幹。
以自己的狀況,沒學歷有案底,或許只能做苦力了。丁斌上了十幾年學,起初對苦工的職業有些意見,後來實在找不到工作,便也接受下來。
爲了照顧姚慧的作息,丁斌儘量去找可以晚班的。最終找到了一個,工廠推車,下午兩點到凌晨零點。這樣的話,晚上早點回來還可以去接姚慧。
定好上班的日子,丁斌心情很好,早早地去接姚慧。這次沒有在公園等,而是直接去了那個酒吧門口。
看看時間,大概是凌晨三點半,不巧地看到姚慧出來,同行的還有一個富態中年人。中年人手臂摟着姚慧的腰,那隻手在她臀上摸來摸去。姚慧半拒着,陪着笑。
那人走了。姚慧的笑容瞬間消失,因爲她看到了不遠處的丁斌。面色數變之後,姚慧低頭走過來,道:“你怎麼來了?”
“怎麼,打擾你了?”丁斌語氣不太好,又道:“沒事,你做你的,我在這兒等你就行了!”
姚慧自然知道他是在譏諷自己。當下道:“你等一下,我招呼一聲馬上出來!”
兩人並排走在回去的路上,一句話沒有。
路過公園,丁斌忽然停下,坐在那張長凳,又看了一眼姚慧,道:“坐下聊聊!”
“還是回去說吧~”姚慧用商量的語氣道。
丁斌本就心裡憋着氣,此時更加來氣了,硬生生道:“那好,回去說!”
回到家裡,丁斌坐在牀沿生着悶氣。姚慧強作笑顏,上來哄勸:“別生氣了,我以後注意點就是~”
丁斌一把將姚慧拽到牀上,粗魯地撕開衣服。繼而是一陣狂風暴雨。
很粗暴。姚慧噙着眼淚,時不時痛呼一聲。
事後,兩人躺在一起。丁斌點燃一根菸,因爲還沒怎麼學會抽,被嗆得咳嗽幾聲,繼而又掐滅,重新躺回去,道:“別做了,我養你!”
“可是——”姚慧道。
“苦日子能過嗎?”丁斌盯着姚慧的眼睛,目露質疑之色,道:“我只要你一句話!”
姚慧想了很久,最後道:“能!”
“那好,明天辭了,在家呆着!”丁斌道。
之後,二人反了過來,換做丁斌來養姚慧。之是丁斌收入有限,兩人的日子過得遠不如從前。
兩人偶爾也交交心,大部分過去都說了。不過,丁斌沒有說自己是天煞命,姚慧對自己的過去也是一筆帶過。
生活永遠是那麼蛋疼,才大半年,兩人便開始生嫌隙。
丁斌做的是苦力,每次累了脾氣就很差,動不動就發火。姚慧也不甘,總是指責丁斌太沒用。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每次都以房事化解。
什麼樣的感情也架不住這樣透支,兩人的感情本就很脆弱,漸漸變得搖搖欲墜了。
所幸的是,丁斌的天煞像是不見了,姚慧一直也都沒事。
某一天,丁斌回到家,因爲太累,到家便倒在了牀上,踢掉鞋子,嘟噥了一句:“給我弄點吃的,晚會兒叫我起來!”
姚慧正坐在電腦前聊天,此時回過頭來,嘻笑道:“我下面給你吃啊!”
丁斌正煩躁,當下就更不爽了,道:“下面你妹,傻/逼,黑木耳!”
“你說什麼!”姚慧聽到這句黑木耳,倏地站起,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轉而笑着反譏道:“你好,老處男,要不是遇見我,你現在還沒開苞呢!”
說完又補了一句:“也不一定!在牢裡蹲了三年,後門說不定早就開了!”
“放你孃的屁,你再說一遍試試?”丁斌一下子坐起來,指着姚慧吼道。
姚慧說完便後悔了,此時見到丁斌發火,便軟弱下來,走過去貼在丁斌身前,笑眯眯道:“算我說錯話!”轉而又笑道:“那要不要用我的黑木耳來給你炒炒香腸啊?”
“滾,別噁心我!”丁斌推了她一把。
姚慧臉色瞬間變了,道:“沒錯,我是黑木耳,可你認識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是了,那你爲什麼還要我?”
丁斌這時已經躺回牀上,聞言,答道:“是我瞎了眼!”
“你——”姚慧氣結,道:“你好!窮成個逼樣,還好意思說我,有本事你找別人去!”
“我特麼一直這麼窮!”丁斌道:“你不是說能吃苦嗎?你能吃個雞/巴啊!”
“你嘴巴放乾淨點!”姚慧道。
“我嘴巴很乾淨,起碼比你下面那張嘴乾淨!”丁斌哼笑道。
姚慧急了,伸手去扯丁斌,道:“你混蛋~”
“去!”丁斌一把把姚慧甩開,又道:“我有說錯嗎!”
“好,你好!”姚慧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在牀邊來回走了兩趟,然後哼笑道:“你嫌我黑是不是,那我就在黑一次給你看!”
丁斌聽到姚慧這樣說,也怒了,喝道:“去啊,不去是王八蛋!”
姚慧被氣得渾身顫抖,轉身離去,“哐當——”,門關了。
留下丁斌一人。丁斌忽然沒了睡意,起來洗了個澡,時不時抱怨兩聲。
煩躁。
兩個小時之後,丁斌終於忍不住,出了門。見她已經開走了車,便迷茫了:大半夜的能去哪兒啊?
會不會去了她以前做事的酒吧?想到這裡,丁斌一路小跑來到酒吧。找了半天,終於在路邊找到了她的車!
踟躕了一下,丁斌進了酒吧。到處尋找,終於找到了姚慧。她正跟兩女三男在喝酒,看樣子已經喝得醉醺醺。
丁斌徑直走過去,拉着姚慧便要走:“跟我回去!”
“你誰啊!”一個***起來,推開了丁斌。
“我是她男人!”丁斌道。
那男人摟着姚慧,貼着她的臉道:“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姚慧道。
“看到沒,她根本不認識你!”男人道:“一邊去,別打擾我們喝酒!”
這時,姚慧道:“我不想看見他!”
“這樣啊~那我帶你離開!”男人攙着醉醺醺的姚慧離開。
丁斌上前阻止,卻被另兩個男人拉住。
姚慧上了那個男人的車,丁斌在後面狂追,沒追出多遠,就不見了車的蹤影。
丁斌拿起手機打給姚慧,接通後很快就被掛斷了,再打,關機!
“賤人,草!”丁斌一把摔碎了手機。
最終,丁斌還是回了家。躺在牀上,聽到一點聲音就爬起來,看看是不是她回來了。然而,她始終沒有回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漸漸亮了,丁斌終於絕望了!
九點一刻。
某個酒店的大牀房上,姚慧迷迷糊糊醒來。伸了個懶腰——
懶腰伸到一半,忽然僵在那裡,低頭一看,自己竟然沒穿衣服,懵然想起昨夜之事。
急忙穿衣離開酒店回家。一路上,姚慧不斷地構思該如何解釋!撒謊,還是認錯?
住處在三樓。五十五個臺階走了半個小時,每一步都很艱難。
心裡想着,回去之後磕頭認錯、任他打罵,保證以後再也不多事!不管以後他說的多難聽,都不頂嘴!
終於還是到了門口。姚慧吸了一口氣,打開房門,卻見空無一人。
電腦上放着一張紙條:卡里只有八千塊,我取走一千,密碼是你的生日。
姚慧腿一軟坐倒在地。
最怕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呵,自己真是癡心妄想,昨夜當着他的面跟別的男人走了,跟捉/奸在牀有什麼區別?
不小心踢倒了垃圾桶,掉出來幾個揉成團的紙條,取開來。一條寫着“賤人、**、傻/逼”;另一張寫着“沒有誰對誰錯,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後面的被圖去;還有一張寫着“認識你是我的榮幸,要怪只怪我太沒用,不能讓你衣食無憂”
姚慧看完這幾張紙條,又看看那張留在桌上的紙條。心中像是被什麼猛戳了一下,眼淚嘩地流出,歇斯底里地哭出聲來。
四張紙條,即便是罵人那張,都能看出他的傷痛。沒有愛,何來痛?
姚慧爬起來摔門而出,跑到初見的那個公園,卻不見丁斌的蹤影。再去他工作的地方,那邊說他沒來上班。
三天三夜,姚慧把自己鎖在屋裡。
最終,在一個凌晨的四點,拿起了丁斌留下的那把刮鬍刀——